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趙軍借道魏境,不知我齊國如何應對?”恭謹地站在君太後的身後,齊王建說著剛剛得到的消息,卻沒有說出他自己的猜測。


    “王兒,母後老矣,國之大事,你和大臣商議便是。”全神貫注地澆灌著麵前的花朵,君太後沒有轉身,輕輕說了一句,言語中透著一絲疲憊。


    “母後,相國以為我齊國應派兵助魏,不可讓趙國得逞,不知可否?”習慣了母後的腔調,齊王建說出了他和相國田單討論的結果,靜等母後裁決。


    “哦,那其餘大臣如何說?”眉毛微微一挑,君太後的手慢了下來。


    “兒臣還未與大臣商議。”說起這個,齊王建心裏有些揣揣,生怕母後責怪。


    “王兒,國之大事,應多與各位大臣商議。眾智可謀國,此事應牢記於心。大司行、大司馬忠心為國,王兒應多與爾等商議。”聽到齊王建的回答,君太後的手頓了頓,說完之後繼續澆灌花朵。


    “兒臣知曉。母後,不知我齊國是否應救助魏國?”應了一聲,齊王建再次問道。在他心裏,母後是無所不知的,其餘大臣的意見再好也沒有他母後的決策好。


    “王兒……”


    “母後息怒。”看到母後發怒,齊王建連忙俯身告罪。


    見齊王建如此不開竅,君王後放下手中的瓢,轉身看著自己的兒子。隻是看到恭謹文弱的兒子時,到嘴邊的嗔怒消失無形,心中歎了口氣,她終究還是放不下啊。


    “王兒,趙齊本無嫌隙,不應直起戰事。如今大趙以高都石涅收攏天下財富,必為諸國所忌。此時尚不明顯,等到趙國勢大,便為時已晚,萬不可讓趙軍奪取大河以北之地。我齊國不可與趙國明爭,王兒可派遣一將率五萬精兵駐於濟水,策應魏國,使其安心對趙。另聯合楚燕兩國,共同出兵,派遣使臣出使邯鄲,息趙國之意。王兒應記住,盟主之位不過一虛名,不可太過在意。此事,王兒應與諸位大臣商議,不可事事問詢於我。”


    雖然有心讓齊王建自己處理,然則心軟的君太後依然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經樂毅攻齊後,齊國已然衰弱,歌舞升平不過表麵之象,天下之士聚攏臨淄所為不過稷下學宮之名,齊國根本無大戰之力。現今齊國最需要的便是休養生息,厲兵秣馬,坐看諸國交戰,霸圖未必不可期。聯合楚燕兩國出兵,不過是權宜之計,以大勢壓迫趙國奪取大河以北之地的意圖,遏製趙國膨脹之勢。


    “兒臣知曉,母後好好歇息,兒臣告退。”聽到母後定下計策,齊王建心下一寬,微笑著告退。至於要不要助魏,母後的決定便是他的決定,相國的建議雖好,但以齊國一國之力去對抗趙國,實在是太冒險了,還是聯合楚燕兩國共同出兵為好,嚇唬嚇唬趙國就可以了。這兵事,能不戰應不戰。


    看著邁步離去的齊王建,君太後眼中難掩憂慮,想起了和她相逢於患難之時的先王,那意氣風發的影子揮之不去。


    一陣眩暈感驟然襲來,身子的力氣仿佛被抽空,君太後緩緩向後倒去。


    “太後,太後……”


    思章殿一片混亂之時,得到消息的齊王建快步跑了回來,衣裳淩亂,毫不顧王者之儀,焦急之餘不忘派人收全國名醫,前來醫治君太後,其餘之事盡皆拋之腦後。


    “嗯。”


    聽得屬下的稟報,田單揮了揮手讓其退下,眼神重新回到棋盤之上時有些渙散,繼而爆發出一陣強烈的精光。壓在他身上將近二十年的那個身影即將倒下,田單如釋重負的同時,也感到一種莫名的哀傷,還有一種溢滿心扉的痛楚。


    “成王敗寇,本是常事,太過在意,反而不美。”看出田單眼裏的掙紮,坐在他對麵的老者輕聲說了一句。他不知道田單所遇之事,然則看透世間變化的他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智慧。


    如雷聲響徹耳際,田單回過神來,直身俯身行禮:“多謝先生教誨。”


    “安平君不必多禮,吾不過是隨口一言罷了。”笑著搖了搖頭,白發白須的老者臉上帶著看透世事的滄桑,猶如一位謫仙滯留人間。


    “先生一言,勝過單數年之功。”對於眼前的老者,身為齊相的田單沒有絲毫不敬,對方可是稷下學宮的祭酒,當世儒家的領袖,也是唯一一個稱呼他安平君之人。田單知道,他在對方眼中,最看重的不過是挽齊國之危難的那位田單。


    “如若安平君不棄,照看一番斯兒,便是吾之幸。”老者看向一旁站立著的年輕男子,眼中露出慈愛之色。如若說他看透了世間之事,那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眼前的這位弟子,那是他的精神在這世上的延續,也是他發揚儒家之學的希望。


    “小先生若是來我齊國,單必以大諫之官相迎。”順著老者的話,田單火熱的眼神注視著那位剛過弱冠的年輕男子。


    若是外人聽到,必會驚訝萬分。要知道大諫之官乃是與大司行、大司田、大司馬、大司理同為相國之副,掌管齊國百官之監察、控訴、任免,其權僅次於相國,二人之下,萬人之上。


    “斯年紀尚小,學藝未精,恐負相國美意。”年輕人毫不客氣地拒絕了田單的提議,仿佛對眼前的一步登天之路毫不在意。


    “如此,單不敢擾小先生之意。若是小先生有意,單必出門以迎。”不知第幾次被年輕人拒絕,田單沒有絲毫的懊惱,眼中的欣賞之意更濃,一絲淡漠的殺意一閃而過。


    “哈哈,安平君切勿動怒,吾之弟子本是如此之性,想來吾應多教導其為人處世之學。”大笑數聲掩蓋了弟子與田單之間的不快,老者手中的白子輕輕落下棋盤,將那一抹憂色深深掩藏在眼底。


    “先生之言過甚,單倒是有一事請教小先生,李禦意在共城,我齊國應如何應對?”笑著問了一句,田單將早就準備的疑問提出,隻是將趙軍換成了李禦之名。在田單心中,隻有那位年少將軍才是他最忌憚之人。


    “出兵助魏,聯合秦楚燕三國,以勢壓趙。”聽得田單之問,年輕人的眼中泛起濃鬱的興趣,寥寥數言將心中的計策合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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