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四章,心泉靈慧


    “原來這曲子叫做心泉之曲.可有什麽來曆?”


    洪崖老人搖頭笑道:“並非如此,這首曲子名為‘亂雲’,是我興起所創,並無什麽來曆。所謂心泉之曲並非指一曲一調之名,而是一種彈奏手法。此法以天地靈力為枕,以意識心念為弦,所彈之曲乃是無形之物。好似一眼清泉自心間流出,潺湲淙淙,卻又不形於色,故而得名心泉。”


    史雲揚奇道:“無形之琴,無形之弦,無形之音,這樣的曲子豈不是不存在?”


    洪崖老人道:“非也,無形並非虛無,世間無形之物較之有形之物,數量多出不知多少倍,風無形乃可撼樹,氣無形乃可蓄力,聲音無形,然能為耳所聞。氣味無形,卻可為鼻所嗅。世間情仇恩怨俱是無形之物,卻可讓人愛憎分明,忘懷生死。心泉之曲雖然是無形之曲,然而若有強烈的意誌力,自然也能感知。這位小友雖然目不能視,但意識力卻是常人十倍不止,因此她能感知,實也不足為奇。”


    史雲揚點頭道:“那就難怪了。傾珞的意識力是很強。”


    洪崖老人笑道:“既然小友能夠聽懂這心泉之曲,老夫帶你們到此處來倒也算是來對了,說不定小友在此還能有些收獲。”


    “收獲?”


    洪崖老人抬頭看向頂上,史雲揚和冉傾珞隨他的目光看去,隻見一個個發著藍光的竹筒正懸吊在空中,有的高有的低,密密麻麻,約麽有成百上千個。


    兩人奇怪道:“這些是?”


    “這裏麵都是魂魄。”


    史雲揚一驚,眼中的迷蒙忽然消散。“魂魄?!”


    洪崖老人點點頭,道:“常人若是死去,命魂前往鬼界輪回往生,而其餘兩魂七魄則消散於天地之間。老夫於人世間活了數萬餘年,從上古至今,頗好結交天下喜好音律之高士。可惜人界生靈壽歲皆不長久,匆匆數十年,彈指一揮間。老夫與他們生前乃是知交,在其輪回之前,征得其同意,取其靈慧魄,以古法存留於此。靈慧魄主智慧,因此也保存著他們一生最珍貴的記憶,最嫻熟的音樂技巧。一來留作紀念,二來他們的記憶中有著大量珍貴音律,這些魂魄便是一處天下最大的音律收藏。如同浩瀚書海,其間音樂記載之豐富,可比神界藏書界——廣知樓。”


    他輕輕一招手,隻見一個竹筒微微一亮,隨即慢慢的落了下來,輕飄飄地飛到了他手中,冉傾珞和史雲揚看了看那竹筒。隻見其上隱約有陣法封印,若隱若現,而在那竹筒一側刻著兩個發著幽藍光芒的篆字——師曠。


    “這是!師曠前輩!”冉傾珞驚訝道。


    洪崖老人點頭,道:“師曠已經逝世近九百年了,想當年他學琴之時,認為眼前紛繁複雜之紅塵乃是自己的阻礙,因此自行引針刺瞎雙眼。如此潛心數十年,終成一代名家。老夫對其也尊崇之至。師曠彈《陽春白雪》,仙鶴凝神引吭而細聽,鳥雀棄掉口中之食,行人止步,馬駒不食。西天空之上有玄雲自來,幾乎已入化境。而這竹筒之中的靈慧魄,便是師曠一生的記憶。”


    冉傾珞崇敬之情溢於言表,此時見到日日敬仰的先賢魂靈,不禁心生敬畏。洪崖老人放開手,那竹筒隨即又慢慢的飄回到了竹筒群中。


    “這裏有天下所有知名與不知名的樂師,知名者如娥皇、女英、師曠、高漸離、鍾子期、屈原、宋玉、司馬相如、蔡邕。而不知名者,如昭雲、楚流公、夜闌寧、東方朔之流。更有非人族之樂師,如九黎族黎孟,噬月狼族嚴嬰,丹鳳族修水月,還有諸多高士,一時間難以詳細說盡。小友在此處,若有機緣,以你之意識力求得這些魂魄的共鳴,說不定便可得這些靈慧魄中珍貴的傳承。”


    冉傾珞眼中頓時放出狂喜,對她來說,這的確是一個機緣,而且是一個萬萬不能錯過的絕好機會。


    洪崖老人一陣大笑,道:“你不要急,這可並不容易。你們二人此番傷得不輕,就在此處好好養傷,此處有結界封印,但是從內向外,隻要你們實力足夠,出去不難。但是以你們現在的實力可辦不到。因此,一段時間裏你們出不去,外麵人也進不來,小友自有大把時間參透這其中奧妙。此處有水有食,夠你們療養很長時間。”他撫了撫胡須,眼角微微一皺,自語道:“老夫就不在此處多留了,算算時間,也該是時候回神界請罪了。”雖然他滿臉笑意,但是兩人分明感受到了這話中強烈的無奈。


    “前輩,我們...”


