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放棄思考,想了想:“這麽說是龍帶著你們兩個過了海,然後又找到我,讓你來救我?”


    “嗯。”於清清認真地點頭,“龍說我們來晚了,說他打不過你……啊,那個壞蛋,就去把他引開讓我來救你。”


    李真沉默不語。這麽說來,應龍……一直在關注著自己。同時也在關注著那一個“自己”。


    路西法在將清清轉化為門徒之後告訴她“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這幾乎是就是意味著要清清回到自己身邊。


    然而……


    路西法、應龍、於清清、自己,究竟是怎麽聯係起來的?


    路西法要清清回到自己身邊,是知道會發生這件事,要清清來幫自己?


    一個小女孩當然沒可能橫渡大洋,即便她再堅強再聰明也不行。那麽應龍的出現簡直就是早有預謀。或者說是路西法要應龍來幫助清清的。


    李真微微皺起眉。


    一個是淪陷區的主宰,視人命如草芥。另一個則對眼下的形勢觀望不動,卻在這時候送給自己一個大大的“人情”……


    這兩個家夥是怎麽攪合到一起的?


    一個是敵對勢力,一個是中立勢力……


    他的眼睛突然一亮。


    因為他想起來一件事。第一次見到應龍之後,李真理所當然地搜索了對方的資料。然後他注意到一個顯著特征――古書記載,應龍是“背生雙翼”的。


    而路西法――他曾在日本見到過對方的分身投影。那家夥的形態是一條火焰的長蛇,背生六翼!


    這兩者的形態,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應該是“驚人相似”吧?


    他知道類種的形態各有不同,比如黃帝、蚩尤、亞當都是人形,那麽路西法與應龍……是另一種不同類型的類種?


    他覺得自己的推斷極有可能。因為時至今日,無論是他還是於清清都沒有見過那條巨龍的全貌――它一直將自己長長的身軀籠罩在雲團裏,所謂“神龍見首不見尾”。


    而這樣兩個家夥,一直等到自己和另一個“自己”都變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完全體”才出手,是在試著觀察些什麽、驗證些什麽?


    他抓著心中這個念頭,然後問於清清:“那……那個聖靈跟你說我是主,龍有沒有說什麽?”


    於清清想了想:“龍說……龍說他想通了一些事情,覺得救了你才能拯救世界――”


    她眨眨眼看著李真:“哥哥,你真是主嗎?就是救世主?拯救世界的那種大英雄?你和上帝有什麽關係啊?”


    李真被她這話問得笑了起來,伸手去捏她的臉蛋兒:“我也不知道。至於上帝呢?誰知道他……”


    他說到這裏,又笑了幾聲,閉上嘴。然後捋了捋於清清的頭發,低聲問:“怎麽就一直想著來找我呢?”


    於清清抿了抿嘴。“我開始以為你也死掉了,後來葉姐姐就會提一些你的事情,可她不知道我認得你。然後那裏的人也會說起你,我後來就問……特蕾莎,她告訴我你好像是死掉以後又複活的,也叫李真,我就知道是你了。”


    李真溫和地笑了笑。可實際上他想問的是,“怎麽你就知道我是好人我會好好照顧你呢?”


    但現在看到清清的眼神他覺得自己的想法好點兒可笑。


    隻是沒來由地信任一個人而已。那種最單純、最純粹的信任。再多問一句,都會令人感到羞愧。


    這時候於清清“哎”了一聲,滿臉鄭重嚴肅的表情:“那……那個壞蛋怎麽辦?”


    看起來就好像是個小大人。


    不過很多所謂的大人也沒法兒做到她的這種程度吧?


