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天下所有父母表達關心的方式都差不多,花母與楊管家帶給楊玲的東西一樣,也是兩件稍微厚實的衣服,知女莫若母,雖說母女倆不是很親近,但女兒的性子她這個做母親的還是了解幾分的,那倔脾氣倒是和花宏偉挺像,女兒若不自己解了這結,是絕不肯再回花家的。


    所以除了衣服,還有一張素雅的信封,信封上隻有三個字:花小西。


    小西摩挲了許久才笑著打開信封,信封內是一張支票和幾張新的銀行卡,沒有其他隻字片語,可小西有種奇妙的感覺,好像母親懂她似的,她總覺得,母親相信她,而這是一種奇怪的笨拙的表達關愛的方式。


    將這些東西都收好,小西並不拒絕母親的支援,她現在還沒有條件談什麽硬氣,況且這個人是自己的母親,最愛她也是她最愛的人。


    解決完後顧之憂,小西並沒有放棄原先的計劃,她不可能總是靠母親的,人總要長大總要獨立,隻是目前所有的精力還是要放在集訓上,集訓已經接近尾聲,這個時候偏偏教授生病,無法過來給他們上課。


    不過這些都不是小西著急的,教授已經推薦了他的一位學生過來給他們上課,聽說在國外喝過幾年洋墨水,本事不小,大家又都恢複了信心。


    說去看望教授,被教授在電話裏大罵了一頓,說最好的看望就是在全國的競賽上給他拿個好成績回來,別丟了他的臉,大家都笑,接著就投入到更加緊張的學習中去。


    每天三點一線,教室——宿舍——餐廳。


    這一天,小西在去餐廳的路上遇到了一個出乎她意料的人——那人幹淨利落的短,身穿深色休閑上衣,衣扣懶散的開了兩粒,為他平添了幾分性感,他神情慵懶,五官細看倒並沒有讓覺得特別驚豔之處,可組合在一起卻出奇的和諧耐看,再配著他的表情,活脫脫一個妖孽,在這個校園裏引起了很多人側目。


    他也看到了花小西,顯然還記得她,狹長的桃花眼中掠過笑意,如一隻酒足飯飽之後享受日光浴的貓,慵懶而優雅,不過在小西看來,他更像一隻獵豹,在那樣的眼神下,讓人有種什麽事在他麵前都無所遁形的錯覺。


    他就這樣倚在木欄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小西,也不開口,如同玩弄自己晚餐的惡劣的貓,仿佛知道小西想要問她什麽。


    確實,小西有問題要問他,她想知道車禍那天究竟生了什麽事,倒不是她對過去的事太執著,而是有些事情必須知道。


    “我想知道車禍的生過程。”小西看著對麵慵懶的男子,直說主題。


    “那晚在荒無人煙的郊外,你突然衣衫不整的衝到馬路上,我避之不及撞斷了路邊的香樟樹,進了醫院。”他輕描淡寫的說,桃花眼內滿是笑意,整個過程他完全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


    “就這樣?”小西不敢置信的看著他,有種被耍的無力感,可對麵這妖孽眼裏除了那讓人想揍一拳的笑,眸子還分外認真。


    “唔,就這樣。”顧遠宸眯縫著眼笑看著氣鼓鼓的瞪著他的花小西,心情愉悅。


    下一刻小西又恢複了她冷淡的表情,從他簡單的幾句話中她得出了幾個重要的信息:


    那是晚上,在荒無人煙的郊外,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怎麽會晚上跑荒無人煙的郊外去?


    衣衫不整的衝到馬路上,是什麽原因導致自己衣衫不整的突然衝到馬路上?


    答案仿佛呼之欲出,卻又陷在謎團之中,不過總算是離真相又近了一步,如果車禍真的存在問題,花家的其他人知道嗎?


    見在這人麵前問不出什麽,小西也就不再問,淡淡的道了謝便轉身離開,那妖孽也沒說什麽,依然妖嬈的淺笑著。


    耽擱了會兒功夫,小西吃完晚飯餐廳已經沒了人,回到集訓樓才知道這裏又鬧翻了天。


    因為教授不在,這裏越的熱鬧起來,鬧哄哄的,小西皺了皺眉,連好奇的興趣都沒有,徑直關了門繼續看書。


    一會兒蔡曉菲回來,打坐似的盤著腿坐在床上,將書擱腳上,耳朵上別著一支筆,老僧入定般認真做題,不論外麵多吵,這一方小天地依然安靜的隻聽的見筆與紙之間的摩擦聲。


    緊湊的敲門聲突然響起,小西皺了皺眉,就跟沒聽見一樣頭也不抬的繼續看書,蔡曉菲抬頭看了小西一眼,露出一絲苦笑,拿開書跳下床去開門,集訓的幾個女生差不多都聚齊了:“有事嗎?”


    蔡曉菲兩眼笑的彎起,分外明亮,嘴角的笑說的上是溫柔,大家突然想起上次她也是這樣溫和的笑著,然後突然一腳將門踢了個洞的,而現在她正閑適的靠這個被她踢壞的門上,目光親切的看著大家,沒有絲毫不耐。


    帶頭的是楊玲的好友,上次開口辱罵小西的人,她正氣十足將哭腫成核桃眼的楊玲拉到她身前,神色張狂:“楊玲的東西丟了!”


