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月祭之變


    不知不覺地,已到了第四天。曦光灑滿了幽迷穀,少年被林間嘰喳的鳥兒喚醒了,自從他服食玉心丹後,已昏睡了整整四天。四天裏竟也無人相擾。


    玉心丹的確有用,少年身上的經絡正以一種驚人的速度修複著。但是藥效太過明顯,一部分藥力凝聚著靈力在體內胡亂遊走,這種情況,極易被藥品反噬。少年從床上勉強坐起,雙手放在膝上,盤膝而坐,開始運功療傷。


    少年將雙手結成十字印,隨後上下起伏,手上一股銀色的氣流開始出現,在他周圍環繞,像蕩著的波濤變換著,周圍的空氣驀然變得扭曲起來。隨著銀色的氣流飛舞。少年額頭上的汗珠一顆顆地滴落,然而當汗珠接觸到周圍的銀色氣流時,便是突然地蒸發,化為一股白氣消失在少年的周圍。約莫過了兩個時辰,少年手中的結印終於緩緩解開。那周圍的銀色氣流開始附著在他的肌膚上,一點一點地侵入。少年感受到從大氣中吸收的能量正化為靈力,壓製著藥力。就這樣一點一點的僵持著,那股藥力終於被壓製到丹田中,沉寂了下來。


    少年笑了笑,撤去了修煉狀態。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此時他驚奇地發現,剛才和藥力的那一次壓製,也將他體內的經脈修複了大半,而靈力基本上都已經複原。雖然他並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靈力,隻知道自己能用,就像自己會說話,會喝水一樣,仿佛與生俱來一般。少年閉上眼睛,感受著身體中熟悉而又陌生的力量,一股很充盈的感覺湧上心頭。


    少年在探索自己身上的力量時,靈力遊走到了經脈深處,忽然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反彈回來。


    "這種力量?”


    少年眉頭微皺,“好像不屬於自己啊。”


    這股力量分明散發著濃濃的煞氣,而自己也無法控製,可問題是它怎麽會在自己的身體之中呢?少年深思了一會,便是再度潛入心脈中,卻依然都被反彈回現實世界。少年發現,這一團充滿著力量的煞氣,雖然凶戾,但是卻很穩定,並不會像那藥力一般在經脈中亂竄。這也讓少年稍稍安了一下心。自己身體裏有一團不屬於自己的力量,畢竟會很不自在。不過少年也隻覺得這就像他的記憶一樣,隻是無法想起罷了。


    "嗚——嗚——、嗚————”一聲長而悠遠的號角聲響徹長空,像蒼龍呼嘯一般,激蕩著飄入少年的耳中。隨後便是一陣動人心鉉的鼓聲。那種節奏是少年不曾耳聞的。緩緩睜開眼,少年慢慢的穿好衣服。盡管此時全身都還是很痛,但至少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了。落難於此,一身衣物幾乎近於殘破了,隻得穿上大司命派人送來的衣物。青衣蛇紋,十分華麗,穿在少年身上,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少年掀開門幔,一縷陽光襲了過來,少年下意識地抬起手遮了遮眼睛,方才踏出房門。沐浴在陽光在,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放大著,貪婪的吸收天地的溫暖。少年隻覺得愜意無比。


    此刻,他才算真正見到了這個村落,少年不由的感歎,真是一個美麗的地方,說世外桃源可是一點都不過分。少年此時所在的地方,正是山穀的高地,整個山穀一覽無餘。此時正是初秋時節,山中落木蕭蕭,夾雜著些許楓紅,金赤相映,美不勝收。而對麵的女媧聖像之後的山脈卻是鬱鬱蔥蔥,和近處的金黃形成鮮明對比。


    少年沿著棧道徐徐而行,穀底的霧氣騰起繞在他周圍,似是漫步雲中。吸一口氣,隻覺得無限沁心,一洗多日來淤積的濁氣。少年扶著崖壁,隻見崖壁上都刻著巨大而奇特的圖騰符號,符號用朱砂磨成,像三條赤色的巨蛇盤繞而成,放眼望去,隻要是有旌旗之處,便會有這種巨大的符號。無比壯觀。少年正驚歎時,又一聲急促的號聲嗚嗚響起,遠處林中的鳥兒被號角聲驚了,四散而翔。對麵的女媧聖像慈祥地看著自己,穿上了這身衣服,儼然是一個當地的村民了。此刻對麵的的祭壇正熱鬧著。一番萬人空巷之景。


    對麵的祭壇上擁著許許多多村民,,本來十分寬敞的三層祭壇,如今兩層已經擁滿了人。最上麵一層隻有幾名祭司在行祭祀禮。祭司一共十二名,男女各半。手持各式巫杖圍成一圈,占著十二星宿之位。大司命居於陣中,法杖之中透出一點紅光,四散而開,罩著三層祭壇。


