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應了一聲,那小童轉身走了。


    雲淺月看著小童離去,想著夜輕染要來?他有多久沒來了?猶記得上次他站在淺月閣外要跟她割袍斷義,她狠心地傷了他,後來夜天逸來了將他派人弄了回去,之後再見到就是在老皇帝的殯禮上,他如出銷了的刃劍,後來是送子書離開,他似乎又恢複了以往的模樣,忘記了那件事情。如今他要來,她心中升起了百種滋味,說不上好受,也說不上難過。


    半個時辰後,果然夜輕染進了淺月閣。


    夜輕染不是空手來的,手裏抱了一團東西,紫色的,在他手中捧著,軟融融如一團紫霞。他來到之後先對淩蓮笑著打了聲招呼,淩蓮也恭敬地見禮,知道小姐得知染小王爺要來,便也沒攔住,讓他進了屋。


    夜輕染推開門進屋,便見雲淺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他走過來,站在床前,看著她揚了揚眉,笑了,“小丫頭,你這樣躺下去,快和床板黏在一起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於夜輕染,雲淺月總是保留一分心思,看著他俊逸的眉眼,過往種種似乎被凍結,或者甚至讓她懷疑那些冷厲和不愉快以及受傷的事情都從來不曾在他們之間出現過。她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沒精神地問,“手裏拿的是什麽?”


    夜輕染立即打開,是一個紫色的紫貂披風,他獻寶地問雲淺月,“小丫頭,喜不喜歡?這是我前些日子在下大雪的時候打的紫貂,特意給你做的。”


    雲淺月看著他手中的披風,紫貂同樣珍貴,這樣一大塊披風絲毫不亞於容景給她的那塊雪貂披風,尤其是這個顏色,配上她尋常愛穿的紫色阮煙羅,怕是走到哪裏,都如一片紫霞了,她笑了笑,“這多珍貴,不該送給我吧?”


    “特意給你打來的,不送給你送給誰?”夜輕染將披風塞給她,一屁股坐在了窗沿上,對她道:“小丫頭,我用這個披風對你道歉,你原諒我那日混賬好不好?”


    雲淺月眨眨眼睛。


    “那日是我混賬了,我被你刺激了,後來反複地想,我他媽的圖什麽?心裏日日不好受,夜夜不得眠,我以前明明想好了,不管發生什麽事情,在公言公,在私言私。我的身份改變不了,已經注定,但我也不能因為這個姓氏而沒了自己不是?我也有想要守護的人,有想要守護的東西,若是連這份守護都被我扔掉了,被剝奪了,那麽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所以,我跟你道歉,花了半個月給你打了一塊披風賠罪。你原諒我吧!”夜輕染看著雲淺月的臉,神色前所未有地認真。


    雲淺月看著他不說話。


    夜輕染見雲淺月不說話,伸手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麵有幾道很深的抓痕,“你看,我為了打紫貂,遇到了一頭猛虎,被它抓傷了。身上還有呢?你要不要也看看?”


    雲淺月看著他胳膊已經結了疤,但印痕太深,怕是會落下痕跡,她想起自己的手,幸好那隻被咬的手在被子裏,他看不到,她伸出那隻完好的手碰了碰,皺眉道:“你武功不是很好嗎?怎麽一頭猛虎就將你抓傷了?”


    “那會兒有一隻猛虎一隻紫貂,我怕紫貂跑了,就先打了紫貂,被猛虎得了手。”夜輕染道。


    雲淺月看著他,他這樣還如何讓她說不?尤其是剛剛那一段話,她瞪了他一眼,教訓道:“兩個小孩鬧了脾氣,今天絕交,明天就好了,多麽幼稚的事情,我才懶得和你鬧騰,這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你別在給我找不痛快就好了,還有什麽原諒不原諒的?還特意去打紫貂來做披風給我賠罪?用得著嗎?怎麽沒讓老虎吃了你?”


    “怎麽用不著?”夜輕染忽然樂了,放下袖子,眼睛晶亮粲然地看著雲淺月,“險些被老虎吃了,當時我就想著,我都這麽努力想和好了,你這小丫頭應該原諒我吧!但是我又躊躇得不敢給你,怕你直接將披風給我扔出去。畢竟你好東西多得是,也不一定看上我這一塊披風。”


    雲淺月被氣笑了,“我是那樣的人嗎?”


    “是啊,我就想著你哪裏能是那樣的人呢!所以就來了!”夜輕染嗬嗬笑了,有些得意,“這披風做得好不好?比弱美人那塊怎麽樣?他那個都舊了,這個是新的,也暖和,你披上,也不至於總是染寒了。你這副小身板,再這麽病下去,我真擔心本來就是活蹦亂跳的小丫頭以後成了病怏怏的……對,你有一次說過一個女人叫林什麽玉來著?”


