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嗯”了一聲,問道:“南疆國舅呢?可還在後麵跟著?”


    “在山後一家人家歇腳。”墨菊道。


    “這一路他可有什麽動作?”雲淺月又問。


    “他似乎武功很高,隨從武功也是極高,而且甚為謹慎,屬下不敢盯得太近,但可以肯定他沒什麽動作。知道您慢走,他也慢走了。”墨菊聲音有些凝重,“屬下覺得他是衝您而來,已經稟告給公子了。”


    “嗯!”雲淺月眼睛眯了眯,“看起來她是衝著我來了,我也想知道,我哪裏有南疆王重要了。”


    “公子不日就會傳回信來,屬下覺得敵我未明,您最好不要動作,等公子的消息。”墨菊輕聲建議道。


    “自然!”雲淺月點點頭,“希望你家公子這次也能神機妙算,料事如神,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知道這個南疆國舅的來曆,以及他的目的。”


    墨菊沒傳來聲音,似乎對雲淺月的話不知道怎麽回答。


    雲淺月笑了笑,“將我的信給他傳去吧!”


    “是!”墨菊聲音有些怪異,退了下去。


    雲淺月伸手支著額頭,看著窗外,想著這一路來發生的事情,又想起那條被她收起來的蜈蚣,南疆國舅當時是要傷她還是要試探她?如今兩日已過,她娘是否該進了南梁京城了?即便沒進南梁京城,應該也是快到京城了。


    窗外隱隱傳來燉雞的香味,雲淺月收回思緒,不再去想,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不多時,老婦人進了房間,見雲淺月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連忙走過來請拍她,“姑娘,你要累了就去躺上歇著,雖然咱們是山野人家,但我愛安靜,被褥都是新洗過沒兩日的。你要是嫌棄,我就去拿一套新的被褥來給你鋪在炕上。”


    雲淺月睜開眼睛,笑著搖搖頭,“我不累,大你若沒事情的話,我們就說會兒話。”


    “雞我燉上了,沒事兒,你要不累,那就說會兒話吧!”老婦人一笑,坐在了桌前,看著雲淺月道:“姑娘是天聖京城來的吧?”


    雲淺月眨眨眼睛,“大娘何以見得?為何不覺得我是西涼或者是西延來的?”


    老婦人笑著搖搖頭,“姑娘一身貴氣,氣質尊華,待人和氣,出手大方,說話也像是見過世麵的,你這樣的姑娘,也隻有天聖大國繁華之地才能養得出來。”


    雲淺月笑了笑,“天聖京城在大娘的想法裏覺得真繁華嗎?”


    “那是自然!多少人夢寐著想去天聖京城,據說那裏日夜笙簫,貴裔風流。我的兒子就想去天聖京城謀職。奈何路遠,沒門沒路,去天聖京城謀職可不是小事兒,我們一直阻攔著,他才至今沒去。他整日裏砍了柴買些書來看。”老婦人道:“等我和老頭子老了,動不了,或者埋骨了,攔不住了,他估計就去了。”


    “買什麽樣的書看?”雲淺月笑問。


    “我去給你拿來,你看看,我和老頭子都不識大字,他自小就愛讀書,可惜這裏距離城裏遠,沒有私塾,他就跑去五十裏外的銀月城,賣了柴換了錢,教了私塾費用,和銀月城裏麵的私塾先生學字,一直學了有十來年了,都是每日用半日砍柴,後半日就走五十裏去銀月城,之後就在那裏晚上學兩個時辰再連夜趕回來。我看著都辛苦,可是他卻覺得不辛苦,書不但都學會了,柴也沒少砍,身體也練習得挺結實。”老婦人一邊說著,一邊去櫃子裏拿出來幾本書遞給雲淺,笑嗬嗬地道。說起她的兒子,無限驕傲。


    雲淺月聞言也挺佩服她竟然有這麽一個風雨無阻不怕吃苦讀書的兒子,笑著伸手接過書本,隻見幾本書內容各有不同,翻開來看,有天聖史誌,有經史子集,有詩詞歌賦,有兵謀編修。短短幾本書,便看出涉獵之廣,而且書頁有些陳舊,外皮有些破損,但不少字,顯然時常翻閱,裏麵竟然有的還有批注,字跡渾厚漂亮。


