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午時,還在此地等我。”她道。想了想又說,“改子時吧,瀾京城外相見。”


    秦莊應了一聲,自沒有多說什麽,二人分別一先一後走出了茶樓。


    正午的街道依舊熱鬧,太陽在每個人的臉上鍍了一層金輝,老百姓雖然有時被生活所苦,但在他們臉上看到的,全都是滿足的笑容,歡欣的神態。他們滿足的原因如此簡單,隻因楚王免了全國農民和商人一年的賦稅。國家的財政可能會因此吃緊,此舉卻使得楚國沒了懶人和閑人,舉凡經商從農越來越多,楚國氣象煥然一新,百業興旺。


    這是好事,也是連城向楚莊要求,要他能向她保證做到的第一件事。呢?”連城伸出一指頭,彈了彈在肩頭假寐的凰鳥。凰鳥對著秦莊十分凶悍,麵對她時卻溫順得如同初生的雛兒,不停抖著翅膀享受這種撫摸,一張鳥臉順勢在連城的掌心蹭了蹭。


    “難道,是從那個鳳凰蛋裏麵出來的?”外形的確拙了一點,連城不由想起初次見到浴火鳳凰的時候,看起來也很像一隻大烏鴉。而凰鳥聽了她的話卻連連點頭,撲騰著翅膀,模樣十分歡欣。


    “好吧,我想我們似乎找到可以簡單溝通的方式了。”連城指了指胳膊,凰鳥立刻聽話地飛了下來。


    “我們現在還有些事要處理。稍後便去見你地鳳鳥。”連城說道,拍了拍顯得有些焦燥的凰鳥,凰鳥這才安靜下來,小眼睛骨碌碌的,似乎鳥臉還浮起一片紅暈。


    連城見它如此有靈性,不由想起她從前的寵物,那隻好色貪吃又貪財的蛤蟆白玉堂。有時候她真的會忘記它曾經是一個人,而純粹隻把它當成了自己的寵物。凡人壽命短暫,而千年冰蟾的壽命是很長的,非常長。連城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因此把他留在苦頭陀那裏。至少那樣白玉堂就不會看到她或許是悲慘的,又或許是幸運地結局。他做一個蛤蟆也好,有機會變成人也好,全看它自己地命運。


    連城抄了一條近路返回鎮國大將軍府,並寫了一封書信交給大哥楚雲,要他轉交給楚莊,簡單地安排好一些急需處理的事務以後,才不致於顯得太匆忙而令某些有心人士起疑。連城微微歎了一口氣。


    她本不是喜歡被束縛之人,然而身陷在這塵世的泥潭。已經不可自拔。想起當初師父所說的一句話:唯有放下,才能真正獲得解脫。


    可是她可以放下嗎?放得下嗎?


    偌大地將軍府如今已人丁凋零。逝去地。永遠都無法再追回。連城有所預感。這裏還將不平靜。到底何時才會掀起更大地風浪。因為什麽原因?她不知道。但是又無奈地選擇了麵對這個現實。逃。是逃不開地。


    現在。先要麵對地是那個男人。


    她對自己說。


    命運總是把兩人糾纏在一起。她分不清自己該喜悅還是煩惱。內心裏仿佛有一顆不用澆灌就會成長地種子。一旦有機會露頭。便會生長得鬱鬱蔥蔥。她並不否認。思念真地是一種比毒藥還可怕地東西!這一回她清楚地知道。去見他。不僅僅因為他需要她。也因為她想見他。非常非常。


    又下雨了。細雨仿佛沒完沒了。在秋季即將到來時落個不停。


    雨勢越來越大。最後形成了雨簾。透過那片掛在天與地之間地屏障。有一個人默默立在山上一座不起眼地茅屋前麵。身後一個人為他撐起了一把棕葉所製地傘。而把自己暴露在了雨中。


    傘下那男子穿著幹淨白衣,頭亦係著幹淨的白色絲帶,懶懶垂於肩上,他的眼睛細眯著,看著山下麵一男一女騎著馬飛馳而過。豆大的雨點激起星星點點泥漿,而他的身上卻顯得幹淨異常清爽。


    看著她背影消失的一刹那,陡然間司徒鳳飛覺得五髒六腑一陣劇痛,隻得緊緊閉上眼睛,將那些無奈、悲哀,心痛一點,一點壓了下去。


    “盟主,您沒事嗎?”身後那個人小心翼翼地問。


    “夜風,還不滾回夜帝盟去,在這裏杵著做什麽?”


    “我這不是擔心您老人家嘛!”撐著雨傘的家夥不痛不癢掏了掏耳朵,結果顯而易見,被人在腦袋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派個人出去,解決掉那些多餘的尾巴。”司徒鳳飛道。


    風臉色一正,立時不再嘻皮笑臉,隻見山下又馳過幾匹快馬,夜風吹了一聲口哨,頓時平空多出了幾條黑影。


    “雨、雷、電,你們去解決那票跟蹤的,另外,知道該怎麽做吧?不用我教你們。”


    “是,老大!盟主放心我們一定處理得幹幹淨淨。”


    三個人一會兒就消失了,司徒鳳飛望著山下,默然不再說話。仿佛喉嚨打了結一樣,忽然他覺得累,累得什麽都不想說,什麽也不想做,甚至,連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都不想。


    “盟主,如果您覺得難受,就哭出來吧!”


    “混蛋!”


    一個巴掌劈過去,夜風地頭上頓時又多了一個大包。


    “我說盟主啊,您老人家什麽時候學會用這種手勢打人了?”


    “別羅嗦,說說最近收集到地情報吧。”


    “好吧,就是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秦國吞並了匈奴,周邊地小國家都開始惶恐不安,不是投降就是舉國遷徙遠遁他鄉,我想您也許有興趣知道一個人的消息,雖然那個人是您曾經地情敵。”


    “誰?”


    “衛東樓。”


    “多嘴!”


    “是是,小的多嘴!”夜風劈叭打了自己兩個嘴巴,嘻笑道,“東樓公子依照女兒國世代相傳下來的秘密,已經使整個女兒國的居民從沙漠裏遷徙到了沙漠的更深處,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女兒國似乎存心躲避戰爭,她們已經封閉了同外界一切的聯係。但是國主衛東樓仿佛還有心事放不下,不日您或許可以在瀾京見到他。”


    “他來做什麽?”司徒鳳飛眉頭一皺。


    “還用問嘛。”身後那小子一笑,在主子又要伸出爆栗之爪的時候迅速閃了。


    雨停了,一場雷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片刻間天上的陰雲也已經散去,南麵的天空卻還有雲團滾動,驚雷炸響。


    楚連城啊楚連城,我還能為你做什麽?


    白衣飄飄遙立山巔的男子,微蹩著眉,清雅的身姿如同剛剛從空中落下,兩團雨雲在頭頂低低地壓著,風很大,更顯得他孑然獨立,清冷異常。


    他手中握著的,是一封信箋和一個名叫王和的大臣與江湖暗殺情報組織金鷹勾結的證據。


    兩片薄薄的唇角,慢慢露出嗜血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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