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開蓋在身上的棉被, 孫鳳白踩著鞋子摸黑往裏間走去。


    心裏想的都是要怎麽解釋才不顯得那麽驚世駭俗,但是無論他怎麽說, 好像這內容都挺驚悚的,根本低調不下來!


    終於摸到魏青言的木床了, 孫鳳白一點點往前挪著,突然,挪動中的腳踢到了地麵上的一塊凸起,整個人毫無準備地就往前撲去。雙手的第一反應就是護住肚子,閉緊了眼睛,孫鳳白等待著疼痛的來臨。


    代替疼痛的是一個溫暖的懷抱,孫鳳白直接跌進了魏青言的懷裏, 並且一個轉身就被他帶上了床。


    身下是結實的床板, 身邊是熱乎乎的魏大將軍,驚魂未定孫鳳白直喘粗氣。


    “你怎麽這麽不小心?”


    最終還是沒能忍住,魏青言語氣不善地道。


    抓著魏青言環著自己的手,孫鳳白緩了一會才道:


    “我也不是故意的, 誰讓這房裏這麽黑。”


    “你不會點燈麽?”


    “不會。”


    孫鳳白從來也沒使過火折子, 每次看他們點燈的時候拿出那個圓筒形的東西,他都覺得慎得慌,平日裏揣在懷裏也不怕燒起來。


    “你...”


    魏青言無言以對,把手收了回來,翻了個身背對著孫鳳白睡了,也不管對方現在正睡在自己床上。


    “那個...”


    醞釀了一會,孫鳳白用手戳了戳魏青言,


    “我要和你說件正經事。”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應,孫鳳白隻好繼續說道,


    “其實我真的是子祁,隻是我也又不是子祁。”


    繞口令一般的開頭還是沒能得到魏青言的回應。


    “說我是子祁,是因為我這身子是他的,可是這裏麵現在裝著的靈魂,是我孫鳳白的。”


    “你會巫術?”


    魏青言身子一僵,倏地轉身扣住孫鳳白右手脈門。


    “痛!”


    孫鳳白往回抽手,可是魏青言握的緊,他怎麽掙脫的了。


    “我不會什麽巫術,我隻不過是借屍還魂罷了!”


    氣惱魏青言居然想要傷害自己,孫鳳白眼睛都急紅了,自己老老實實地全部交代了,卻換來這樣的對待。


    “借屍還魂?”


    魏青言反問了一句,


    “這不就是巫術!”


    “巫你個大頭鬼!魏青言,你給我鬆開!神經病,說了不是巫術了,我隻不過醒來就在這兒罷了,你要不相信我,我現在就走!”


    滿腹的委屈憋著沒處發,孫鳳白一口咬上魏青言抓著自己的手,就算對方鬆開了他也不鬆嘴。


    等到牙床咬酸了才鬆了口,孫鳳白坐起身,翻過魏青言就打算下床,他受夠了!早知道這樣,他坦白個屁,魏青言算什麽東西,為什麽要這麽在乎他的看法,為什麽要這麽在乎他的信任!


    難道生了他的孩子,就必須連自己都給搭進去麽!他孫鳳白還沒那麽賤!


    爬了一半,人就又被抓住了,整個人直接壓在了魏青言身上,孫鳳白惱了,


    “放開,我要回去睡覺!”


    “你還沒解釋清楚。”


    在夜裏也看不清魏青言的表情,但是孫鳳白心裏的火氣卻蹭蹭蹭地冒了起來,還有越燒越旺的趨勢。


    “我說了,我睡了一覺,起來的時候就發現我|他|媽的在幫你生孩子,現在我|他|媽的還懷了你的第二個孩子,而且我|他|媽的還被你懷疑!”


    連用了三個我|他|媽的,孫鳳白這話說的挺帶氣勢,魏青言聽著一愣,可是手卻依舊不鬆。


    “我不懂。”


    “我還不懂呢,你快鬆開!”


    甩著手,孫鳳白不滿地坐在魏青言身邊,想把自己的手給搶回來,他現在一秒鍾都不想和這家夥呆在一起!


    “不鬆。”


    這坦白的回答說的孫鳳白閃了會神,但立刻又毛了,


    “憑什麽不鬆,這是我的手。”


    “就是不想鬆。”


    一如既往的直白,魏青言起身把孫鳳白壓回床上,讓他和自己躺在一起。


    “今晚睡這裏吧。”


    直覺告訴孫鳳白,這麽主動的魏青言似乎心情不錯,可是他心情不好,所以,他才不想睡在這裏。


    “這裏沒有被子給我抱,位置也不夠大,我要回去睡。”


    再次起身,結果又被魏青言壓了回去,將軍大人還很大方的把左手伸了過來,


    “手臂借你。”


    “不要。”


    “那我去把你被子抱過來。”


    魏青言說罷就起身下床去了,不但把孫鳳白的被子枕頭都給抱了過來,還把魏翎的木床也給搬進了屋。


    而孫鳳白躺在床上,看著魏青言這無賴一般的行徑,突然懷疑地想到,難道對方這是在示好,是相信自己了?