    在大司命的術法之下,十二衛騰騰起舞,長裙翩躚。突然第二層祭壇的火焰柱上有十二把火騰起。巫衛們撚動口訣,身形徐徐而起,飄向火焰。十二把火也在空中飄浮著離開火柱。巫衛們落步於火柱之上,以巫杖催動陣法,那火焰便緩緩聚於大祝師頭頂上,大司命身形一動,急速躍起,法杖直擊火焰流,相碰之下,竟發出無比耀眼的光芒,眾多人急忙用手背遮掩。強光過後,大司命已浮至半空。當空緩緩半跪,祭壇上所有人見此都一起朝著神像跪拜,像ng一般起伏的人群,蔚為壯觀。


    “幽迷巫祝敬上,上古以來,伏蒙鴻恩,隔幽迷為一洞天,成世外之界,吾幽迷人不受戰事紛擾,未有災厄危降。人盡其壽,物衍甚豐。此地皇之賜也。今次祈禱,為感念娘娘之恩,吾等眾人聚九尺之台,敬古釀之醇,附牲歃血,奏樂揚穀,心懷誠念,望乞女媧大神庇佑。吾等定不侮使命,垂吾等之性命以護衛淵離,至死不渝。”大司命對著女媧神像恭敬念詞,地下的人群都十分肅穆,語畢,大司命起身對著神像行了一個長長的禮,翩然落下。


    大司命緩緩飄落,隨即宣布月祭開始。場下數百人倏爾跳起奇異的舞蹈,並整齊地誦讀著禱詞。時不時的群聲一吼,洪亮的聲音洞穿九天,十分壯觀。驀然間,少年看到了人群中的一襲青衣,靈動的在眾人前飛旋,形影婆娑,讓人心悅不已。整個祭壇仿佛因為這縷青色而變得一絲柔情。


    少年獨自走著,祭壇那邊非常的熱鬧,但棧橋上卻是格外的安靜。看著遠處的盛景,少年突然心生一抹惆悵。如今的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也不認識任何人,不明白任何事,像是初生的嬰兒一般,誕生在了這幽穀之中。


    想著這些,竟然勿自出了好久的神,不覺得太陽的軌跡已經劃過了幾棵巍鬆。


    “你能走路了?”少年被一聲溫和而驚訝的聲音驚醒過來,隻見冉傾珞緩緩走了過來。


    對於這個醒來第一眼見到的人,少年對她很有好感,因此回答道:“尚可行走,多謝姑娘救命之恩”。說罷對她抱拳一揖。


    冉傾珞笑著擺擺手,說道:“公子不必如此客氣,傾珞隻不過做了應做之事,公子不必如此介懷。”


    說罷雙手交叉於胸前,對少年盈盈一禮,少年從未見過這種方式。


    “傷勢如何了?”冉傾珞輕聲道。


    “令堂與在下一枚玉心丹,幾日下來,已好些了。”少年致謝道。


    冉傾珞吃了一驚,說道:“玉心丹?"隨即獨自喃喃道:“自己還不是在救人,憑什麽把我關起來。”冉傾珞轉過頭去,看著遠處祭壇上的冉問雨,不免有點委屈。


    少年似乎覺察到了眼前少女微變的情緒,想到之前冉問雨不太歡迎的神情,少年料到冉傾珞心中所想便是此事,說道:“令堂似乎對你救在下之事有些不悅”。少年轉身將手放到棧道的扶欄上,看著穀底靜靜的湖水,輕輕說道。


    冉傾珞輕輕一歎,隨即說道:“我倒沒什麽,若是我娘有得罪之處,還請公子見諒,我們幽迷穀好多好多年都沒有人進入過了,我從出生到現在也從未出去過。穀中隻有一個出口,但一直又有封印,因此一般人是無法進入的。”冉傾珞解釋,道。


    “封印...”少年記起頭一天見大司命時也這般說過。


    “是的”冉傾珞點點頭,說:“我族似乎自上古至今就居於此地了,為地皇女媧大人鎮守一物。那物靈氣極盛,但又似乎十分邪煞,我也從未得見。娘說,穀外的封印可以封住那物的氣息。娘畢竟是大司命,需維護一族安危,因此才會對公子有些排斥,還望公子勿怪。”冉傾珞看了看少年,微笑道。


    “難怪,如此倒是我給你們添了麻煩,待傷勢稍好,在下還是盡快離開吧。”少年略帶歉意地抱了一下拳,說道。


    “不會不會,相逢便是緣分嘛。我看公子人挺好的,就是有些多禮,沒想到公子你雖不記得往事,禮數倒是挺周全的嘛,穀中**多未與外界往來,所以不講究這些。公子也不必在意。”冉傾珞笑著說道,那種笑容宛如夏蓮初綻。


    “......”少年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些禮節,就像身體裏的靈力和內力,仿佛是與生俱來的一般。與走路喝水一般自然。一時間竟無言相對,隨即將目光放到了遠方的祭壇之上。那裏的舞樂還在繼續,壯觀而滄獷的舞蹈仿佛掀起了一股熱烈的氣流,讓火柱上的火苗無風自動。


