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宮,被俗稱為“元老院”的聯邦參議院和“民情院”的眾議院所在地,政府(理論上)的最高權力機構和立法機構。這種機構是否存在,大約便是能體現國家是不是光偉正的“民主自由的現代文明國家”的唯一標準吧?反正在陸希的家鄉就是如此的,隻要有議會這玩意存在,國民們的生活到底是被邪教宗法還是血統論支配,亦或是黑幫治國外加被大人物們請進家門的讀作難民寫作天龍人的白艸,那都不算什麽問題。反正有了這個機構,無論多麽腦殘的事情發生在本國,便都有了“名義”這個特別好拿去背鍋的東西了嘛。


    另外的另外,在陸希看來,元老院當然很元老,“民情院”卻一點都不民情。從這個方麵來看,聯邦的奧法門閥們吃相比大燈塔國的金融財閥和能源軍火巨頭們還難看。到底為什麽大多數人會認為魔法師們都是高智商的團體呢?


    上一次來到蔚藍宮的時候,陸希是以“魔法學徒”兼“名門子弟”的身份過來旁聽的,卻並沒有太大的效果,完全沒留下什麽好印象。而這一次,他卻是以主角的身份來到的。


    作為前任第四軍團司令官,“奧格瑞瑪的征服者”,陸希在全體議員的歡呼聲中登上了主席台。作為聯邦元老的拉瑟爾大師親手為他戴上了上將標誌,以及代表聯邦最高榮譽的“蔚藍蒼天勳章”。對麵上的議員席上,坐在前三排主席位置上的議長紫菜爹啊不,特納大師用力地鼓著掌,臉都快笑爛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自己的親兒子受到這般表彰呢。


    在那一刻,陸希覺得自己和馬戲團供人取樂的小醜也沒太大的區別。他認為,自己能忍住沒有掏出世界樹權杖把在場所有掛著道貌岸然笑容的議員老爺們炸上天,並且也從頭到尾用無懈可擊的營業用笑容應付著所有的過場,自己都開始佩服自己了。


    然後,陸希又正式接受了元首拉瑟爾大師,以及新任軍務大臣授予自己的聯邦中央艦隊提督,外加上獨孤堡軍校校長的職務。


    順便提一下,軍務大臣是已經退休十年時間之久,今年已經過了八十歲高齡的哈羅德?基林斯元帥。他在退休之前便已經是聯邦軍的軍令總長,現在既然重新出山,那麽升一級也是無可厚非的。


    這位老爺子雖然也出生名門,但也隻是不受重視的旁係子弟,在求學和仕途上並沒有受太多照顧,性格也算是門閥子弟中難得的豁達和務實。他早年在第一線實戰部隊中服役了一段時間,也確實結識了不少平民出生的生死之交,對底層人民還是有幾分憐憫和重視,雖然總歸是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但並不能算是徹底無可救藥的門閥貴族。


    事實上,作為施法者,他算得上是優秀——黃金8階的魔導師;作為高級軍官乃至於統帥,他雖然能力平庸,但起碼的操守也還是有的。在自己的任期內,他並沒有特別阻止貴族紈絝們的不法行為,但也竭盡全力保護和提拔了一些家室不那麽高貴,卻很有能力的中高級軍官,尤其是一些從一線戰場上成長起來的“非職業組”軍人。可以說,聯邦這種由無能且自以為是的“精英官僚組”以及更加無能且自以為是的門閥貴胄們占據高位的軍隊,之所以還能保持起碼的戰鬥力,他的努力確實是功不可沒。


    這樣的人當然不能算是拉瑟爾大師的政治盟友,但至少絕不會成為敵人。


    現在,拉瑟爾大師雖然已經是國家元首了,但門閥派依然把持著議會的話語權。若他真的想要坐穩屁股下的椅子,槍杆子就應該掌握在自己人手裏,這是政治常識——然而拉瑟爾的平民清流派畢竟沒什麽根基,麾下卻根本找不到接任的人選。另外一方麵,議長特納?維蘭巴特正準備推舉自己的盟友,艦隊事務長官赫爾伯利斯上位軍務大臣。如果真的讓他們得逞了,拉瑟爾大師這個國家元首便真的可能沒啥卵用了。


    正巧這個時候,退休賦閑了十年的基斯林老元帥不知道為何靜極思動,跑出來競選參議員,很快獲得了壓倒性勝利。這樣一來,擁有組閣權力的委員長拉瑟爾大師提出讓老爺子擔任軍務大臣,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了。


    論資曆,論功勳,論威望,論在軍中和國內的影響力,就算已經退休了十年,老元帥依然完爆赫爾伯利斯那個油膩肥胖的老官僚。紫菜爹議長覺得無話可說,隻能感慨老對手真尼瑪走運,無奈作罷。


    不管怎麽說,讓基林斯元帥算是準盟友,最次也應該是個能做實事的中立派,執政委員會中最重要的崗位隻要不落入敵人手中,也算是拉瑟爾大師的勝利了。


    “年輕人,好好幹。”已經退役轉為了文官係統的前元帥閣下拍了拍陸希的肩膀,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的賞識。他瞟了一眼站在主席台不遠處,已經掛上了元帥軍銜的門修斯,又壓低了聲音道:“那家夥隻是個過渡,他的位置遲早是你的。”


    呃,元帥……不,您老身為軍務大臣,所謂的三長官之首,這麽當麵對另外一個三長官表示昭然若揭的嗤之以鼻,這樣真的好嗎?