    “林黛玉!”雲淺月道。


    “對,對,就是林黛玉。你再這樣下去,就跟她成親戚了。”夜輕染看著她道。


    雲淺月摸摸臉,有些無語,又有些好笑,還有些莫名的情緒,點點頭,“你說得也對,我可不想和林黛玉做親戚。”


    “既然這樣,你還躺著做什麽?我聽說這些日子你不是昏迷就是日日躺在床上,連房門都不出,這樣憋也能憋出病來。走,今日天色多好,我帶你騎馬去後山看梅花去!”夜輕染站起身,伸手一把將她從床上拽了起來。


    “我身體剛剛好一些。”雲淺月看著夜輕染興奮的臉。


    夜輕染轉過身從梳妝鏡前拿了一麵鏡子來讓雲淺月看,“你看看你這副弱樣子?披頭散發,氣色蒼白,眉目沉鬱,氣結於心,總是躺在床上,對你的病也沒什麽好處,養得了表,養不了裏,這兩日外麵都不太冷,空氣也好,後山的梅花開得豔著呢,如一片火紅的雲海。你也去散散心,沒準病就好了。”


    雲淺月有些心動,看了一眼外麵,的確陽光普照,有些暖融融的感覺。她是躺太久了。


    “有些人就是欠冷著,你對他好他不知足,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夜輕染看著雲淺月,“這房間藥味這麽濃,可想而知你灌了多少苦藥湯子。前些日子大雪,後來那些天又是大風天寒,極冷,而這兩日好不容易晴天,這麽暖都跟春天來臨了一樣,有不少人都跑去後山賞梅了,據說一起組織了個論詩會,定然極為熱鬧。”


    “你不忙嗎?京中的人都這麽閑?”雲淺月疑惑地問。


    “皇伯伯下葬三七也過了,二皇子也厚葬了,今年的科考我負責,是忙了一些,但要年關才開始,時間還算充裕,擠出一兩日沒什麽事兒。京城的人這一段時間都憋得夠嗆,如今難得好天氣,雖然不能著豔裝,但賞賞梅,吟吟詩到無礙,也熱鬧熱鬧,否則再這麽悶下去,人人都得跟你似的憋出病來。”夜輕染道。


    雲淺月無語,和著她的大病促進京城的熱鬧,笑著點點頭,“好吧!”


    “你多穿一層衣服,再披上我給你做的披風,手裏再捧一個暖爐。你剛好,受不得風,我們不騎馬了,就坐車,我的車在大門口停著了。”夜輕染道。


    雲淺月點點頭,淩蓮和伊雪聽說雲淺月要出門,也都主張小姐出去散散心。連忙進屋幫她收拾,很快就收拾妥當,在鏡子前看了一眼,雖然臉白些,但還算可以見人。於是和夜輕染出了房門。


    紫貂如雲霞,容顏有著罕見的嬌弱輕柔,剛出院子,似乎驚豔高懸空中的那輪日光。


    雲王府大門口,一輛不算華麗的馬車等在那裏。


    夜輕染伸手挑開簾子,示意雲淺月上車。雲淺月想著以前每次與容景坐車都是他先上車,再伸手拉她,她斂住心思,輕輕扶著車轅上了車,隻見車中放了一床錦被,中間一個大手爐,譜一進車就暖融融的,找了個位置坐下,夜輕染也跟著上了車,坐在了她對麵。


    簾幕落下,夜輕染對外麵吩咐,“去北山的梅林!”


    車夫應了一聲,馬車緩緩離開了雲王府大門口。


    夜輕染扯過一床錦被蓋在雲淺月身上,對她問,“小丫頭,你想看書還是下棋還是我們聊天,去北山梅林雖然不遠,但也不近,幹坐著也沒什麽意思。”


    “不想動腦,聊天吧!”雲淺月身後倚了個軟枕,懶洋洋地靠在車壁上。


    夜輕染笑著點點頭,便和雲淺月找話說。說他以前出外遊曆時的奇聞趣事,自然都是他的親身經曆,書本上看不來的,雲淺月雖然沒什麽精神,但也聽得有趣,偶爾會搭一兩句話,兩人雖然鬧了數場,從以前的躲避,到各懷心思防範,到如今這樣他賠罪她和好,比往日的相處多了些平和和坦然。


    大約是正如夜輕染所說,天氣晴好,老皇帝殯天籠罩的陰雲已經過去,壓抑了許久的天聖京城熱鬧起來,馬車走過大街上,便可以聽到外麵熙熙攘攘的人聲,川流不息。


    一路暢通無阻,馬車出了城門。


    城門外雖然不如城內熱鬧,但路上也比往常遇到來往的人聲、馬聲、車聲頻繁。


    半個時辰後,馬車緩緩停下,車外傳來車夫的聲音,“小王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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