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我們離開...千易知道嗎?你的蹤跡有沒有被別人發現,戰馬..."


    "別擔心,這次的事情辦得很圓滿。"


    "哦,這我就放心了。"她笑了笑,忽然又想起什麽,問道:"那一晚,你跟二煞突然出現,天仇門門主抓到了嗎?"


    "讓他跑了。總有一天,我還會再抓住他。"說到天仇門門主,他鳳眸眯起,眼神突然變得凶狠銳利,似是極恨。


    漫夭微愣,再抓住?這麽說已經抓住了,但是又讓他給跑了?能從他手裏跑掉,倒是難得。


    宗政無憂道:"好了,你剛醒,別太費神。"


    "恩。"漫夭靠著他的肩,仰著臉龐看他,抬手蹭了蹭他下巴生出的青色胡茬,硬硬的,有些紮手。這樣的他,容顏看上去少了幾分仙氣,多了幾分成熟的男子韻味,倒是更迷人了。她忽然笑道:"你這樣憔悴,看起來很多天沒有休息了,該不會以為我死了吧?"


    "胡說!"宗政無憂身軀一震,鳳眸遽睜,聲音微微沙啞,語聲厲色中竟帶有一絲顫意。


    漫夭一怔,見他麵色難看,忙道:"我隻是隨口說說,瞧你這麽認真做什麽?"


    宗政無憂濃眉緊皺,麵色微沉,低聲道:"隨口說說也不行!"


    他真動了氣,漫夭微微驚訝,睜大眼睛疑惑地看著他。


    宗政無憂撇過臉,再轉過來時,麵色已經柔和下來,但他垂了眼,她隻看得到他黑而濃密的眼睫,看不見眼中的神色,隻聽他霸道宣言:"以後不準提那個字,你的命是我的。"


    漫夭微微挑眉,笑道:"誰說的?為什麽不說你的命是我的?"


    宗政無憂想了想,很認真的點頭,"恩,我的命也是你的。"


    "這樣還算公平。"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她忍不住笑出聲來,笑得滿眼幸福,滿心甜蜜。


    "腰還酸嗎?"


    "好些了。"


    "阿漫。"


    "恩?"


    "你說過要一直陪著我,還記得嗎?"


    漫夭在他懷裏點頭,微微揚起睫毛,感覺他今日似乎有些奇怪,他很少有如此感性的時候。她輕聲問道:"怎麽突然提起這個?"


    宗政無憂摟進她,下巴擱在她頭頂上,垂眸,望著她如扇般的眼睫,小巧挺翹的鼻梁,吹彈可破的肌膚...他鳳眸之中忽然流瀉出一絲哀傷,嗓音微帶沙啞,卻是滿含深情道:"等我為母親報了仇,送你一個太平天下。我們坐擁萬裏江山,一起看著我們的孩子長大成人...把江山交給他,我們就可以去過自由自在的生活。到那時...不管你去哪裏,我都陪著。所以阿漫...你一定要等著我。"


    他的聲音,溫柔至極,但她卻聽出一絲蒼涼的味道。她想說,她當然會等著他,但不知為什麽,她忽然說不出口了,嗓子像是被什麽卡住了一般的疼。


    她皺眉,心口沒來由的堵得慌,低下頭,將臉埋在他胸口,心裏酸澀難忍。自由自在的生活,那一直是她所向往的!沒有仇恨,沒有戰爭,沒有利用,沒有傷害,沒有爾虞我詐,沒有陰謀詭計...隻剩下甜蜜和幸福,那該是多麽美好的生活!可是,他們真的可以過上那種生活嗎?如果可以,那還需要多久?當那種生活來臨,他們又能否享受得了?


    他眼睫悄悄抬起,目光透過車窗簾幔望向廣闊無邊的寂寂蒼穹,那裏白雲飄散,如夢如幻,就像是人生無定,許多事不由人掌控。


    有一種略帶傷感的氣息蔓延在他們之間,讓人心頭生出些許不安。


    漫夭伸手樓上他的腰,在他懷裏蹭了蹭,微微笑著,輕聲說道:"我哪裏也不去,就陪著你和孩子。"


    宗政無憂聞言身軀一顫,手臂驀地緊了,他隻覺喉頭一哽,連忙抬頭閉上眼睛,將她抱在懷裏,圈得嚴嚴實實。


    馬車起行,她再沒躺下,就靠在他懷裏,兩個人靜靜依偎,聽著外頭的車轅聲,都沒再開口。直到馬車行至江都皇城。


    "恭迎皇妃娘娘回朝!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氣勢恢宏的江都城門前,高聳而堅固的城牆之下,丞相與明清正帶領滿朝文武百官跪列兩側,蕭煞率禁衛軍出城跪迎,城內百姓聚集,隨之而跪。