    洪崖老人擺擺手,示意兩人不必再說。史雲揚和冉傾珞對視一眼,也隻好罷口不說。洪崖老人一招手,隻見仙鶴踮腳走了過來,匍匐在他麵前,洪崖老人衣袍突然鼓起一陣風,身形升起,穩穩立上仙鶴的背,隨即再向兩人點了點頭。


    “我們有緣再見,就此別過。”又一招手,仙鶴緩緩振翅起身,一人一鶴隨即向洞口飛去。


    洪崖老人走遠之後,這山洞中頓時變得安靜下來。山洞頂上有一道豁口,一道白練似的光投射下來,整個山洞雖不明亮,但也並不覺得黑暗。更加之頭頂上數千道靈慧魄發出的幽藍光芒,倒還覺得有幾分悠然自得。


    等一切靜下來之後,兩人仿佛覺得一切紛爭似乎都離自己遠去了。而這時,身上的痛處便開始肆虐起來。冉傾珞隻覺的肩膀上的傷口劇痛難忍,不由得眼角都泛出淚花來。史雲揚此時也沒什麽力氣,隻能用身上唯餘的幾分力氣抱著她,感受著她微微發顫的身體,不禁又心疼起她的傷勢來。


    “雲揚,我...好痛...”冉傾珞牙齒有些打顫,短短五個字竟然斷成了三句話。史雲揚一低頭,卻發現她右肩上的傷口又裂開了,大股鮮血又重新侵染了半幹的血塊。


    “你的傷口為什麽這麽久都還沒愈合,不對啊。”史雲揚替她摁住傷口,急切道。


    “不知...不知道是水前輩的...那把劍的緣故,還是...是他們劍陣的緣故。我體內的靈力...全被封印了。方才想要動用...靈力,卻完全無法凝聚。”冉傾珞忍著痛說道,聲音如若蚊蠅。


    史雲揚驚道:“怎麽會這樣,可你是女媧血脈,血脈之力不可能被封印啊。你的傷口,難道真是那把劍的緣故?”


    冉傾珞埋頭在他懷裏,細語道:“我困了,想睡。”


    “嗯,睡吧,我在這裏守著你。或許睡一覺之後傷就好了。”史雲揚輕撫她的臉,小聲地說道。


    冉傾珞輕輕應了一聲,很快便昏睡過去。連日以來的戰鬥本已經讓他精疲力竭。而此時又受了如此重的傷,更是雪上加霜。不過若是在平時,以她的血脈之力和強大靈域,也隻不過稍稍疲憊一些而已。而如今,她身中的力量暫時全被封印,因此,這個時候她不過是一個又累又乏的尋常女子罷了。離了自己的靈力,她本是弱質之軀,哪抵擋得了如此嚴重的傷勢,因此一睡便已經昏死過去。


    史雲揚抱著她,慢慢挪到一個石椅子旁邊,身形靠著石頭坐著,他動作盡量變得極為細小,不願吵醒她。幸好冉傾珞似乎也並沒有什麽知覺。


    一連兩個時辰,史雲揚就一動不動的看著她沉睡的臉,一個人靜靜發呆,回想過去的事,又想到許多未來的事,雖然並未做什麽。但是在他看來,這樣的寧靜幾乎是一種奢侈的享受。


    時間漸漸過去,冉傾珞還沒有蘇醒的跡象,不知何時,史雲揚身上的傷也開始慢慢的發作,一陣陣劇痛之後,強烈的倦意襲上心頭,他眼皮有些招架不住,慢慢垂下頭,莫名其妙的睡著了。


    再次醒來,已經是一天一夜之後。


    冉傾珞率先醒了過來,她睜開眼,微微側了下頭,伸手理了理貼在臉上的亂發。動作微小,但是史雲揚卻也突然被驚醒。見冉傾珞醒了過來,他木然的臉上頓時堆出燦爛的笑意。


    “醒了?”史雲揚溫聲道。


    “嗯,我吵醒你了吧?”冉傾珞的手貼上那隻還附在自己臉頰上的手,輕輕扣進手心。


    史雲揚搖搖頭,道:“說好要守著你的,不知道怎麽的就睡著了,真該死。”


    冉傾珞道:“指不定我睡了幾天了呢,哪有一直守著我不睡覺的道理,你太苛求自己了。”史雲揚道:“睡了幾個時辰,就少了好多陪著你的時間,對於我來說豈不是很不劃算。”


    冉傾珞柔柔地笑了聲:“這麽說,那最吃虧的可是我啊。”


    史雲揚也笑了。忽然,他驚喜地道:“你的傷口好像痊愈了,而且你說話也好得多了。”冉傾珞點頭,道:“傷口已經沒事了,看來血脈還是有用。隻不過...”她嚐試著調用靈力,可是手中卻沒半點反應。她不悅道:“不過靈力還是被封印著。”


    史雲揚安慰道:“以他們的實力怎麽可能禁錮住你的力量,或許是你現在還很虛弱的緣故。過一段時間就會好起來的。”


    冉傾珞頷首應聲,道:“或許吧。突然間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好不習慣。”


    史雲揚說:“可是終有一天,你會喜歡上這種感覺的。”冉傾珞笑著不答,兩個人又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他們的幽迷穀之約。


    “咕....”


    一個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史雲揚道:“餓了啊?”


    冉傾珞點頭,道:“好餓,你肯定也是。”她離開史雲揚懷抱,理了理頭發,道:“你在這裏休息一會兒。洪崖前輩走得時候說這裏有吃的。我先去找找。”


    史雲揚笑道:“那邊有幾個罐子,說不定就是,你去瞧瞧吧。”她站起身來活動了下僵痛的筋骨,隨即朝那幾個罐子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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