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榮惹上**煩了,就在他下令將那些與克扣軍餉有關的人全部梟首示眾並且將他們的全部家產抄沒後沒幾天,東京城沸騰了。


    宋太宗坐在龍椅上,靜靜的聽著大臣們吵鬧。


    在這些大臣中,吵鬧著要懲處楊榮最凶的,要數中書侍郎李昉。


    要說這李昉,倒也算是個正直君子,隻是他與孫蛟之間卻有著師徒情誼。


    早年孫蛟曾拜於李昉門下,官任忻州副部署之後,也與李昉之間常有著書信往來。


    若說李昉就是孫蛟的後台,也是無可爭辯。


    李昉不喜軍事,注重農桑,孫蛟在忻州克扣軍餉、兵糧的事,他也是略有耳聞,不過卻並沒想到如此嚴重。


    楊榮的折子送達東京,將孫蛟勾結當地富紳克扣軍餉,致使軍無戰力的事捅了出來,惹得龍顏大怒。


    讓宋太宗尤其憤怒的,是孫蛟那廝居然有膽氣將朝廷分撥的兵器和衣甲全部賣掉,用以換取銀兩。


    若是將來遼軍突破了山後軍防線,一路殺入忻州,憑借這樣的軍隊,完全不可能抵擋住遼軍的進攻。


    可同時,呈遞折子的楊榮自己也是惹了一身騷。


    出於斬草除根的想法,楊榮在忻州一次斬殺了朝廷命官七十餘人,富紳更是多達一百餘人,如此大的手筆,縱然是宋太宗在聽了之後也感到一陣陣的心驚。


    正是由於楊榮手筆太大,李昉才有了機會聯合一班老臣彈劾他,彈劾的理由則是上聽不達、殺孽太重。


    與李昉相反的,以相對年輕的參知政事呂蒙正為首的一些少壯派,則認為楊榮是決斷果敢,一心為上分憂。


    兩派之間吵鬧不休,很是讓宋太宗感到頭疼。


    宋朝開國以來,還從未有過治下臣子擅自誅殺官員先斬後奏的先例,楊榮此例若是一開,朝野必然震動。


    可楊榮殺人卻有著十分充分的理由,若是換成宋太宗在那裏,恐怕也會怒不可遏將所有涉案人員全部殺光。


    “眾位愛卿,降罪楊榮之事暫緩商議,眼下忻州軍營自軍都指揮使以上,官員幾乎全部涉案被殺!眾愛卿可有萬全之策應對?”宋太宗斜倚著身子坐在龍椅上,麵色十分疲憊的看了一下朝堂上的大臣們,向他們問道:“忻州大營,如今隻是楊榮一人做主,定然不可,副部署及監軍可有人選?”


    “回陛下!”宋太宗的話音剛落,呂蒙正跨步站到朝堂中間,手持玉笏躬身說道:“楊業之子楊延朗頗有大將風範,雍熙三年又曾打破朔州,可堪重任!”


    “潘美之子潘惟吉,與楊榮素來交好,且領兵有方屢立戰功,可堪重任!”呂蒙正剛出班推薦楊延朗,又有一位大臣提出了潘惟吉的名字。


    “好!”宋太宗點了點頭,對眾大臣說道:“即刻傳旨,楊榮私殺朝廷命官,合當滿門抄斬,念其忠心為國且又是鋤奸懲惡,此次便貶為左監門衛大將軍,暫代忻州都部署一職!敕令潘惟吉為忻州副部署,楊延朗為忻州大營監軍,即刻赴任!”


    “陛下!”宋太宗的話剛說完,李昉就站了出來,手持玉笏對他說道:“楊業新亡,楊延朗正在丁憂,讓他遠赴忻州,可否合適?”


    “丁憂?”宋太宗瞟了李昉一眼,嘴角撇了撇對他說道:“告訴楊延朗,三年丁憂期雖是未滿,可朝廷卻需要他,讓他到忻州再接著丁憂吧!”


    說完話,宋太宗站了起來,把袍袖一揮,對大臣們說道:“退朝!”


    遠在忻州的楊榮並不知道,他這次惹的事端,險些讓他沒了腦袋,整日裏還在盤算著如何去大同劫婚。


    處置了克扣軍餉的貪官和富紳,他在忻州大營已經完全樹立起了威信,官兵們的訓練也已在徐保的協助下開展了起來。


    沒有副部署,也沒有監軍,做事完全是隨心所欲,根本不用擔心有人搗亂,楊榮是滿心的愜意,真巴不得這種日子能夠維持的長久些。


    可他也明白,副部署和監軍肯定不會少,新的副部署和監軍來到忻州也不過隻是時間的問題。


    在他們來到這裏之前,楊榮必須去一趟遼國,將耶律休菱給搶回來。


    定不相負,這句話可不是說說就算了的!