    “今日應是你所說的月祭吧,真是十分壯觀。”這種場麵,的確令少年震撼不已。


    冉傾珞看了看少年,旋即說道“嗯,今日的確是月祭,我們穀中世代祭祀女媧大神,每三個月一次月祭,年盡之時有天祭。以求女媧大神護我族周全。”冉傾珞看著不遠處的女媧巨像,神情中充滿了虔誠。冉傾珞看著少年的衣著,繼續說道:“你這身衣物是隻有今天才穿的祭祀服呢”冉傾珞笑笑。


    冉傾珞看著遠處的風景,微微倚在欄杆上想了想,說道:“公子既然不記得往日名諱,何不另取一個,方便稱謂。”


    少年沉思了一下,這事自己一直沒有在意,此時想來忽然覺得十分有道理,也十分有必要。半晌過後說道:“在下腦中隱隱記得一句古詩,‘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似是鴻鵠之高誌,心中甚是佩服,曆史滾滾,又有多少人有如此的胸懷,在下心中向往,便叫做史雲揚吧。”


    “史雲揚...”少女細細揣摩了一番,讚道:“好名字,傾珞能感覺到公子心中的熱枕,那以後我便叫你雲揚,公子可願?”


    少年點點頭,輕輕一笑。


    “咦,這個是什麽?”冉傾珞看見了少年脖頸處那塊飾物,那物程魚鱗狀,似玉石般通透,卻又呈現淡淡的金紋,細看之下,竟然像是一個精妙的陣法,而且那金紋似乎還在遊動!


    史雲揚搖了搖頭,他與記不得此物的來曆,但他始終覺得,這東西在身上有一股奇異的力量,仿佛在壓製著什麽一般。


    兩個人站在棧橋上,不深不淺的交談著,時間不知不覺地滑落。女媧聖像靜靜佇立在不遠之處,俯視著穀中的一切安靜與熱烈。


    史雲揚不經意間將目光投向穀底的光陣上,卻突然發現那光陣出現了劇烈的抖動,然後發出耀眼的強光,隨即飛速的旋轉起來。就在此時穀中突然劇烈的顫抖,穀壁四周的岩石經不起這般晃動,紛紛如流星般墜落,棧橋和房屋那裏經受得住這般重量,刹那間便有數十座棧橋被生生砸斷,許多房屋都被巨石瞬間洞穿。轟隆的落向穀底的湖中,激起陣陣狂亂的水花。


    突然,一塊巨石自冉傾珞的上方落下,巨石重達千百斤,如果被砸中,必然是難逃一死。眼看已到眼前,少年反手一握,手中竟然多了一柄畫戟。史雲揚橫戟一掃,一道白光掠過,正好擊中那塊巨石,隻聽見一聲巨響,那巨石瞬間變化為粉末,迸散而開。


    史雲揚重傷未愈,此時一發力,便覺得體內靈力瞬間打亂了秩序,喉中泛起陣陣甜意。冉傾珞亦被嚇得不輕,臉色蒼白,但馬上冷靜下來。隨即撚動手指,一個法陣從兩人腳下散開。


    “移靈術”


    冉傾珞輕喝,陣法隨即轉動,兩人突然消失在棧橋之上,並出現在遠處的祭壇。隨著兩人的消失,那棧橋瞬間便被無數落石砸得粉碎。要是晚一點點時間,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


    此時天空中突然湧起層層黑霧,瞬間便遮擋住了穀中的陽光。那黑霧在眾人的頭頂緩緩凝聚成一隻巨大的魔獸,那魔獸長著一張猙獰的臉,渾身被黑氣籠罩著,散發著滾滾的血腥之氣,令人作嘔。一雙赤紅的眼睛死死盯著穀中的祭壇。那魔獸的身形太過巨大,像一幢參天的高樓,仿佛一腳就能踏平這幽迷穀。那種威壓,讓人喘不過氣來。


    穀中的人們此時都聚集在祭壇上,但誰見過如此陣勢,都嚇得臉色蒼白,那魔獸驀然一吼,又有成片的巨石沿著穀壁滾落而下。那吼聲十分刺耳,仿佛穿過了宇宙洪荒,霎時間便是天崩地裂。不少人便是直接被這巨吼震暈過去。冉問雨在眾人麵前,巍然而立。她一眼便認出了這巨獸是來自魔界之物。法杖中隨即湧出滾滾靈力,形成一個保護罩,籠罩著祭壇,將族人護在其中。冉問雨神色冰冷,一襲紅衣和天空中的灰黑色形成鮮明對比。


    “可惡妖魔,爾等不安在魔界,竟兀自侵犯人界,爾等難道不怕天威降臨,引起大戰嗎?”冉問雨臉色肅然,對魔獸嗬斥道。


    那魔獸不語,竟然縱著龐大的身軀,對這祭壇破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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