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距離有些遠,吳明並沒有聽到方揚講電話的內容。看到兩人停下了腳步,吳明不禁冷笑著大聲說道:


    “裝啊!繼續裝啊!有本事就不要停下來嘛!哈哈,裝不下去了吧!”


    那些看熱鬧的人也好笑地看著方揚,所有人都認為方揚剛才就是麵子上下不來,所以才硬撐著。


    一個與吳明相熟的教練剛剛過來,不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麽,忍不住問道:


    “小吳,到底怎麽回事兒啊?”


    吳明得意地說道:


    “那女的是我們駕校學員,因為不服從練車的安排,我把她準考證給扣下了。她朋友帶她過來找我求情,我沒答應,他們就揚言說要讓我們駕校關門,那男的還說現在就帶她進候考大廳,甚至還說考完科目二馬上考科目三……結果現在裝不下去了,哈哈,差點笑死我了!”


    那教練也不禁哈哈笑道:


    “這不是死要麵子活受罪嗎?小吳,我看你不是那種不憐香惜玉的人啊!今天怎麽還鐵石心腸起來了?”


    吳明斜瞥了一眼方揚兩人,故意大聲說道:


    “老李,你還不了解我嗎?如果他們好言好語地跟我商量,我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人啊!關鍵是他們態度太惡劣了,囂張的不行!”


    “現在的年輕人啊……”老李倚老賣老地感歎道,“火氣還是太旺了……”


    其他一些圍觀的人也對方揚指指點點的。大家在外麵等待考試,多少都有些緊張。這個小插曲來得恰到好處,很快就成了這些人的談資。


    方揚和蘇荷對旁邊人有些古怪的眼神視而不見。方揚之所以停下來,是因為電話裏和那個呂所長約好了在這邊等而已,與吳明沒有絲毫關係,完全是他一廂情願的腦補。


    在吳明看來,現在方揚兩人應該是無比窘迫的了。而兩人越窘迫,吳明就感覺越暢快,上午心裏憋著的一股惡氣現在全部都釋放出來了。


    這時,一位穿著警服的中年男人從候考大廳的側門出來,匆匆地朝著眾人的方向走了過來。吳明和那個老李看到這位警察,都眼睛一亮,連忙也大步迎了上去。


    來人是駕管所新上任的所長呂棟梁,之前的所長高升之後,這些駕校公關工作的重點就轉移到了原來的副所長、現在的所長呂棟梁身上了。


    駕管所長這個職位,看上去級別不高,但是掌握的權力卻很大。


    尤其是對那些靠著駕管所吃飯的駕校來說,都恨不得把呂棟梁當老祖宗給供起來。現在的考試名額卡得很緊,隻要呂棟梁歪歪嘴巴,給哪個駕校多幾個名額,那個駕校的招生數立刻就能上去,這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更何況幾乎每天都有駕校學員來駕管所考試,在考試用車或者安全員配置等方麵稍微照顧一下,駕校的通過率都會大大提高的。


    所以吳明見到呂棟梁在午休時間居然走出了辦公大樓,自然是又驚又喜地迎上去,想要套套近乎。


    “呂所您好!”吳明大老遠地就熱情無比地朝呂棟梁打招呼。


    呂棟梁淡淡地看了吳明一眼,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他的腳步都沒有停下來,徑直朝方揚走過去。


    距離方揚還有三四步的時候,呂棟梁就主動伸出手來,笑容滿麵地說道:


    “方先生,這點小事怎麽還親自過來呢?給我打個電話就行了!”


    方揚自己辦駕照的事情,就是當時還是副所長的呂棟梁親自操辦的,並且還把辦好的駕照給方揚送了過去。


    方揚辦理駕駛證的事情,是當時還是公安局長的闞旭飛親自打電話交辦的,駕管所這邊自然是不敢怠慢。而現在闞旭飛已經榮升為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了,剛剛擔任駕管所長的呂棟梁更是要交好了。


    所以方揚中午打電話給他說了蘇荷考試的事情,呂棟梁感覺簡直就是瞌睡了送枕頭過來。這種事對呂棟梁來說簡單至極,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卻可以讓方揚欠他一個不大不小的人情,簡直太劃算了!


    兩人打過幾次交道,所以呂棟梁老遠就認出方揚來了。


    方揚含笑對呂棟梁說道:


    “呂所長,打擾你午休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哪兒的話這是!”呂棟梁佯怒道,“方先生你這是跟我見外呢!”


    吳明等人見呂棟梁匆忙地走出來,居然是來見方揚,一個個都變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剛才譏笑方揚打腫臉充胖子的那些人,現在也是麵紅耳赤的。


    而吳明心中則升起了濃濃的不安。


    方揚與駕管所的領導如此熟稔,這是他完全想不到的事情。蘇荷是個在校大學生,吳明以為蘇荷的男朋友肯定也是個學生,不可能有什麽過硬的社會關係的,所以才敢那麽肆無忌憚。


    現在發現情況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想象。方揚不但有很硬的關係,而且還是控製了駕校生死存亡的駕管所主官!聯想到方揚剛剛說要讓君安駕校關門的事情,吳明心中開始有些後悔了。


    而目睹了剛才發生一切的其他教練們,有的則用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吳明,他們都清楚,這個有些囂張的小吳教練,今天可能要倒黴了。


    方揚和呂棟梁自然都不會去關注這些圍觀者們的想法。


    方揚笑著說道:


    “呂所長,既然如此,你也別叫我方先生了,聽起來挺別扭的!叫我方揚或者小方都行。”


    呂棟梁大喜過望,馬上打蛇隨棍上地說道:


    “好,我大你幾歲,就托大叫你小方了。你也別一口一個呂所長了,就叫我呂哥吧!”


