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陸希上任之後,一定會和在艦隊中經營許久的古拉爾中將大戰三百回合吧。最後,要麽是正職的天降係趕走了副職的幼馴啊不,本土派,亦或者是本土派最終合縱聯合成功,把天降係逼跑。無論是哪一種發展,都可以水上幾百萬字的官場文吧?


    陸希上任時的情況,古拉爾中將已經在心中做出了無數種預演了。有可能是掛著道貌岸然的笑臉和自己虛與委蛇,然後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樣子邀買人心;亦或者是一來就擺出一副鐵麵無私公事公辦的樣子,挖空心思想方設法地挑自己的毛病;當然了,他還有可能表麵上正氣凜然,私下卻給自己偷偷地拋出橄欖枝,於是大家心照不宣地點頭微笑,從此以後便和光同塵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了。


    所謂多算勝少算負豈曰無算乎?古拉爾認為自己最大的優點便是“善於廟算”,無論哪一種,他都已經有了準備充分的應對預案。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對方的反應竟然是這樣的?最讓一個自視甚高的廟算者悲傷的是,對方完全不按理出牌了。


    是的,就是不按理出牌。算無遺策的智者是覺不相信其實是自己的思考不夠細致計劃不夠充分盤算不夠合理……


    總之,我們家領導剛上任第一天就掏出兩把片刀從保安室砍到了後院的鍋爐房,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


    古拉爾中將注定是得不到回答的。他捂著已經脫臼了的手臂,忍受著劇痛,看著陸希的視線就像是在打量行走的天災一般。他自然是恐懼度,但更多的卻是完全地茫然,茫然到他甚至都忘了用變化魔法給自己治療——這種簡易的脫臼傷,用變形魔法隨便一擺弄就能續上了。當然,骨頭錯位又複原的舒爽度,通常是隻有硬漢才能hold住的。


    “閣下,您這是,他們,呃,可是,這個……”裏夫斯中將同樣已經完全懵逼了。不過,或許是因為他心裏一點鬼都沒有,竟然沒有完全斷線,還能說得了話。饒是如此,他也滿臉煞白,幾乎是鼓起了自己全部的勇氣才能勉強說出話,但卻怎麽都控住不住渾身的顫抖,才說了幾個字,舌頭都差點被咬到。


    “他們都是國蠹,國家的敵人,聯盟的敵人,人民的敵人,以及中央艦隊的敵人。我既然已經上任,那麽中央艦隊就是我的新家,我會盡我所能讓其重現光芒。不過,在住進新房子之前,首先打掃衛生,把一切蟑螂耗子害蟲都處理幹淨,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陸希道。


    “可是,這個,我……”


    “這隻不過是您的一家之言!”艦隊的第四號人物,負責軍紀外加上監軍的監察官托維少將大聲道。他是一個上了一些年紀將軍,須發灰白,身形矮裝,一身很陽剛的古銅色皮膚,看上去就像是一尊風吹日曬了百年的磐石一般。他並非是魔法師出生,所以也是中央艦隊中年紀最大的將軍。這樣的人物若是想要在中央艦隊這種國家最核心的軍隊中站穩腳跟,基本人設就應該是鐵骨錚錚眼睛不帶揉沙子的類型。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年紀足可以當陸希祖父的老將軍逼視著陸希,雙目睜圓,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動搖猶疑。


    “在場的人都是聯邦高級軍官,受人敬仰的將領,女神虔誠的追隨者,不是貝倫卡斯特家的奴隸。您這樣任意地折辱他們,隻能讓娜蒂婭女神和天空六芒星旗蒙羞!身為一位高尚的國家英雄,您不應該……喂,您到底能聽到我在說什麽嗎?”


    陸希用腳踩踏在了半邊身子著火的庫倫準將的身上,用力地踐踏摩擦著,居然就這麽將他身上的火給磨掉了。不過,這個過程中,也不知道可憐的準將閣下被弄斷了多少骨頭,壓碎了多少內髒,反正他就這麽縮在地上,岣嶁著滿是燒傷和踩踏傷的身體,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


    “您剛才說什麽來著?將軍?”陸希收起了腳,仿佛這時候才聽到了對方的聲音:“這家夥叫的太慘了,一點軍人的根性都沒有。我必須要糾正他脆弱的精神才可以重振軍心呢。”


    不不不,這跟軍人的根性沒關係!正常人身上著火都是這個反應吧?聯邦要是隨便抓一個老油條軍官出來都能和另一個世界的最強輕步兵比意誌,災厄之王說不定都被聯邦魔法師們從永夜宮裏拖出來按在太陽上摩擦了。


    “你……你……你竟然,竟然如此……”老將看著陸希,氣得渾身發抖,嘴巴顫抖了半天才吐出幾個字,完全就是一副被出生的年輕領導飛揚跋扈,勤勤懇懇樸素踏實紮根地方的老公務員被據理力爭,卻被欺負得說不出來話的場景。