    “我的位置遲早也是你的。”老人又道:“隻是,年輕人,你必須要學會用另外一種方式來麵對當前的局麵。事務性工作對於軍隊來說也相當重要,僅僅隻能在實戰部隊中立下功勳的純武人,是不能統率全軍的。”


    “也就是說,我也得學學怎麽道貌岸然了嗎?”陸希揚了揚眉毛,忍不住說了一個很不討喜的笑話。


    “正是這樣了。”對方倒是回答得理所當然,似乎一點都沒有被冒犯了的不悅,語重心長地道:“如果你要理解成,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必須要懂得掩藏自己的情緒,那也正是如此了!這麽樣,和戰場沒什麽區別吧?或者說,比在戰場上更耗人心血呢。”


    既然是那麽耗人心血的事情?您為什麽要回來呢?好好呆在家裏含飴弄孫不好嗎?陸希一瞬間倒是很想要這麽問,但隻要看看那位圓滾滾地如同麵團一般白淨圓潤的艦隊事務總監赫爾波利斯,陸希大約就能明白老人的想法了。


    順便提一下,胖乎乎的艦隊事務總監赫爾波利斯,在拉瑟爾大師新組建的執政委員會中沒有職務,但卻依然擁有參議員的高位,而且還是坐在議員席前三排的。


    關於陸希和門修斯等高級軍官的升官授勳儀式,隻能算是今天蔚藍宮的第一項議題,很快便宣布結束了,陸希作為蔚藍宮中主角日程也就此告一段落。他很快便被請到了大廳一側的旁聽席上,就連坐的位置都和上次一模一樣。


    “那麽,我們開始下一項議提吧。”已經身為聯邦執政委員長的拉瑟爾大師坐在主席台上,看了看對麵的議員席。他一邊說著,自己的視線則和端坐在議員席第一排正中央高台上的特納?維蘭巴特議長相遇,對視了好幾秒鍾。


    “首先,關於今年第三季度的國家財政……”


    “等等,委員長閣下!在此之前,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決吧?”穿著白色長袍的第二排參議員站起了身,大聲地打斷了拉瑟爾大師的話。


    國會議員在正式場合打斷國家元首的正式發言,這會是什麽樣性質的問題?反正在陸希的記憶中,這種事情怎麽都不應該發生在正常的國家,哪怕是生死仇敵,在這種場合上也應該是得講究一點起碼的禮貌的。


    這位議員看上去很高大魁梧,聲音洪亮,長相也很有幾分大人物範兒,可惜唯獨就是禮貌水平連小學生都不如。若是正常情況下,他這麽浪,大約是會被在場的議員們群起……嗯,都當成是mdzz吧?


    “是的,佩裏恩元老說得對啊!”


    “這麽重要的大事,閣下,您可不能就這麽糊弄過去。”


    “我們才是聯邦人民的代表,對任何事情都有知情權!”


    “那個黑月出現了,您難道就不做出一點解釋嘛?您要知恥,知恥啊!”


    ……也就是說,聯邦的議員們其實平均水平都和小學生差不多,是這樣吧?陸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但發現居然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的確,黑月升起,對我們的國度影響尤其巨大,遠遠比國家財政重要得多。相比起這一點,國家第三季度的財政預算案,可以隨後再提。”依然在擔任財政大臣這個一等一要職的戴倫?丹迪萊恩用商量的口吻低聲道。他的表現雖然很謙恭,但話語卻直接將了拉瑟爾大是一軍。


    這是一個和眯眯眼有七八分相似,但氣度更為沉穩的中年人,一看就是個道貌岸然城府極深的大人物,姑且就叫他老眯眯眼吧。


    不過,話又說會來了啊,什麽時候那個什麽勞什子的黑月會比國家的財政預算案還重要的?您這個財政大臣難道是給紫菜爹賣py賣上位的嗎?


    拉瑟爾大師微微地停頓了一下,放下了手裏的厚厚一疊文書,拿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眼睛。他掃視了一眼在國會中依然占據壓倒性優勢的敵方議員們,卻嵬然不動,仿佛是麵對著一群鬣狗們色厲內荏的嘶叫聲的獅子。


    “一次正常的天象變化,戴倫大師,我從來不知道這樣的事情是值得放在蔚藍宮討論的。”拉瑟爾大師的死黨之一,新晉上位的國土交通事務長官羅克爾?貝森冷冷地道:“相比起來,如果不盡快確定下個季度的財政預算,我連派往外國的運糧船的班次都沒法確定。”


    貝森教授是一位學院派的學者式官僚,曾經是聯邦中央大學的教授,擅長精算和統籌調配,也是這個中古時代罕見的“早期經濟學家”,很看重國家行政力量對全國生產和商業網絡的幹涉和調控。如果是在奧克蘭或維吉亞,這樣優秀的人一定會被求賢若渴的統治者們征辟賦予重責吧?可是,在聯邦這樣一個由施法者統治的國度中嘛。


    “貝森教授不是施法者,所以還不能理解事態的嚴重性啊!”一位魔法師出生的元老露出了嘲諷的笑容,就差直接說上一句“外行閉嘴”了。


    “是的,這畢竟是施法者之間流傳的秘傳呢。”另外一名議員則帶著笑道。他壓根就不準備掩飾自己言語之中的優越感。


    所以說……到底是什麽呢?知道這種事情有什麽好值得驕傲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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