漫夭見他如此不配合,心中又急又氣,脫口而出道:"你不是我,你怎知我不在意?你又何曾真正了解過我內心的感受?"她一句話沒說完,淚水已蓄滿眼眶。她連忙抬了抬下巴,在他怔愣之際,一把推過他的身子,對著他精壯的身軀,俯下頭去,唇就貼在了他的傷口處。


    宗政無憂還沒從那句話裏反應過來,被她這樣一吸,身軀猛地一震,瞬間僵硬似鐵。她的唇柔柔軟軟的,輕輕一貼,似乎將他這些日子以來全部的痛都吸走了,那樣微妙的感覺,令他體內如火狂竄。他強力壓製著自己不去回想那曾經有過的美好,就僵直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就怕有些東西一旦喚醒,便一發不可收拾。他耳邊還回蕩著她的那句話,她說:你不是我,你怎知我不在意?


    你不是我,你怎知我不在意?她在意嗎?她不是那麽決絕的對他說失去了便無可挽回?她不是為了另一個男人而放下驕傲來求他?這樣的她,還會在乎他嗎?


    漫夭吸了兩口血吐在一旁的地上,用手擦了擦嘴角,血液鮮紅,哪裏有半點毒素的模樣?她緊蹙著眉,腦子開始清醒了不少,她八成是被老九給耍了!轉過頭,用十分懷疑的目光看著宗政無憂掉過來的臉,問道:"你身上中的毒,到底要不要緊?"


    宗政無憂見她氣惱的瞪著他,嘴角幾不可見地勾了一勾,這才不緊不慢道:"小時候用過''七絕草'';,一般的毒,奈何不了我。"


    他說得平靜淡漠極了,漫夭卻忽覺鼻子一酸,羞惱和憤怒,瞬間填滿了她所有的情緒。她舔著口中的血腥氣,無名火就竄了上來。


    她是那樣緊張他的傷勢,那樣擔心他中的毒真的會要了他的命,她心生恐懼隻因他是他而不是別人!可是,他們竟然這樣戲弄於她!欺騙她的感情很好玩麽?


    漫夭霍得一下站起身,抿著蒼白的唇,二話不說轉身就往外走。


    宗政無憂愣了一愣,連忙抓助她的手腕,口氣中有一絲緊張,道:"你準備就這樣不管了?"扒了他的衣服,然後扔下他,走人?


    漫夭背對著他,緊緊咬住唇,一種從未有過的委屈滿滿占據著她的心。


    一年多來,她沒有流過一滴淚,盡管她心裏一直那樣苦,她將自己的感情藏得那麽深,隻因她太清楚她的身份,太明白一旦嫁了,就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如果他不再出現在她的視線,她也許就能一直欺騙自己真的可以忘了他。如果他不是一次又一次用行動來證明其實當初他的感情並非全然是欺騙和利用,她也許就能繼續過得平靜而安穩,就算被傅籌利用,就算是別人的棋子又如何?至少,她感覺不到這樣鑽心的疼。


    在愛情與命運之間掙紮,她就是如此無力。曾經嚐試過與命運抗爭,但是結局那般淒慘,是他給她的教訓,讓她明白了,人,爭不過命。那時候,她心灰意冷,無可選擇之下,隻能做一顆棋子,與其苦苦掙紮,不如做的心甘情願,才能活得平靜淡然。


    本就蓄滿眼眶的淚水,無可抑製的滑下,將她許久許久以來積聚在心裏的苦楚全部傾瀉而出。


    宗政無憂隱隱感覺到不對勁,立刻站起來,扳過她的身子,那雙盈滿委屈苦楚的眼一下子撞痛了他的心。他震驚地望著她,半響都回不過神。她從來都不在別人的麵前流淚,即使當初他傷了她的心,他都沒見過她的一滴眼淚,她那麽驕傲,那麽堅強,那麽倔強,那麽隱忍,而此刻,她竟然在他麵前哭了!


    為什麽?他忽然變得無措,一雙手顫著捧起她的臉龐,卻不知道該怎麽辦。他從來都不會安慰人,也沒有嚐試過安慰誰。


    "阿漫?"他試探著喚她的名字。


    漫夭透過迷蒙的淚眼,看他眼中彌漫的心疼和緊張。她眼中的淚水仍在滾滾而落,心中的苦澀無邊蔓延。她望著他,不回應。


    宗政無憂心被抽緊,一陣陣的疼,他卻皺眉道:"你哭什麽?我暫時還死不了,就算是死,也要把你帶出去再死。"


    "誰為你哭了?!"漫夭拍開他的手,本是一句感人的話,叫他說出來,卻能氣得人想吐血。她別過眼,聲音不知不覺就多了一絲蒼涼的哀怨,"你死不死,幹我何事?我不用你帶我出去,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來得痛快。"這一刻,她真是這麽覺得,活得太累太痛苦,看不到希望,也找不到活著的意義。她徹底茫然了。


    宗政無憂一震,她那麽堅強的人,竟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他無視她的拒絕,一把將她帶進懷裏,撞到傷口的疼痛被他直接忽視了去。能抱著她,那些痛都不算什麽了。"你過得不幸福嗎?你不是對傅籌有了感情?為何說活著不如死了?"