    “庫倫準將到底做了什麽,您要如此地羞辱折磨他?他可是聯邦海軍最優秀的艦長之一啊!他可是您新的座駕,光榮的納西比亞號的驅動者啊!”仍然還半跪在地上的古拉爾中將哀嚎道,滿臉都是悲傷和哀求,就差涕淚橫流了。大約是因為對方上任的時候送來了一套華貴的金質餐具,這讓自己多少還是有些共情作用下的同情心吧。


    “嗬,把這家夥和納西比亞這個光榮的名字聯係在一起時,簡直是對我先祖的褻瀆呢。他是亡者議會的間諜。在瘟疫之王已經隕落,赫納斯半島重回天日的今時今日,他或許是想要斷掉和上家的聯係,換一種活法吧。然而都還沒有和法官講過,誰管他以前是不是沒得選,現在是不是想要當好人呢。”陸希傲然道。他鐵麵無私凜然不可侵犯仿佛就差把臉曬黑再在額頭上畫個月亮了。


    ……就算是辦公室鬥爭,扣這麽狠的帽子也未免太不講究了吧?你這家夥還講不講政治了?古拉爾很想這麽說,但隱約覺得對方十有八九說的是真的。像陸希?貝倫卡斯特這種出了名跋扈的家夥,若真想要清洗麾下不合意的軍官,何必要用這種極端的理由呢?隨便扣個貪汙公款啊虐待士兵啊之類的不就行了?


    “其餘人等,要麽就是貪汙軍費的蛀蟲,要麽便是虐待屬下的人渣,居然也配掛著將星占據高位。隻要想到我有可能會和這樣的東西是同僚,我就覺得惡心渾身起雞皮疙瘩了。”


    好嘛,你果然是要把所有的罪行都用上一個都不拉下這才滿意嗎?


    在場的人,有多少是在幸災樂禍,是在同仇敵愾,是在兔死狐悲呢?陸希思忖著,掃視著大家,讓自己的視線幾乎和每一個人有接觸,哪怕隻是一瞬間的接觸,繼續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們必須明白一個事實。在我之前,你們可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可以同流合汙狼狽為奸。可我已經來了,那你們的好日子從今天就結束了。還沒有伸手的,也不要再現伸手。辜負了國家的,辜負了你們袍澤兄弟的,現在就要把所有的東西都吐出來!”


    安德莉爾在身後聽得心潮澎湃外加頭疼欲裂,這種情緒複雜到讓她一時間連用什麽表情都不知道了,便隻能老老實實地立在身後當吉祥物。她知道:今天被陸希抓出來的這幾位高級軍官,其實全都是民怨很大的幾位,若今日真的將他們一股腦處理了,軍心搞不好也就這這麽收到手裏了。


    然而,現在的問題在於,這幾個家夥雖然並沒有一等門閥的直係子弟,卻都是旁支、附庸和門下走狗之類的存在,也是門閥派係用於控製中央艦隊的必須人選。要是都這麽被陸希一股腦滅了,他們會作何感想?


    目前拉瑟爾大師已經登上了元首之位,確實在著手對門閥的特權進行了一係列的打擊,但也並沒有動到最核心的地方。對方也開始了反擊,卻也沒有下死手。總體來說其實還是維持在一個鬥而不破的前提下的。可是,若陸希的行為,卻讓對方完全誤會這邊是想要全麵開戰怎麽辦?


    ……可是,我真的不能阻止,也不想阻止啊!因為真的覺得很愉快啊!


    “另外,武備總長貝拉特少將和勤務總長昆廷少將,你們倆才上任了一年時間,便有錢在涅奧斯菲亞購買別墅了,真是生財有道啊!”陸希麵無表情,聲音也沒什麽波動起伏,似乎不悲不喜不怒不嗔,但偏偏就是這樣,卻比特意黑臉壓低聲線要更來得可怖。


    “還有這位,我們英勇的薩拉赫少將。”陸希垂下了眼瞼,看著整個呈五體投地,被重力術帶著趴在地上的衝鋒隊總監:“這裏是聯邦窯……聯邦監督,不是讓你來逛窯子的,給你新配的兩個勤務兵一個副官,居然一個都沒放過。嗬嗬,你以為他們是什麽?國家編製的正規官兵,還是你10個米拉買回來的性(喵)奴?你以為威脅家人,他們就會忍氣吞聲老實當你的泄欲工具?可惜啊,並不是所有的平頭百姓都會任由你這種東西隨意宰割。我還沒有上任,其中一位的家人便把狀告到我這裏來了。提督還沒有當,便率先當了一把青天,這感覺還真是微妙呢。”


    薩拉赫少將趴在地上,別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卻發出了“嗬嗬”的聲音,就仿佛是一隻被逼入了絕境的野獸。


    “……等等,那個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人的副官小妞就罷了。那兩個勤務兵,才十四五歲的樣子吧?而且都是男的吧?”