    蔡曉菲眼底倏然閃過淩厲,冷笑幾聲,看著上次被她震懾過現在膽子又肥起來的那女孩慢條斯理的說:“她東西丟了…關我毛事啊?”


    帶頭的那女孩瑟縮了下,像是為自己找底氣似的挺了挺胸:“那東西對楊玲來說很重要!”然後扯了扯一直抽泣的楊玲:“楊玲,你自己來說,你丟了什麽!”


    就是再好的注意力也經不住她們這樣吵鬧,小西幹脆將筆放下,手支著頭安靜的看著她們今天究竟是演哪一出。


    楊玲神情不似作偽,哽咽著說:“我的鏈子丟了…我的鏈子丟了…是夜送的…夜送給我的鏈子……”眼淚就像那斷了線的珠簾串串下落,難道她美麗的愛情就要像這鏈子一樣從她的生命裏消失了嗎?“求求你,還我鏈子…把項鏈還給我,我願意為你做牛做馬…求求你,還給我…”


    說著,她竟然撲倒小西腿下,仰著小臉淚眼模糊的哀求著小西:“小西,我知道你恨我,你怪我搶走了夜,可這條項鏈對我真的很重要,沒有它我會死的,我真的會死的…”


    楊玲淚流滿麵的哀求小西,其實並不是說小西偷走了她的鏈子,隻是她已經習慣性的遇到事情找小西,以往小西都會幫她解決,就像菟絲草習慣性的依附比它強壯的植物。


    可這些話在這個時候說出來就像是肯定在指控花小西偷了她的項鏈一樣,甚至撲倒在小西腳邊哀泣,本來小西之前在第一高中的名聲都不好,也聽過楊玲的偉大而美好的愛情童話,此刻見她說的如此真切,哭的如此傷心,不由的信了幾分,卻因這段時間對小西的了解而沒有直接質問小西,都站在一旁靜靜的觀看,有幾個同學上前拉起哭的嬌軟無力的楊玲:“楊玲,你會不會搞錯了?你是不是放在哪忘了?”


    “沒有,我沒有!”楊玲淚眼朦朧的抬起臉無比痛苦的哭喊道:“那是夜送給我的項鏈啊,我寧願失去生命也不願失去它,怎麽會亂放呢?我一直都戴著,隻有傍晚沐浴的時候會摘下來放在梳妝台上,沐浴後馬上就會戴上的,可…可今天出來時它不見了,上帝,它怎麽可以不見了?誰會這麽殘忍去拿我的項鏈呢?天啊,這一定不是真實的,求求你,慈悲,還給我吧!”


    小西這時候也注意到,楊玲脖子上的那根項鏈確實不見了,也看的出她確實很珍惜那條項鏈,任何時候都戴在脖子上,小西幾乎沒見她摘下來過,還記得,項鏈的墜子是兩隻小海星,上麵鑲了四顆小碎鑽。


    小西不認為楊玲會用這樣拙劣的方法來陷害她,況且,生活不是電視劇,不大可能會有人每天吃著閑飯沒事兒做,整日動著腦筋想害你,小西沒有被害妄想症,可以判斷出,楊玲的項鏈是真的不見了,隻是讓小西惡心不耐的是:“你項鏈丟了來找我要?你認為我偷了你的寶貝項鏈?”


    小西眼睛微微眯起,眼中冰冷一片,重重的咬下那個‘偷’字,眼中的厭惡已經不加掩飾。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小西,你不要誤會我…我隻是太擔心太著急了,嗚嗚,我的項鏈…”楊玲立馬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慌亂的搖著頭,著急的解釋,可她也不知道怎麽解釋,難道要她說,她隻是習慣性依賴小西?


    “誤會?”小西冷笑:“你們大張旗鼓的跑到我房間來,還撲倒在我腳下求我把項鏈還給你,不就是認定項鏈是我偷的嗎?”


    楊玲眼中閃過驚惶,急搖著頭:“不是的小西,你誤會我了……”


    “花小西,東西是不是你偷得,讓我們搜搜不就知道了!”扯著楊玲過來的那女孩豎著眉飛揚跋扈的朝小西吼道。


    “戚,真是好笑了,我們的房間憑什麽讓你搜?搜查令拿來我看看!”蔡曉菲雙手抱在胸前不屑的睨著這囂張女孩,諷刺的說。


    “收拾好你們的鬧劇,離開我房間。”小西眼睛淡淡的掃過眾人。


    楊玲的朋友仿佛故意要把所有人都引來似的,正義凜然的大聲喊:“花小西,你不讓我們搜分明就是做賊心虛!”


    被她們這麽鬧騰,小西脾氣也上來了,眸光倏地一寒,冷冷的問:“你是哪知眼睛看見我做賊了?”


    “沒做賊?沒做賊為什麽不敢讓我們搜?”那女孩嘲諷的看著花小西,神情頗為篤定,卻見小西嘲諷的笑了笑,不疾不徐的掏出手機,按鍵撥號。


    “花小西,你…你做什麽?”


    “做什麽?”小西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當然是報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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