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原本滿臉微笑的神色,陰冷了下來。


    “這趙飛確實沒有說實話,”王允淡淡地開口說道,望著趙飛遠去的方向,眯成一條線的雙眼,透露出幾絲狠辣之色。


    “那為什麽……”


    那人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王允揮手打斷了。


    “西域的事情,之前已經派人去查過了,可是官武縣被屠城,我們王家在那裏的情報據點,全部都被鏟平了,因而才沒有得到任何消息,不過前不久,在隴西郡的據點傳來消息,說是子瑞身邊的一個小廝存活了下來,從張掖郡那邊逃離了出來,知道全部的事情,不過由於天氣寒冷,此人衣著單薄,發了高燒,還昏迷在隴西郡,等他病好,到這洛陽來,一切事情就都知道了。”


    王允冷笑一聲,繼續說道:“這次把趙飛叫來,隻是故意裝作不知道具體消息的樣子,看看子瑞的死因是否和他有關,如今看來和他是逃不了幹係了,此舉也能降低他的警惕。”


    原來當日趙飛殺了王祥之後,那收攏了王祥屍體的小廝,居然存活了下來。


    隻是當時他還沒有逃出張掖郡,就被邊章給抓獲了,成為了奴隸。


    這也是個忠仆,為了把真實的情況告訴王家,即便是做奴隸,也是時時刻刻地想著如何逃離。


    可惜張掖郡那邊都是平原,這個小廝沒有馬匹,一旦被發現,很快就會被人騎馬追殺,即便找到可以逃走的機會,他在搶不到馬匹的情況下,也不敢有所異動。


    他身死不打緊,要是讓殺死他家老爺的人逍遙法外,那他就真是萬死莫辭了。


    也是趙飛自己倒黴,他在易風的幫助下,控製了張掖郡所有的縣城後,在俘虜裏麵找到了馬鈞和蒲元後,就把所有的漢人奴隸全部給放了,這其中就包括這個小廝。


    這小廝對於王祥也是百分百的愚忠,在他看來自己的命是賤的,絕不可能可以和主人相提並論,因此他不可能因為趙飛救了他的一條賤命,就放棄為主人報仇的打算。


    這小廝害怕趙飛會識破他的身份,獲得自由後,就連夜出逃。


    這小廝身無分文,也不敢多生事端去搶錢或者搶馬匹,一旦引起趙飛的注意,他就很有可能會身份被識破。


    一路上大雪紛飛,這小廝就在俘虜營裏找到了很少的粗糧帶上,衣服很單薄,就這麽在大雪天裏向著洛陽的方向前行,餓了就吃一點粗糧,由於粗糧很少,隻有到了餓的忍不住的時候,才吃幾小口,渴了就直接在地上扒幾口雪喝下去。


    這一路上武威郡和金城郡都被羌胡聯軍占領了,這小廝是進不去縣城,無法通知裏麵可能還存在的王家據點。


    就這麽連續走了十多天,硬是沒有凍死餓死,撐到了隴西郡。


    隴西郡還在朝廷的掌控下,這裏有著王家的據點。


    這小廝見到這據點的負責人時,隻說了一句老爺是另有死因,就昏迷了過去。


    現在正在往洛陽城外走去的趙飛,自以為解決了王家的事情,卻不知道在官武縣,還有一個了解全部事情經過的人,存活了下來。


    “可是子師,這趙飛是要去江東上任了,如果子瑞的身死和他真有關係,到時候我們也無法收拾到他啊?”其中一個老者對著王允說道。


    “翁老,這趙飛隻是一個平民出身而已,身後沒有什麽靠山,日後要解決他,憑我們王家的實力,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隻是現在還不好強留下他,畢竟無憑無據,強留朝廷官員的罪名還是很大的,現在張讓一直在找我的麻煩,如果強留下趙飛,張讓肯定會抓住這個把柄不放的,”王允對這個老者很尊敬地說道,臉上有著不少無奈之色。


    “現在風聲太緊,這趙飛這次能夠順利從西涼調到江東,聽說其中有周家和張讓點頭的關係,周家我已經旁敲側擊地問過了,似乎是因為周慎的關係,這趙飛和周慎因為要平定叛軍,在一起有小半年,似乎結下了一點交情,而張讓的話,肯定是這趙飛送了不少錢財,攀上了一點關係。”


    “現在實在不合適對付趙飛,等日後他到了江東,周家幫了他一次,有什麽交情也應該都還清了,而張讓的話,勢力隻是在這洛陽,這趙飛一到江東,恐怕張讓轉身之間就忘了他這個人了,到時候我們再悄悄地把這趙飛扳倒,去了他的郡守之職,貶為平民,之後再派幾個門客遊俠,要他項上人頭,就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王允頓了頓,將自己心裏的顧忌和想法全部都說了出來。