    “嗬,這有什麽奇怪的,不少大人物們不就是好這一口嗎?”


    “嗚,我的確是聽說過呢。不少將軍們帶來的那些唇紅齒白的勤務兵或者扈從們,其實根本就是他們養的兔兒爺?我隻是沒想到,像薩拉赫這麽個濃眉大眼也好這一口。”


    “好這一口也就算了,可沒聽我們的司令官說嗎?他都是用強的……嘖嘖,這聽起來不是比強(喵)奸犯還低級嗎?”


    以上這樣竊竊私語開始在夾到歡迎的人群中流傳,主要是在後排的普通基層軍官中。陸希突然像個暴徒愣頭青一般掀桌子的做法,的確是出乎了在場所有人的意料,但這些人在吃驚之餘,卻莫名地多了幾分快意。這些人都還沒有升上去,便還沒有墮落到神鬼厭憎的地步,姑且還是有幾分底線的。當然,前三排的神仙們打架,下麵的凡人們其實也是很樂見其成的。照著陰暗的方麵說,看到上麵的大人物倒黴,普通人至少會得到一種平衡的滿足感。


    “最後,便是維拉德準將了。”陸希居高臨下地看著分管艦隊運動的參謀次長。對方已經被他用變化魔法化作了石雕,摔斷了一隻手和一條腿,卻完全感覺不到疼痛,渾身上下便隻剩下眼睛還能動了。


    “您不覺得,在這裏,我最厭惡的便是您嗎?”


    維拉德準將微微一怔,隨後不斷地轉起了眼珠子,僅憑一雙眼睛,便流露出了恐懼、痛苦、絕望、哀求等等色彩,還包括了對生存的渴望和執念。要是一個演員能用眼神便傳達出那麽多信息,不給個小金人都是在對表演藝術的褻瀆了。


    “不不,提督閣下,維拉德準將從來沒有貪汙過軍費,也沒有虐待過軍士!我敢以自己的魔法名來起誓。”裏夫斯中將趕忙勸說道。身為參謀長,自己的直屬副手被這麽折辱,他要是一句好話都不說,以後便沒法帶兵了——這大概也是約定俗成的辦公室政治吧。


    “他也是個恪盡職守的優秀參謀軍官。您知道的,法拉哈爾斯戰役之後,中央艦隊招募了大量的新兵,接受了好多新型戰艦,這麽短的時間就恢複了艦隊編組,這都是因為維拉德準將的努力……”


    石化了的準將近乎於絕望的雙目中再次綻放出了希望之光。如果能動,他現在可能已經抱著參謀長的大腿嚎啕大哭了吧?然而,陸希卻直接打斷了裏弗斯中將的話。


    “兩年時間並不短了,另外這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功勞。另外,我也沒有說過是因為艦隊內部的原因吧?”陸希冷冷地道:“你在上任之前,擔任的是南海天區的警備艦隊司令吧?在任上五年時間,被你強(喵)暴的平民家女孩高達143人,性(喵)虐致死的有35人,其中最大的不過14歲,最小的隻有8歲。我沒有說錯吧?我現在記得她們每個人的名字,而你呢?你還記得嗎?”


    全場刹那間嘩然,裏弗斯中將也呆在了原地,隨後長歎了一口氣,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這這這……閣下,您說的這樣,可有證據?”監察官托維少將這話剛一說出口,便差點給自己兩耳光。陸希既然敢大庭廣眾之下這麽玩,當然是掌握了充分的證據了。


    古拉爾中將已經捂著胳膊站起了身,但臉色灰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氣。他滿腹怨憤,卻發泄不出來,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恨陸希不按理出牌一上來就掀桌子,還是恨自己找“友軍”的眼光實在是太差。他如同抽搐般的張了張嘴巴,接著才小心地道:“閣下,畢竟這些都是高級軍官,就這麽當場打罵折磨也太不體麵了。還是,還是暫時先關押起來,通知聯盟監察部來處理吧。”


    陸希沒有回答,忽然飛起一腳踹在了維拉德準將的腦袋上。已經石化了的頭顱脫離了軀幹,如同一枚石彈般彈起,劃了一個完美拋物彈道,準確地砸在了那邊薩拉赫少將攤開的兩腿中央要害之處。


    “啪嚓……”在場的人幾乎是不約而同地腦補了這個聲音。


    艦隊的衝鋒隊總監原本還在重力術的作用之下勉力掙紮,但這樣一下重擊卻讓他僵直在了當場。然後緊接著的,便是淒慘仿佛殺豬一般的慘叫聲了。身材魁梧的薩拉赫少將向來是以不屈不撓的硬漢自居的,但隻要是男人都受不了這種攻擊吧。


    “你說得對,古拉爾大師,是應該先收監為好。就按你說得辦吧。”陸希仿佛這才聽到了古拉爾中將的聲音,回頭露出了笑容,一副從善如流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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