    “姑娘一看就是識字的。”老婦人笑著道。


    “大娘,我還沒問您貴姓,兒子多大了?這些書都是您兒子什麽時候看的?”雲淺月一邊看著批注,一邊問。


    “老身姓苗,夫家姓沈,一直隨夫姓,老頭子名沈三德,今年十九歲。兒子出生後給取名小四。後來兒子讀了書,識字之後,自己改了名字,叫沈昭。我和老頭子不懂意思,他就給我們解釋,說昭是光耀門楣,顯耀祖宗的意思。”老婦人笑得眉眼都是亮的,笑嗬嗬地道:“我們家祖宗好幾代一直生活在這裏,以前我家是獵戶人家,住在後山,他爹一次砍柴遇到了老虎,被我父親救了,後來我爹見他爹老實,就將我嫁給了他爹,幾輩子都是窮人大字不識,如今不想生了這麽一個想要讀書光耀祖宗的孩子,不知道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分。”


    “原來十九歲了,沒娶妻嗎?”雲淺月想著這時代一般十九歲的男子都娶親了。


    “沒有,西院有一家姑娘喜歡他,但是他沒那心思,一心讀書,想要出落出去。三年前天聖京有科考,但是我們不放心他,給攔下了。今年天聖的皇上駕崩了,據說攝政王掌權,不知道還能不能延續科考。”老婦人道:“這三年他更賣力地讀書,我和他爹也有些後悔當年攔著,孩子想要去闖蕩,我們就該讓他去,但奈何我們家就他一根獨苗,實在舍不得,天聖京城距離這裏這麽遠,路上出現個什麽好歹,還不要了我和他爹老命?”


    “今年的科考至今還沒有音訊,也不知道會不會開。我想應該會的,三年一科考,是古製,攝政王掌權,應該也不會廢除,還是會延續的,不過天聖京城事情頗多,可能會推遲而已。”雲淺月道。


    “若是開科考的話,我們怕是也攔不住他了。”老婦人聞言有些歡喜又有些擔憂。


    “男兒有誌是好事兒!”雲淺月笑道。


    “是啊,我老婆子雖然不識文斷字,但這個道理也明白,就是太擔心。”老婦人道。


    “大娘,我有一點兒不懂,您說幾代一直住在這裏,也就是南疆人士了,為何您兒子舍近求遠?不去南疆京城應個一官半職?”雲淺月疑惑地問。


    “哎,若是他去南疆京城,我和老頭子便也不攔著了,可惜他仰慕景世子,非天聖不去。說南疆是小國,小職位,他看不上,要去就去天聖大國,謀大職,像景世子一樣,名揚天下,受百姓推崇,那才是學之大才,令人崇拜。”老婦人笑著無奈,“我這個兒子三句話就將景世子掛在嘴邊,隻要是有人談論關於景世子的事,他就聽得砍柴都忘了。”


    雲淺月一愣,“這樣?”


    “是這樣呢!”老婦人嗬嗬笑道:“景世子才華冠蓋傾天下,試問這天下間有幾個人能及?我那兒子居然不知天高地厚,要學習景世子。哎……”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笑道:“容景就是有才華一些,也沒什麽可取之處。”


    老婦人看著雲淺月,“姑娘認識景世子?”


    雲淺月點點頭,“見過一麵。”


    “瞧我老婆子糊塗的,姑娘是天聖京城來的人,又是出身大家,能見過景世子也不稀奇。我那兒子……”老婦人說到這裏,忽然頓住,起身站起來道:“我家老頭子和兒子回來了!”


    雲淺月聽到是有腳步聲向這院子走來,還有狗叫,她看看天色,正響午。估計是砍柴回來吃飯來了。


    “奇怪了,今日他們難道沒有去銀月城賣柴?按理說晚上才能回來。”老婦人疑惑地說了一句,對雲淺月道:“姑娘你先坐著,我出去給他們開門。”


    “好!”雲淺月點頭。


    老婦人匆匆跑出了房門。


    雲淺月看著她打開門,外麵一個老者和一個年輕男子各自扛了一捆柴站在門外,二人都穿著棉襖,後麵跟著一條大狼狗。大狼狗正對門口吃草的踏雪叫。老者年歲自然和老婦人差不多,大約五六十,年輕男子長得到是俊秀,隻是皮膚有些黑,十八九歲的樣子,根骨強健,不胖不瘦,大約是常年砍柴曆練了一副好體魄,雖然扛著柴,但大約因為讀書,身上有一種文人的氣質,眸子清亮,眉心清正,和老婦人口中愛讀書不怕吃苦的形容很貼切。


    “家裏來人了?”老頭打量了老婦人一眼,見她完好,似乎鬆了一口氣,放下了柴問。


    “娘,來的是什麽人?”那年輕男子也放下柴問。


    “是天聖京城去南疆京城探親的一位姑娘。路上累了,歇歇腳,一會兒吃過飯就走。”老婦人看著父子二人,問道:“你們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今日怎麽沒去銀月城賣柴?”


    “西院的山花見你這院子來了人,跑去後山告訴了我們,我們不放心你,便沒去賣柴,回來看看。”老者話落,問道:“燉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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