    李真微微歎了口氣:“那個人啊……其實說起來,也是我。不過是變壞了的我。”


    於清清撇撇嘴:“才不是,我不喜歡他。我和龍都看見他殺人了。”


    李真笑笑:“唔,我們不說這個。隻說那個家夥的話,現在我這樣子,還得再過一段時間才能去找他。”


    他的身體現在虛弱得很。這種虛弱似乎是因為那些“粉末”。他的頭顱吸入了一些,以至於他的恢複速度變得很慢,有時候稍微用力轉動脖子都在擔心會不會再掉下來。其實這件事相當麻煩――對方的確是他。


    擁有他所有的記憶,就像自己一樣了解自己。


    所以當夜他知道對方會殺一個“回馬槍”――換做是他也會這樣做。


    但也是因為如此,他反倒不那麽擔心了。畢竟是另一個自己,而不是隨便什麽人假扮的。


    可鬆還在菲律賓,他用不著擔心。至於爸媽――那也是他的爸媽。或許另一位身為人類的情感不像自己一樣強烈,但即便是自己在剛剛重生,對自我認知還相當模糊的時候,也清楚地知道那兩個人就是“爸媽”。


    “自己”有可能很壞,壞到為了一己私利認同真理之門的想法,將許許多多的人的生命視為草芥,但他本質上還是一個人,他做不出某些事。


    所以他反倒在這個距離黃帝陵最近的小縣城裏住了下來。


    依照他的想法,“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對方一定知道他會這樣想。所以對方極有可能認為自己猜到了他的想法,遠遠地避開。


    那麽他就按照最初的想法住在這裏了。其實這種事情可以無盡地辯證下去,但他隻想思考到這一步。因為他的身體狀況的確不允許他行走太遠――即便有“大個子”代步,可很難再找到一個像陵縣這樣混亂的城市,讓三個人毫不引人注目地混進來。


    他在等一個機會。


    自己的一個分身打聽到了一些事情,並且推斷出“朗基努斯之槍”極有可能在月球,沒理由認為另外那些“自己”做不到。


    那個他,必然會登月。他混進北方基地拿到了亞當的骸骨與那柄刀,這意味著他已經取代了自己的身份,成為那個“李真少將”了。


    也許現在他就已經以特務府保衛局局長的身份發布了什麽秘密的通緝令――通緝自己。


    至於罪名,李真也想好了。


    謀殺沈幕。


    按照常理來說,一個被沈幕視作恩人的“李真”不會“喪心病狂”地殺他全家。但自己偏偏就這麽做了。於是這將成為自己才是一個冒名頂替的“假李真”的證據。身份呢?更簡單――隨便扣上一頂真理之門的潛伏著的帽子,沒人會懷疑。


    自己可以找一些人,打探一些消息,經營一些手段。但另一個自己同樣想得到,並且必然做好了準備。


    他現在要對付的是自己,這事兒就相當於心理鬥爭。彼此的念頭都清清楚楚,隻看誰會有那麽一絲一毫的疏忽,那就將成為致命一擊。


    如果對方做的滴水不漏,沒有絲毫破綻,那麽他就隻能以極其大膽、匪夷所思的方式為自己創造一個機會。


    幸運的是關於那個計劃,他已經在心裏有了一個雛形。


    隻要這身體完全恢複,他將以對方意想不到的方式登場,並且發出全力一擊。


    所以……


    隻等他登月。


    等幾天、十幾天、一個月,或者幾個月之後電力如同沈幕推測的那樣短暫恢複,他便可實施那個計劃。


    一想到這裏,他不禁覺得身上有些燥熱――


    這計劃沒人想得到。


    他想得出神。而這時候於清清已經喝完了碗裏的粥,將兩隻碗都收走了。在外麵的房間搗鼓了一陣子,又走回來站在李真麵前期期艾艾地看著他。


    李真回過神來看見她一雙大大的眼睛,在她腦袋上一揉:“怎麽啦?”


    於清清咬著嘴唇往外指了指:“他不吃飯呀。他挑食,他……他隻吃生肉。”


    李真意識到清清指的是那個異種。他對異種一向沒什麽好感,但這一個不同。沒有這個大家夥,無論是清清還是自己都不會這麽容易地瞞過那一位的眼睛和耳朵。於是李真笑了笑:“那你以前是怎麽辦的?”