    眼下楊榮手中最多的,就是錢,這些錢他並沒有上繳朝廷,而是留在了軍中充作軍用。


    銀子都是從官兵們身上克扣下來的,自然要用到官兵們的身上,可發放下去顯然不合適。


    當兵的常年在外,平日裏除了訓練也沒其他事可做,沒錢的時候倒是能安穩的躺在床上睡覺,一旦有了錢,他們必然是會拿去賭博、找女人。


    屆時這些銀兩扶起了賭坊和青樓,對忻州大營的官兵卻是沒有多少好處。


    楊榮打算把這些銀子分成幾撥使用,留下一筆銀子,作為官兵們的安家費用;再用一筆銀子為官兵們置辦戰馬,打造一支大宋的騎兵,過去朝廷發放的衣甲、兵器,都被孫蛟那些人給販賣了換錢,眼下他要做的就是趕緊向朝廷申辦一批衣甲和兵器;至於剩下的,用來重建軍營,一兩萬人住在這個小軍營裏,畢竟是十分擁擠了些。


    心中盤算好銀兩該如何花費,楊榮片刻也不耽擱,立刻傳令讓閻真去置辦這些。


    閻真是馬賊出身,對戰馬的優劣自然是要比尋常人更加精通一些,兩萬匹戰馬,算起來並不是個小數目,若不是孫蛟克扣了這麽多的銀兩,在抄家的時候楊榮又是毫無廉恥的讓官兵們將那些富紳的家財抄的一文不留,他還真是沒這麽多錢來置辦。


    緊閉的房門上還開著一個大洞,軍營裏傳來一陣陣夯土聲,軍營重建正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


    楊榮下了命令,所有營房一律改建成結實的熟土結構。


    北方的城鎮民居多是青石結構,而南方的民居則是以土質結構為主,楊榮認為這兩類結構都不牢固,隻有把泥土拍實,然後用火烤成陶土,那樣的房子才適宜用來做營房。


    “來人!”聽著外麵熱火朝天的夯土聲,楊榮嘴角微微撇了撇,朝門口喊了一嗓子。


    片刻之後,徐保走了出來,雙手抱拳站在他的麵前。


    “你去挑選二十個精壯並且會騎馬的兵士,與我去大同走一趟!”坐在桌後的楊榮抬起頭,對徐保說道:“這件事千萬不要讓閻真知道。”


    “將軍是否……?”聽楊榮說要去大同,徐保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他想起馬鵬前些日子曾對楊榮說過的那番話,以楊榮的個性,若是他不去大同,徐保反倒會感到詫異了。


    楊榮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他站起身走到地圖旁,伸手在地圖上比劃著,過了好一會,才用手指輕輕叩擊著地圖說道:“就是這裏,速戰速決,搶了人就走!”


    出於好奇,徐保湊近地圖看了一眼,隻見楊榮指著的那地方寫著三個字。


    他雖然是認得字有三個,卻不知道寫的什麽字,一時也隻能兩眼迷茫的看著楊榮。


    “白登山!”楊榮的手指輕輕叩擊著地圖,對徐保說道:“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們就在白登山一帶設伏,接休菱去南京的隊伍必定會從那裏經過。”


    “才二十個人,夠不夠?”看著楊榮手指的地方,徐保擰著眉頭說道:“從大同到南京,我估計迎親的隊伍不會少於五百人,我們隻有二十個人,如何能搶的成功?”


    “硬搶肯定不行!”楊榮微微笑了笑,轉過身輕輕拍了拍徐保的肩膀,對他說道:“你且去選人,我們明日一早出發,想來迎親的隊伍此時已經到了大同城,這兩日恐怕也就要從大同出發了。”


    徐保應了一聲,離開了楊榮的營房。


    與此同時,在大同城林牙府。


    耶律休菱穿著一身新娘裝,這身新娘裝還是她早先與楊榮結婚是穿過的。


    前來迎親的隊伍給她帶了新娘裝,可她無論如何也不願穿上。


    楊榮離開大同已有好些日子,當她聽說楊榮在代州為大宋屢立戰功的時候,她的心內並沒有身為契丹人的憤慨,反倒隱隱的為楊榮感到高興。


    他終於成長了!再不是那個隻會一味惹事,遇見什麽都好奇的愣頭小子了。


    可是馬鵬帶回來的消息,說楊榮已經有了紅顏知己,而且還和那女人同住在一間房內,讓她心內感到一陣陣的不安。


    雖然馬鵬說的是繪聲繪色,也信誓旦旦的聲稱是親眼所見,可耶律休菱就是不願相信那一切都是真的。


    在離開大同的那天,楊榮曾經說過,他一定會回來,此生不渝。


    眼下自己就要嫁給另一個男人了,他會回來營救嗎?


    或許不會吧,遼國人如今恨透了楊榮,他隻要在遼國出現,所有的遼國人都有可能群起而攻之。


    “不,你不要回來!”耶律休菱貝齒緊咬著嘴唇,用力的搖了搖頭,喃喃自語著,從懷裏摸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看著這把銀亮的匕首,一顆顆淚珠從耶律休菱的眼眶中滾落。


    迎親隊伍進南京城之前,她將會用這把匕首結果了自己的性命,為的隻是楊榮那句生死不相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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