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雲,乖,成親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啊!你看喜鵲朝著你笑,黃鶯對你眨眼睛,滿城的低柳為你歡唱,一嫁值千金…呃,不好意思,說錯了,是一嫁天下足才是。”


    光聽這一副“錢”味甚重的安撫話語;在揚州百姓心中絕不做第二人想,一致獻上最敬禮。


    一個送不出城的黴星——小氣財神莫迎歡。


    “歡歡,你沒惡劣到這種地步吧!連好朋友都可待價而沽。”杜丫丫一臉知之甚詳的模樣。


    被評判了,莫迎歡怎好不回應。


    “我是賺點媒人錢好糊口,所謂斷人財路十八代窮,我瞧你福氣不是很厚,要不要…”


    “姓莫的,你不會算計到我恨天堡吧?”尉天栩兩道劍光直射向她。


    一奸還有一詐,擋得可正著。“怎麽會呢?尉大堡主,君子腹盡裝小人心是成不了大事,有錢大家賺嘛!”


    小腸子小肚子的死男人,也不想想做人的辛苦,明知道她沒別的嗜好,閑來無事就愛數數銀子、聞聞臭味,還好意思截財去銀。


    人,眼光要放遠些,不然…會有報應,莫迎歡陰惻惻地睇了他一眼。


    “你還不夠有錢嗎?莫大財神爺。”這女人還敢瞪他,真是…無可救葯。


    她對他投以鄙夷目光。“隻聽過有人嫌銀子少,沒人會認為銀子有毒。”


    “我以為你家的地全挖光填滿銀子為柱子,好像沒地方可擺你那些命根子。”


    “不勞你費心,最近我準備買座山來挖空山腹。”


    名副其實的金山銀山。


    “佩服呀!”夠絕。


    談起這些人,應嘲風真是一個頭兩個大,自從小氣財神莫迎歡出閣那日起,追月山莊便陷入一片鬼哭神號的境地,日夜可聞慘不忍睹的低泣聲。


    坐危不亂是石頭,而他們是人。


    沒有一個人能幸免,全都被哭聲擊倒,一個個托著額頭黑青兩眼,一見就知是嚴重失眠者。


    而他們殺不得始作俑者,隻有忍氣吞聲的苦著臉…好言好語規勸某人盡早把自己嫁掉,以免危害眾生。


    至少害一人就好,不要太“偉大”,留條活路讓人走吧!


    “嗚…你…你們都…不關…關心我。”以手背拭淚,雲日初哭得鼻頭發紅。


    應嘲風“聽說”她是揚州一奇,如今總算見識到了。“歡歡,可不可以一掌劈暈她?”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快被逼瘋了。


    哪有人一哭就是三天不停歇,她身體的水份足夠哭滿一缸水,缺鹽加料時倒能利用一些。


    “我很想說你別客氣,劈吧!’但是根據我認識她十二、三年的經驗,那是毀天滅地的開端。”


    “這不是個好笑的笑話,她再這樣哭下去,我擔心得先疏散揚州城百姓。”簡直比江河泛濫還恐怖。


    莫迎歡勉強扯出一抹牽強的笑。“放心,她最高紀錄是七天,至今尚無死亡數字出現過。”


    那是幾年前的事,雲雲養的一條小花蛇被隔壁的公雞當成蚯蚓,一口吞下肚,屍骨無存。


    當時哭得全揚州城百姓有一大半舉家出外避難,難得離城近七日才逐漸有人潮回歸,每個人都掛上茱萸,戒慎地跨入自家門檻。


    她和丫丫不可能棄友於不顧,於是想盡辦法弄暈雲雲,免得雲雲淹死自己。


    誰知——


    洪水隻能疏導不能阻塞,那一次簡直比天災還可怕,人人自危地自備舢板和木槳,以免地垮湧波。


    好在老天開了眼,突然響起一道雷嚇著了雲雲,連帶收起她的淚腺——暫時。


    聽不到孟薑女轉世的哭聲,揚州城百姓反而不習慣,好像少了什麽似的,百般的無聊咳聲歎息,一直到雲家傳來抽抽搭搭的聲音才展眉一笑。


    因為…大家都被磨賤了。


    這就是揚州奇花的魅力所在。


    “雲雲呀!男大當婚‘大當嫁,你別再掙紮了,死吧!”杜丫丫拍拍耳朵,忍住咆哮的衝動。


    莫迎歡瞪了她一眼。“什麽叫死吧?她已經夠沒膽了,你還想嚇死她呀!”