    “好嘞呂哥!”方揚也是從善如流。


    見兩人居然開始稱兄道弟了,吳明更是感到了不妙,看向方揚兩人的眼神也開始閃爍,心裏飛快地思考著對策。


    呂棟梁看了看蘇荷,笑著對方揚說道:


    “小方,這就是你女朋友吧!真漂亮!”


    蘇荷淺笑著說道:


    “謝謝呂所長誇獎,我叫蘇荷。”


    呂棟梁目光清澈,而且隻是看了一眼,之後並沒有一直盯著方揚看,顯然隻是出於禮貌地讚美了一句,所以蘇荷也很大方地向他道謝。


    呂棟梁對方揚說道:


    “小方啊!小蘇的考試檔案我剛剛查過了,她科目一已經通過了,而且獲得了滿分,完全符合參加科目二考試的條件。我們先進去打一張準考證出來吧!”


    方揚在電話裏跟呂棟梁溝通的時候,並不知道其實蘇荷的準考證已經批下來了,隻是被吳明扣住不發而已。現在他既然知道了,而且那個吳明還一副蠻橫的樣子,甚至還狂妄地打蘇荷的主意,方揚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因此方揚說道:


    “呂哥,中午我沒有搞清楚情況,其實蘇荷的準考證已經發下來了,隻不過是被駕校扣住了,不肯發給他。不知道這種情況能不能破例讓蘇荷參加考試呢?你們駕管所的電腦裏應該能查詢到她的考試資格。”


    方揚並沒有提讓呂棟梁找駕校要準考證的事情,不過呂棟梁一聽,臉立刻就沉了下來,駕校常用的那些拿捏學員的手段,他豈會不清楚?他一聽就知道肯定是駕校那邊出幺蛾子了。


    呂棟梁中午查詢蘇荷科目一成績的時候,已經知道蘇荷是通過君安駕校報名的,因此他掃了一眼幾個過來套近乎的教練,冷聲問道:


    “君安駕校的人來了嗎?”


    吳明心中感到一陣不妙,連忙上來陪著笑臉說道:


    “呂所,我是君安駕校的小吳……”


    吳明還沒說完,呂棟梁就劈頭蓋臉地問道:


    “為什麽扣住學員的準考證不發放?你們駕校有什麽權力這樣做?”


    吳明嚇得渾身一哆嗦,連忙從包裏掏出準考證來,雙手拿著遞給呂棟梁,說道:


    “呂所,誤會啊……我們駕校為了防止學員不小心遺失準考證,都是統一管理,到了考場之後再發放的。”


    呂棟梁冷哼了一聲接過了準考證,麵色不善地瞪了吳明一眼。


    他不是傻子,怎麽會不清楚吳明說謊了?如果真是如吳明說的那樣,方揚怎麽可能大中午地打電話找自己幫忙呢?


    方揚嘴角露出譏諷的笑容看了看吳明,然後轉臉對呂棟梁說道:


    “呂哥,我們先進去準備考試吧!對了,如果蘇荷科目二通過了,我想能不能通融一下,今天就把科目三也考了算了,你們駕管所實在是太偏僻了,來一趟不容易啊!”


    吳明和其他教練一聽,頓時把目光集中到了呂棟梁身上,他們想這小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敢這麽跟呂所說話。就算他們關係好,呂所也不可能開這個口子的!


    吳明等人就等著看方揚的笑話了。


    讓他們大跌眼鏡的是,呂棟梁居然想都沒想,就笑眯眯地說道:


    “好啊!考完之後我弄個教練車,帶小蘇跑一趟科目三的路。考完之後我直接帶你們去大廳把駕照給辦了,省得你們來回跑!”


    幾個距離呂棟梁等人最近的教練頓時目瞪口呆。這還是那個鐵麵無私從來不給人好臉色看的呂所長嗎?不但答應了方揚的“無理要求”,甚至還主動提出考完之後直接辦證!這服務也太到位了吧!簡直就是一條龍啊!


    要知道即便科目三考試通過,到最後拿到駕駛證,至少還要半個月的時間——機關的辦事效率向來如此。


    如果他們知道方揚根本就沒有參加什麽考試,就直接拿到了駕照,不知道會是什麽表情!


    “好啊!那就謝謝呂哥了!”方揚並不意外,笑嘻嘻地說道。


    呂棟梁親熱地搭著方揚的肩膀,笑著說道:


    “走吧!咱們進去聊。我已經讓他們把車況最好的幾輛考試用車都準備好了,小蘇等會進去挑一輛跟她平時練車時用的教練車感覺差不多的,就可以先開始考試了!”


    三人一邊聊一邊走向了候考大廳,留下幾個還沒有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的教練們。


    這一回合較量一敗塗地的吳明望著方揚的背影,閃爍的眼中露出了怨毒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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