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榆河對岸,蕭太後坐在中軍的一張椅子上,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望著河對岸的宋軍陣營。


    下遊已經有十五萬遼軍在耶律斜軫的率領下過了河,隻要他們殺到天柱莊一帶,所有遼軍將會全線壓上,把西塞軍給壓到一個狹小的區域,然後徹底殲滅。


    “太後果然機謀過人!”韓德讓站在蕭太後身旁,看著對岸的宋軍陣營,對她說道:“縱然是楊榮,恐怕也是應付不來這招以退為進吧!”


    “能讓我們大遼軍隊連番損兵折將,這楊榮著實不簡單!”蕭太後微微點了點頭,對韓德讓說道:“這個人哀家很是喜歡,等到大軍攻破西塞軍,把楊榮給哀家留下,哀家要好生再和他談談。”


    “對了!”話說到這裏,蕭太後扭過頭,對韓德讓說道:“大丞相以為哀家招他為駙馬,為我大遼效力,此舉如何?”


    “恐怕不行!”韓德讓搖了搖頭,對蕭太後說道:“楊榮對南朝是忠心耿耿,恐怕就算是抓了他,將某位公主許配給他,他也不會全心全意對我大遼。若是抓了此人,隻能殺,而不能用!”


    “唉!”聽了韓德讓的這番話之後,蕭太後長長的歎了口氣,語氣裏透著幾分惋惜的說道:“倒是可惜了這樣的人才,像他這種人,哀家還真是有些不太舍得如此便給殺了。”


    河岸對麵的山崗上,楊榮已經登上了山頂。他看到紅秀騎和夜刺營的官兵簇擁著一隊人數很少,每個人身上都沾滿了鮮血的西塞軍重騎兵回到了董飛虎列陣的位置。


    看到這一幕,他長長的籲了口氣。


    若是這一戰讓他折了花青,他就等於是少了一隻臂膀,好在有善於突破的夜刺營,否則這一次西塞軍將會蒙受楊榮承受不起的損失。


    望著河岸邊上那些追擊紅秀騎和夜刺營的遼軍,楊榮臉上的肌肉劇烈的抽搐了幾下。


    追到董飛虎列陣的位置,遼軍停了下來,而河岸對麵的遼軍則開始用小舸向河岸這邊運送兵力。


    越來越多的遼軍在河岸邊上聚集,遼軍聚集起來之後,以步兵為前隊,騎兵在兩翼壓陣,朝著董飛虎率領的西塞軍重步兵緩緩逼近。


    陳芮和田威率領的西塞軍重騎兵在重步兵的側翼,做好了隨時衝鋒的準備。


    看著雙方擺出的陣列,楊榮心內是感到一陣陣莫名的壓抑。


    西塞軍總人數不過十萬不到,遼軍卻有五十萬大軍。一旦遼軍發起全麵攻擊,西塞軍很難承受住如此強大的衝擊力。


    好在董飛虎選擇列陣的區域並不是開闊地,而是一處小山穀,兩側的山峰給了重步兵最好的掩護。


    一陣陣觱篥聲從河岸對麵傳來,遼軍發出了全線進攻的指令。


    領著軍隊過了河的耶律斜軫手提著長槍,抬起手臂,把長槍朝前一指,對遼軍高聲喊道:“將士們,為死去兄弟們報仇的時候到了,衝!”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十多萬遼軍怒吼著朝西塞軍重步兵大陣湧了過來。


    站在大陣後麵的西塞軍弓箭手趕忙把箭矢扣在弦上,朝著遼軍發射出了一蓬蓬羽箭。


    最前麵的矛盾手把長矛斜斜的朝著身後泥土裏一插,手持大盾,等待著遼軍衝到近前。


    遼軍弓箭手也在此時向西塞軍射出了一蓬蓬的羽箭,雙方的箭矢在半空中交互飛行,不時的還會有一些箭矢撞在一起,折成兩段,掉落在雙方之間的空地上。


    隨著一陣劇烈的撞擊聲,遼軍終於撞上了西塞軍重步兵的前陣。西塞軍的重步兵們手持著大盾,用力的將另一隻手扶著的長矛朝遼軍紮去。


    而遼軍此時也完全采取了一種近乎不要命的打法,無數遼軍前赴後繼,用他們的身體猛烈的撞擊著西塞軍的盾陣。


    終於,盾陣被撞開了一處缺口,許多遼軍從這處缺口湧進了西塞軍的陣型之中。


    遼軍剛湧進來,後麵的西塞軍刀盾手就緊跟著衝了上去,揮舞著手中鋼刀,朝著遼軍一通劈砍。


    喊殺聲、慘嚎聲、兵器碰撞聲此起彼伏,雙方擠做一團的地方,斷臂殘肢飛舞,鮮血飆射,一個個雙方的官兵倒了下去,再沒能起來。


    西塞軍重步兵扼守著山穀要道,遼軍人數雖多,但陣列卻施展不開,無法把西塞軍給包圍起來,雙方隻能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拚命的相互劈砍,都向把對方給逼退回去。


    率領重騎兵壓陣的陳芮和田威相互看了一眼,二人誰都沒有動。他們都很清楚,雖然重步兵承受的攻擊強猛,可還不至於被擊潰,他們要等待最好的時機衝出去。


    遼軍的騎兵還在觀望著戰場上的進展,遼軍騎兵不動,西塞軍的騎兵也就不會動。


    騎兵是雙方最後的底牌,誰過早的把底牌打出去,誰就有會增加幾分失敗的可能。


    站在河灘邊上,耶律斜軫微微擰著眉頭,看著正奮力拚殺的雙方將士。他的手心沁出了汗珠,可他卻沒有把汗珠給拭去。


    如果他對麵的不是西塞軍,而是另外的一支宋軍,對這一戰,他有著絕對的必勝把握。


    可他對麵的,是曾經在戰場上無數次挫敗遼軍的西塞軍,是在大遼國就連孩童聽了,都會止住哭泣的西塞軍。


    河岸對麵過來的遼軍越來越多,新過河的遼軍立刻就投入了戰鬥,而耶律斜軫身後的遼軍騎兵,卻還是穩穩的佇立著,沒有半點發起進攻的意思。


    風兒吹拂著溫榆河兩岸,在風中夾著一股股濃鬱的血腥氣息,雙方的步兵糾纏在一處拚死搏殺著,騎兵卻遠遠相望,彼此對峙,誰也不願先向對方發起攻擊。


    山崗上,陳堃站在楊榮的身後,看著山下那血腥的搏殺,他舔了舔嘴唇,一顆心難免沒有點七上八下。


    原本他以為他和劍舞營的劍士們參加過戰鬥,可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真正的戰鬥遠遠不像他早先參加過的那麽簡單,真正的戰鬥要比那殘酷的多,也血腥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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