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未有過的尊崇和重視。


    雲淺月偏過頭,看了容景一眼。


    容景的目光一直看向山上,眸光沉靜,似乎感應到了雲淺月的目光,偏頭向她看來,見她盯著他,對她微微一笑,聲音如春風般的和暖,“雲淺月,我們一起長大,一起成人,今日你我成人禮,我要一直握著你的手走上山,從今以後,你這一生,都會屬於我,我也會屬於你。”


    雲淺月心下動容,不由得被他那一雙暖如春風的眸子吸進去。但還是不想就這樣被他一句話而打動,撇開眼睛,嘟囔道:“今早榮王府的膳食裏麵放了蜜糖嗎?”


    容景輕笑,微微湊近她耳邊道:“你說得對,放了蜜糖!”


    雲淺月用手推了他一下,“離遠點兒,多少人看著呢!”


    “不怕!”容景笑著搖搖頭,拉著她的手向山上走去。


    雲淺月不再說話,跟著他的腳步。無論是山上山下多少人目光看來,她的手都被他握在手中。這樣不合禮數,這樣有違世俗,這樣男未婚,女未嫁,男女授受不親,但早已經被他們打破。即便是這象征了帝王皇權尊崇於世的福壽山,也不過是見證他們兩心如一而已。


    雲淺月不想去想這樣象征皇權的福壽山,老皇帝為何會答應了容景和她在此舉行及冠及笄禮。也不想去想這些日子容景在暗中做了何種的籌謀,才有今日他牽著她的手一起上福壽山,更不想去想關於夜天傾和夜天煜今日反了老皇帝,容景在這中間扮演了何種的角色,是幫,還是推動,還是冷眼旁觀,還是作壁上觀。更不去想,今日夜天逸、夜輕染、冷邵卓、容楓等等人都在坐什麽?是在山上,還是在京中……


    這些她都不用去想……


    若是這世界上沒有路,她眼前沒有路,非要走出一條路來的話,那麽她那條路一定是一個人。那個人就叫做容景。


    不去想,這一條路上走過了多少帝後。


    不去想,這一條路上埋葬了多少皇權。


    不去想,這一條路上今日一行,會改變多少人的命運。


    不去想,明日星移鬥轉,天地色變,誰還活著,誰已經死去。


    不去想……


    “想什麽呢?”容景似乎感覺到了雲淺月前所未有的安靜,忽然偏頭對她詢問。


    雲淺月對他一笑,笑容璀璨爛漫,語氣在清冷如霜的風中輕柔綿軟,仰著臉看著身邊如玉無雙的男子,笑著問,“我在想,我成人了,你也成人了!”


    容景眸光閃了閃,看著她低笑,低柔詢問,“所以?”


    “所以明日我要準備打一對鑽戒。”雲淺月道。


    “鑽戒?那是什麽?”容景看著她。


    “不告訴你!”雲淺月得意地挑了挑眉,偏過頭,腳步輕快地反手拉著容景向前走。


    容景向山上看了一眼,笑道:“我到山上去問一個人,他一定知道。”


    雲淺月知道他問誰,立即回頭惡狠狠地道:“不準問,你問了,我就不打了!”


    容景無奈一笑,妥協道:“好吧!那你要快些讓我見到你說的鑽戒。”


    雲淺月“嗯”了一聲。


    容景再不說話,拉著雲淺月緩緩向上走。


    雲淺月一邊想著鑽石的形狀,一邊細細地摸著容景的手指,衡量他指圈的大小。那一世她沒有機會得到愛情,更沒有機會戴上鑽戒,這一世,她願意親手打磨一對鑽戒,戴在這個如玉無雙的男子手上,一生一世。


    無論他是誰,是榮王府世子,或者將來某一日身份改變,他都是容景,她願意去相信去愛去相守一生的男人而已。


    福壽山上山的路和下山的路遠遠看來就像是大佛的兩條手臂,他們走在一條上山的手臂上,像是大佛張開臂膀,接納他們。


    風吹來,風不冷,山色霜白而不寒。


    山上山下萬千人海,萬雙眼睛,卻似乎天地靜寂,隻有他們兩個人。


    雲淺月的心在這一刻無比平和澄淨。


    “雲淺月,你的手好暖!”容景忽然開口,聲音極輕,如霜白之中的那一片雲,幽幽靜靜,溫溫潤潤。


    “你的手也暖。”雲淺月偏頭看著容景,每看一眼身邊這個男子,這一張如玉無雙的容顏,每聽一次他的聲音,她都會不由自主地受他蠱惑。


    “你說的那個鑽戒是戴在手上的嗎?”容景笑問。


    雲淺月眨眨眼睛,挑眉看著他,他不是不知道嗎?難道知道?


    容景也對她眨眨眼睛,拉著她的手遞到她麵前笑道:“你一直測量我的手指,這麽半響過去,如今可測量準確了?”