    如今還沒有確定趙飛就是殺手凶手,隻是說話不盡不實,可能與王祥的死有些關係,這王允就已經想好了怎麽樣置趙飛於死地,這世家大族的霸道可見一斑。


    “子師考慮如此縝密,老朽倒是多慮了,那子瑞的事情你就多放在心上一點,雖然是庶出,但也是我王家子孫,在這年輕一代裏,是個不錯的好苗子,就這麽死了,隻要這中間有幹係的,背後沒有勢力的,全部都不能放過,背後有勢力不能輕動的,也要記在心裏,日後一一清算,”這個看上去應該是在王家德高望重的老者,開口對著王允叮囑道。


    這些事情,趙飛都是不清楚的,他更不知道,在無意間,張讓又救了他一命。


    太原王家,這是絕對的千年世家,雖然如今朝中是以十常侍和大將軍何進的勢力為最大,但這兩方勢力都隻是暴發戶而已,屬於曇花一現,沒有絲毫底蘊的那種。


    而王家就不一樣了,和袁家楊家崔家一樣,祖上都是高官,得到三公之位,位極人臣的,也不在少數。


    這幾百上千年,世家大族之間相互聯姻,王家背後的人脈勢力,深不見底,連皇帝動王家,都要考慮牽一發而動全身、天下動蕩的後果,到底值不值。


    王允是生性耿直,還是老奸巨猾,博取名聲,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王允從出仕開始,就一直和十常侍作對,從來沒有低頭過,倒是贏得了不少好名聲。


    在去年黃巾作亂的時候,王允是擔任豫州刺史,皇甫嵩和朱儁打敗了潁川郡的波才後,後續的民生工作都是王允來做的。


    在整理戰場,抓捕殘餘黃巾賊寇的時候,王允就找到了張讓的門客和張角相互聯係的書信。


    姑且不論這書信是否真假,就是想想這種信件為什麽會落在潁川的黃巾手裏,就是非常的可疑的了。


    漢靈帝很昏庸,朝野皆知,王允就把這書信交給了漢靈帝,企圖以此來扳倒張讓。


    在王允想來,不管這書信的真假是多麽可疑,這皇帝對自己的江山,肯定會看得十分重要,這書信明明白白地顯示了張讓和黃巾張角有關係,皇帝那麽昏庸,一怒之下,肯定就會把張讓給殺了,那他除去了一直和世家大族作對的張讓,在士族裏麵肯定是名聲大振,日後自然可以千古流芳。


    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和王允想的一樣,漢靈帝得到他的奏報,大驚,立即召張讓進宮,怒氣衝衝地指責張讓,並要他交待實際情況。


    張讓深受漢靈帝的信任,權傾朝野,也沒想到王允居然敢在皇上麵前,用這麽假的信件來汙蔑他,要知道他是一個宦官,漢靈帝是昏庸,但是對他是沒的說的,就算全天下人都去投靠張角,他也不會,張角做了皇帝,或許其他的世家大族可以從中得到很多好處,但是張讓他能夠得到什麽?他本就權傾朝野了,張角還可以給他更多嗎?還可能會像漢靈帝那般地信任他嗎?


    因此張讓見到王允的奏章後,不是驚嚇,而是氣得想吐血,不過很顯然,他知道漢靈帝的性格,先不辯解自己是如何如何地委屈,這信件又是如何地假,首先是急忙叩頭謝罪,在漢靈帝消了氣後,張讓再把這其中的事情慢慢地說了出來,反過來說是王允忌妒陷害他,說他自己對陛下,對朝廷是如何如何忠心耿耿,沒有絲毫與黃巾軍私通和背叛朝廷之意。


    漢靈帝稱呼張讓為“阿父”,就可想而知漢靈帝對於張讓是如何的信任了。


    東漢末年,外戚、宦官是交替擅權,之前的恒帝就不說了,就光說說這漢靈帝劉宏。


    漢桓帝劉誌三十四歲而終,但身後並無子嗣,年輕的竇皇後(桓帝死後被尊為太後)及其父親竇武,把繼承人的年齡設定在少年段,方便掌控。


    劉宏是十二歲即位的,是在外戚竇武和宦官曹節他們的一起同意下即位的。


    由於靈帝年幼,由竇太後輔政,竇太後執政後,論功策勳,封竇武為聞喜侯;其子竇機為渭陽侯,位拜侍中;其兄子竇紹為鄠侯,遷步兵校尉;竇靖為西鄉侯,位拜侍中,掌管羽林左騎。


    竇氏一家權傾朝廷內外,十分顯貴,又有陳蕃,大小政事,均由陳蕃參與定奪。


    陳蕃與竇武又起用了在第一次黨錮之禍中受挫的李膺、杜密、尹勳、劉瑜等,使之列於朝廷,參議政事,這贏得了許多士人的心,“天下之士,莫不延頸想望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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