    可是心裏還因為剛才魏青言那些懷疑,以及扣住自己脈門這事不高興,等魏青言把被子放到床上後,他立刻把自己裹了起來,背對著床外。


    感到身邊那人躺了回來,孫鳳白還佯裝嫌棄地往裏挪了點,誰知道那人也往外移!


    靠!


    忍不住又爆粗口,孫鳳白緊了緊棉被口,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其實他早就困了,要不是被魏青言氣的厲害,他又怎麽會這麽晚還不睡。


    碎碎念著撅了撅嘴,孫鳳白很快便睡了過去。


    魏青言平躺著,聽著身邊那人越來越平穩的呼吸聲,卻遲遲無法入睡。


    他本來以為孫鳳白還要繼續隱瞞下去,失望地等了許久,卻一直沒有等到他來解釋,把燈滅了,也把希望滅了。可誰知道那人卻偏偏這時候不安分了,雖然說那些解釋很荒誕,可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卻願意相信他。這個解釋聽起來是有些假,可是不這麽解釋,也無法說清為什麽孫鳳白和子祁長的一模一樣這件事,就算是易容,恐怕也不會有這麽相像。


    其實早就發現了孫鳳白的不對勁,可是魏青言卻一直沒有確認,直到那天對方畫了那麽多奇怪的圖,自己才真正起了疑心,因為那些圖雖然看起來古怪,但是構造卻極為精妙。魏青言從來都沒看到過這些東西,可孫鳳白卻信手拈來,一個常年呆在小館樓裏的人又怎麽會有這個才能。


    於是便故意說過幾日是孫鳳白的生辰,自己瞎編的借口,對方竟也接下去圓謊。


    當時的震驚和失落,到現在自己都記得清清楚楚。


    如果真的是奸細,恐怕不會落了這些最基本的東西,所以...那個借屍還魂的解釋,也許才是最可信的。


    內心的喜悅濃的連魏青言都覺得不可思議,突然就是很想讓孫鳳白睡在身邊,好像這樣才會安心。


    因此也不管對方的拒絕,硬是把東西都搬了過來,孫鳳白往裏移動的時候,魏青言以為自己擠著他了,於是就往外移了些。


    誰知道竟然聽到那人噴鼻息的聲響,魏青言疑惑地轉頭,雖然看不清楚,但是他仿佛都能感受到從孫鳳白身上傳出來的溫暖。


    夜裏,魏翎醒來幾次,全都是魏青言哄的,自從發現兒子不再怕被他抱之後,魏青言就充當起了半夜照顧小娃兒的角色。


    因為孫鳳白每次都睡得極熟,所以就算魏翎扯著嗓子哭,他也能堅持睡覺,以往都是魏青言把他搗鼓醒,接著他再哄小孩。可是現在魏青言能自力更生了,便直接自己照顧,再說現在孫鳳白又懷了第二胎,晚上也不適宜太累,而他自己又是極喜歡魏翎的。


    孫鳳白早晨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翻的身,和魏青言麵對麵躺在床上。


    自己的腿還十分豪邁地架在對方身上,手倒是依舊抱著懷裏的棉被。


    怎麽今日魏青言起的這麽晚?孫鳳白不解,可是一想到如果一會對方醒來,兩人就得眼對著眼,他就覺得寒毛直豎,立刻翻身重新恢複昨晚的睡姿。


    一等他轉過去,魏青言就睜開了眼睛,其實他早就醒了,隻是不想起而已,之前一直看著孫鳳白的睡顏,發現對方快要醒後,他立馬閉上眼睛假寐。


    又躺了一會兒,魏青言依舊是起了,他還得去軍營,過兩日就要進宮麵聖了。


    這崇朝有個規矩,那就是文官上朝,武官除了世襲的,其餘一律是得到召見後,才許進宮。不過這麽多年下來,倒是也有了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外派武將每半年會有一次統一的召見。


    平日有事隻需要上折子就好,武將們也樂得方便,文官們更是得意洋洋,覺得自己每日都能麵聖,地位要比那些武夫高。而那些需要上朝的武將,都是世襲的官位,掛了個名頭罷了,實際上兵權卻幾乎是沒有的。


    孫鳳白一等魏青言起了就立刻睜開眼睛,悄悄探起身看魏青言往外走,把對方的被子踢到角落裏,孫鳳白四肢平攤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現在想想昨天晚上的事,孫鳳白還是懷疑昨天晚上發生的事都是自己的幻覺,因為昨天的魏青言實在是有些不大正常。


    腦子裏盡想著亂七八糟的東西,孫鳳白抓了住頭發,很是煩躁。


    “二老爺,二老爺!”


    夏月慌慌張張地跑進屋,見孫鳳白還躺在床上,忙手指著屋外嚷嚷道,


    “那個諸葛丞相的公子來啦,指名是來拜會您的呢!我這就打水去,您動作快點哦!”


    小丫頭跑到門邊,卻又有些不放心,複又探頭進來,


    “真的要快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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