    漫夭想推開他,卻怎麽也推不動。她便放棄,安靜的待在他懷裏,淒涼笑道:"我幸不幸福,你不知道嗎?"


    暖黃的火光映照著她美麗的臉龐,映不出溫暖的痕跡,隻有無盡的哀傷。


    宗政無憂心間一顫,似是隱隱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卻又不敢確定。一顆心仿佛被拋進了浮雲裏,沒有固定的支撐,不安的上下懸動。


    他緊了緊手臂,將她抱緊,"為什麽當初你不肯回頭給我一個機會?一定要折磨我也折磨你自己。"


    "我為什麽要回頭?"漫夭在他懷裏仰起頭,那含著眼淚的笑容苦澀而憂傷,她望著他的眼睛,幽幽道:"是你拒婚在先,大殿之上文武百官麵前,對我出言羞辱,用劍剝我嫁衣,令我十指皆傷,血染大殿。你又欺騙利用我在後,將我的感情當做是你的戰利品,將我的身體用作解除練武受阻的工具,在我得知真相時,你那麽冷漠的說我是心甘情願,你從來不知道你的態度有多麽的傷人,你幾時真正了解我內心所承受過的痛苦和悲哀?"


    宗政無憂心底一痛,胸腔巨震。他看著她劇痛瑩然的眼,張了張口,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她說的對,這些的確是他的錯,他也曾在午夜夢回,無數次痛恨自己所犯下的過錯。


    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的眼角滑落,揮灑在他的胸膛,打濕了他胸前的肌膚,將他的心浸泡的無比柔軟,酸楚異常。他眸中有悔有痛,低聲道:"原來你還是那樣在意?"


    漫夭反問道:"我能不在意嗎?我曾經將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我以為遇上你是我的幸福,卻沒想到你殘忍的將我打入了地獄。"


    原來他的傷害,對她而言,竟如此之重!他以為他是真的付出了感情,便不算是真正的傷害,誰知,那些傷害,在真相未明之前,就已經鑄成了如今的錯誤。他摟著她,歎道:"你又何嚐不是用決絕的方式將我打入了地獄?"


    漫夭淒楚而笑,是啊,他們都在地獄裏,還有傅籌。


    秋天的夜,很涼,她還穿著被雨水澆過的濕透的衣服,即使被他緊緊擁在懷裏,她依然覺得冷。那股冷氣仿佛是從心底裏透出來的一般,靠著火堆,也無法驅趕。


    夜風穿過洞口拐了幾個彎,吹得火苗晃動,蹲在拐彎處的九皇子探著頭看裏麵的情景,揚唇會心一笑,終於都說出來了!也不枉他一個人在這裏吹冷風挨凍了。


    岩石洞內,有許久的沉默,漫夭眼角淚痕未幹,心裏忽然覺得輕鬆了許多。也許是壓抑太久,久到她已經無法負荷,如今一股腦的發泄出來竟是這般的痛快。


    她靜靜地靠在他的胸前,低聲問道:"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問我在那個世界是怎麽死的?"


    宗政無憂微愣,不明白她何以突然轉到這個話題上。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柔聲應道:"恩,我是問過,你不肯說。"


    漫夭苦澀一笑,道:"是被我的未婚夫以愛情為名義殺死的。為了商場的戰爭,為了我家族的產業,他的欺騙和利用,令我成為了他上位的墊腳石,在他目的達到之後,我便死於非命。"


    宗政無憂身軀一震,驀地放開了她,雙手抬起她的臉龐,望著她的眼,那雙明澈的眸子裏有著濃濃的諷刺,那是對自己命運的嘲弄。他心底狠狠一沉,這也是那一日溫泉池邊,她發現他利用的真相後的表情。


    漫夭又道:"所以,我討厭利用,但我卻一直生活在利用之中,擺脫不得。我以為你對我是真心,可到頭來才發現那同樣是一場計謀,你比他還可惡的是,他隻是害得我身死,你卻是讓我...連心都死了!我可以接受任何人任何方式的利用和背叛,但我不能接受以愛為名義的傷害。你令我覺得,我自己的感情是那麽的可笑,更是告訴了我,我前世,白死了一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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