    “他跟著我以後我就給他買肉吃。”於清清小聲說,“葉姐姐那時候給我錢了。”


    “唔。”李真點點頭。


    夜鳶……這個女人他還算是熟悉的。見過兩次,每一次那女人都走得狼狽。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對方的美貌以及淩厲的姿態。


    但現在聽清清說了她和榮樹的那些事。無論從前那兩個人是懷著怎樣的念頭,僅憑分別之時他們的所作所為――李真打定主意,倘若某一天不得不與那兩個人在戰場上見麵,他必然會留他們一命。


    他想了想:“下午我去買。”


    於清清看看他的腿:“我去吧,昨天晚上我倆趁你睡著了出去玩,找到好幾家店!”


    李真眼睛一瞪:“啊?你倆偷跑出去?遇見壞人怎麽辦?!”


    但這話一說完他就愣了愣。於清清現在可是門徒……


    這意味著如果她願意的話,隻要一個念頭便可將數百人轉化為俯首帖耳的“異種”――普通人幾乎難以傷害她。


    於清清眯眼笑了起來:“你該怕我去害人啊。”


    李真微微歎了口氣,然後正色道:“清清,我知道你現在有這種能力――能把普通人變成異種。但是你……”


    但清清打斷了他,癟癟嘴:“我知道……我不去害人,我都是趁晚上出去,遇見壞人我就讓大個子帶我跑。”


    李真伸手揉揉她的頭發,搖搖頭:“小家夥,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他想了想,沉聲道:“力量就是力量,沒什麽好壞之分。我要對你說的是,如果有人要傷害你――不是無心之過,而是的的確確不懷好意,那麽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你把他變成異種,或者讓大個子把他殺掉,哥哥不怪你。”


    於清清睜大了眼睛:“啊?”


    其實李真知道自己不該說這些――尤其不該對一個小孩子說這些。然而清清不是普通的小孩子……


    他覺得命運加在她身上的苦難已經足夠多,就像他三天前那個夜晚說的那樣,他不想再要她受一點兒委屈。更何況來這裏的時候他已經發覺了某些跡象――帝國的控製力正在逐步減弱。


    這座城市裏幾乎時時刻刻都在上演著醜惡肮髒的事情。應龍幾乎將附近摧毀殆盡,他甚至聽到傳聞說沿海某處核電站發生了爆炸,一大片廣闊國土已經成為無人之地,不知道可怕的汙染還會飄向何處。


    這種時候人人自危,甚至歇斯底裏――他曾在入夜的時候聽到附近有哭號與慘叫聲。


    人類不是沒有經曆過沒有電力的時代,但大背景不是像現在這樣――有可怕的、非人類的力量存在。而且那時候人口也沒有現在這樣多。現代社會就是一個依靠能源維持的社會,數量如此龐大的人口幾乎都是靠‘能源’才填得飽肚子。一旦電力中斷,或許仍能維持一兩年,但情況久久不再好轉的話……


    一切皆有可能。


    更何況他這幾天也聽到了一些消息――南美洲的戰況似乎並不樂觀。類種在逐漸變得更加強大,它的影響範圍也在擴張。


    清清這樣的“門徒”可以製造新的異種,而那些經過改造的、異種當中的“覺醒者”則可以統禦它們。那是一支幾乎不需要任何給養、沒有恐懼、在戰鬥減員達到90%的時候仍可死戰不退的軍隊。


    且全民皆兵。


    或許在電力短暫恢複之後,人類將動用核武器。然而……能起到多大作用?真理之門的人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他們不會沒有準備。全世界有幾十億人口,即便摧毀了那些炮灰一般的異種,路西法還可毫不費力地製造出更多可怕的生物――它隻需要換一個老巢。


    想要結束這場災難,隻能依靠一件東西。


    朗基努斯之槍。


    應龍所說的,可以鎮壓類種的神器。


    可是隻要想到這件事,他的心中就滿是疑惑――為什麽要將一個門徒送到一心將要置類種於死地自己身邊?為什麽應龍,也許還有那個“路西法”認為自己才是“主”?


    那一個其實更合它們的心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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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不在狀態,少的明天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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