    雲淺月臉一紅,憤道:“你這麽聰明幹什麽?”


    “哎,你這麽不聰明,我若是不聰明一些怎麽行?”容景放下手,輕輕歎息一聲。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心卻暖了下來。這就是容景,如此聰明,如此這般……讓她怎能不愛?愛上他,從來就不是偶然。


    “百年前,前朝的皇後最喜歡這福壽山,更喜歡福壽山上的桃花,可惜福壽山雖然山水極好,但就桃花繁衍不起來。皇上十分寵愛皇後,於是命人研究福壽山土質,用了大約三載,終於將福壽山的土質調和成了適合桃樹生活的環境。兩年後,福壽山漫山遍野開了桃花。那時皇後已經懷孕,皇上怕她在皇宮憋悶,便在福壽山給她建立了一座行宮。皇後在福壽山行宮住了十個月,誕下一名麟兒。皇上大喜,封為太子。”容景慢慢道。


    雲淺月心思一動,看著容景。


    容景目光看向山上,眸光清清幽幽,不看雲淺月,伸手一指半山腰大佛的胸膛處,溫聲道:“那座行宮當年就建在那裏。”


    雲淺月順著容景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那裏空空如也,天與山相接處,無盡蒼茫。


    容景放下手指,淡淡道:“始祖皇帝建立天聖皇朝後,雖然保留了福壽山的觀天台,但是卻命人拆除了那座行宮。所以,如今你看不見了。”


    雲淺月點點頭,對於前朝秘辛,她知之甚少。始祖皇帝建朝後,命人大肆銷毀了前朝舊跡和書籍,如今僅存在世上的少之又少,而她又不是過分探究曆史之人,所以,便也不知。不過他是聽聞前朝帝後極其恩愛,後宮三千粉黛,帝卻獨愛後一人,後誕下一子,後來其子在三歲時走失,找了一年也未找回,後因此大病,不久後鬱鬱而死,帝傷身,日日思念後哀之念之,以至於久思成疾,正事荒廢,才致使朝局渙散,後來有異心著蠢蠢欲動,後來帝也早殤,隨後而去。因為帝後隻此一子,那一子走失,所以帝後無繼承人,致使天下大亂。各地異軍突起,天下烽煙亂,你爭我奪,民不聊生。二十年後,始祖皇帝帶領群雄,平定大亂,藩王小國,齊齊歸屬,才得天下盛世。關於前朝亂史,她能知道的也就這麽多。


    “相比於當朝的始祖皇帝和貞靜皇後的假恩愛,前朝末代的帝後才是真正的一心人。”容景看著那處空蕩之地,眸中靜靜,嘴角卻微微嘲弄地道:“隻可惜天不與他們,數年才得一子,不想那子不是他們的福分,反而是禍根。若那一子不失,後不是鬱鬱而終,帝不是思之焚之心脾,再無心活命,無心江山基業,那麽,以帝天賦之才,華文天下,豈能有後來的天下大亂,始祖稱雄?又豈能有這天聖百年?”


    “前朝帝後早殤,太子失蹤,後來再不尋蹤跡,都說時也,運也,命也。照你這個說法,大抵如是。”雲淺月微微歎了一聲。的確,相比於前朝末代帝後,天聖始祖皇帝和她的太姑姑貞婧皇後,就簡直是天河和水窪的區別。始祖皇帝將他對貞婧皇後的愛渲染得獨一無二,但真正知道內情的人卻是知道,那不過是假象而已。榮王府有人對月到天明,榮華宮有人日日對長燈。相思相望不相親,爭教兩處**。


    “始祖皇帝夜氏,不過欺世盜名而已。”容景聲音微冷,如凝了一層清霜,“這世間有真君子,也有真小人。還有披著君子外衣的小人,稱其友,卻籌謀其國,奪其家,毀其業,搶其所愛。最後又用天下大仁大義脅迫與人,滅其誌,毀其魂,亡其身,埋其骨,永世不得翻身。”


    雲淺月一怔,看著容景,見他聲音平靜,麵色平靜,但一雙眸子卻似乎碎了一層霜雪。周身氣息依然平和,但骨子裏麵卻透著冷如冰封的冽,她不由自主地緊緊握了他一下手。


    容景收回視線,看向雲淺月,眸中的清霜頃刻間退去無形,周身的冰封氣息也頃刻間化去,他對她扯開嘴角,綻開一抹溫暖的笑意,輕聲道:“雲淺月,我幸好有你。”


    雲淺月看著他,一時間無言。


    “剛剛嚇到了?”容景微微側過身子,柔聲詢問。


    雲淺月搖搖頭,忽然停住腳步,轉過身,伸手抱住容景的腰,也不理會萬千人的目光都看著他們,埋進他懷裏,將他抱緊,低聲道:“容景,你會一直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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