    隊伍綿長無盡,禦輦尊貴而奢華,一襲大紅地毯,從皇宮一直鋪到城門口,鮮豔奪目。


    數萬人齊跪,衝天震呼,震顫了整座都城!這便是用來迎接皇妃歸來的氣勢,空前盛大。


    有人撩開車簾,漫夭望著那伏跪在地上大片黑壓壓的人群,一望無盡。她一時間,不禁心潮起伏,記得走的時候,她身負劍傷,背負著萬千罵名,人人唾棄,那時,隻有一輛破舊馬車,一名年邁車夫。時隔一月,再歸來,帝王在側,萬人朝拜。盡管是她自己的計謀,但這兩種截然不同處境下的心情比照卻是那樣的真實。


    東方太陽冉冉升起,大地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澄光之中。


    身邊突然迸發一股冷冽的寒氣,漫夭微愣,轉頭便看到宗政無憂臉色沉鬱,目光陰鶩,知他定是想起那日大殿上他們口不擇言的罵詞而心中生氣,她握了握他攬在她腰間的手,看似不在意的朝他微微笑了笑,縱然他們罵得過分,但法不責眾,更何況這次出使順利,也有賴於他們的"傾力配合"。


    漫夭輕輕拉開他的手,坐正身子,麵色淡然平靜一如往常,對著外頭平聲道:"都起來吧。"


    俯首的部分大臣稍稍一愣,他們跪在下方,聽到車簾被掀開的聲音,分明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冷冽氣息鋪天蓋地傾壓過來,壓得他們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們想,皇妃此行歸來,有功勞在身,定不會輕饒了他們,雖不致命,但總會有所責罰吧?至少也會刁難一下,一雪當日被惡罵之辱。但沒有想到,她就這般輕易的讓他們起來,難道是他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是,那氣息和皇妃的語氣,感覺為何相差如此之大?


    "謝娘娘!"群臣謝恩後,忐忑起身,還未敢冒然抬頭,隻發現跪在前麵的明清正和丞相一動不動,依舊是伏地跪拜之姿,不禁感到疑惑。


    裴大人驚奇之下,抬了眼角偷瞄一眼,這一看,他臉色一變,驚得張大了嘴,脫口叫道:"皇上!"


    其他大臣還未站穩,聽得這一聲驚呼,抬頭看到端坐在馬車內的帝王黑沉陰霾的臉色,嚇得腿一軟,忙又跪了下去。


    "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上怎麽會和皇妃一起坐在馬車裏?難道皇宮裏稱病的皇上是假的?又或者,漫香殿裏根本就沒人?


    宗政無憂冷冷看著他們,一個月前,這些大臣們是一個比一個厲害,他恨不能將他們全部拉下去砍了,尤其是那個固執的像頭驢一樣的裴大人。


    裴大人隻覺有道目光如利刃一般向他腦袋直劈而來,他不自禁打了個哆嗦,一個響頭叩下,聲音微顫道:"臣...有罪!"


    "臣等有罪!"群臣齊拜。


    宗政無憂勾唇冷冷一笑,語調沉沉:"你們,的確有罪!"


    眾臣忙道:"臣等知罪,甘願領罰。"


    漫夭蹙眉,見宗政無憂似是真要為此懲治大臣,便輕輕搖頭,道:"這件事本就是一場計謀,就算了吧。"


    宗政無憂皺著眉頭,不說話。


    丞相忽然抬頭,滿麵愧色道:"娘娘寬厚仁慈,令臣等心中十分敬佩。但此事...臣等身為朝廷重臣,妄信流言,不辨是非,冤枉了娘娘,實在...愧為人臣,請皇上、娘娘下旨責罰!"


    不得不說,丞相確實很會察言觀色、揣摩人心,在這些大臣裏頭,除明清正以外,丞相可以說是最清醒的一個,那一日大殿之上,他雖有力諫,但句句皆是從國家大局著想,未有一句罵詞,倒讓人無從罰起。漫夭笑道:"丞相鞠躬盡瘁,一心為國,縱然有些不足,以後改了就是。本宮受些委屈不要緊,隻希望通過此次事件,各位大人將來在對待國家政事之時,莫要隻用眼睛和耳朵,凡事多用些心才是。"


    丞相麵色肅穆,語聲恭敬道:"娘娘說的極是,臣等謹遵娘娘教誨!"


    "謹遵娘娘教誨!"群臣再拜。


    漫夭點頭,微微笑道:"好了,這件事就這樣。都起來罷。"讓滿朝文武一直跪下去也不好看。


    眾臣抬眼看了看麵色溫和嫻雅的皇妃,再看向依舊麵色不善的皇上,猶豫著又垂下頭。沒有帝王發話,無人敢起。


    漫夭碰了碰宗政無憂的手臂,對他使了個眼色,差不多就行了!


    宗政無憂看她一眼,想了想,起身,也不讓人扶,徑直跳下馬車,然後朝她伸出手。


    漫夭笑著將手遞給他,正準備下馬車,卻被他直接抱了起來。她心中一驚,他這是幹什麽?這可不是在皇宮,這裏也不隻有百官和宮廷禁衛,還有黎民百姓,這怎麽使得?她微微掙紮,在他耳邊小聲道:"無憂,這裏這麽多人,快放我下來。禦輦就在前頭,沒幾步道,我自己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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