    “喂!我是好心呐,人生自古誰無死,我在開導她的死心眼。”哼!她的心情一樣不太爽快,而且頭疼得要命。


    “你要死了,開口閉口就是死,你是嫌沒死透想要嚐嚐死的滋味是不是?”莫迎歡故意戮戮杜丫丫曾受重創的傷口。


    心疼妻子的尉天栩臉一沉,拍掉她的魔手將愛妻擁入懷中。那次的傷差點害他捶肝毀肺,比受傷的她還痛。


    “你夠了沒?一口氣說了四個死字,找死呀!”這個斂財女。


    莫迎歡露出令人發毛的笑臉。“尉兄呀!我最近很缺銀柱填山,你要盡盡心力嗎?”


    “你…你別算計在我身上。”他頭一斜。“應莊主,你是男人吧!”


    聽到譏誚語的應嘲風略微掀掀眉,微鎖的眉宇略顯黑氣。“我沒聽見歡歡的抱怨聲。”


    他們閨房和諧,魚水之歡融洽,即使他現在頭快被哭聲震裂,沒能盡興享受新婚的甜蜜。


    “少轉移話題,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麽。”這對夫妻還有沒有羞恥心?


    “很抱歉,忙著賺錢養家活口,不大有時間說閑話。”誰理他,娘子可是娶來疼寵。


    何況歡歡不是尋常女子,誰管得動?又不是活得不耐煩,存心找閻王爺下棋。


    他好不容易在她的心中和銀子同等份量,他可不想隻為了尉天栩的一句挑釁言詞,一個不小心開罪她。


    “你是說我很閑嘍?”


    不過是來喝杯喜酒,竟喝出個頭疼人物,尉天栩火氣隱隱浮動。


    “這點該問你自己才是,聽說你考慮在揚州城定居?”老天,他頭快炸了。


    尉天栩低咒一聲。“全是你家那隻麻煩精煽動的,你最好看牢些,別讓我有毀掉‘名勝’的機會。”早晚有一天他會收不住手掐死那隻吃銀貓。


    “我同情你嗬!尉堡主。”應嘲風心中暗笑,不認為妻子會寫“輸”這個字。


    “你——”


    尉天栩冷哼一聲,後悔自討沒趣,惹上這對銀精夫婦。


    “咦!停了!”不會吧!


    大家搞不懂應嘲風的意思,紛紛投以疑問的目光。


    “哭聲…沒了?”


    對喔!怎麽會無聲無息?


    兩對夫妻四雙眼睛齊往雲日初方向瞧去,為心中的不解尋找答案。


    唉!原來如此。


    她終於…哭累了,超過負荷。


    “娘子,她睡著了,咱們也去補補眠吧!”倦意十足的應嘲風伸伸腰摟著愛妻的腰。


    “是呀!丫丫,好些天沒睡個好覺,我陪你睡覺。”


    困色滿麵的尉天栩打了個大哈欠。


    可惜為夫們的“善意”似乎得不到嬌妻的回響,莫迎歡甩開丈夫的手斜躺在貴紀椅上,杜丫丫則斜眄了丈夫一眼,姿態不雅的半趴在軟榻上。


    這是一間特別改建過的書房,本是三個女子閑來無事閑磕牙的臥室,完全符合“實用”——


    也就是懶人專用房,在這裏或躺或趴隨心所欲,一切以舒適為主,誰理他道德不道德,反正關上門也“這個嘛!”莫迎歡笑得眼都眯成一條縫。“做人何必太計較,沒人嫌銀子礙眼。”


    杜丫丫真想揍她一拳。“雲雲的終身幸福比不上你的臭銀子?”


    “當然…比不上。”銀子。她邪邪地一笑,“楊廣琛雖然年幼些,但是笨笨的好駕馭,咱們隻要多傳授雲雲幾招閨秘…”


    “歡歡娘子,你的閨秘用在我身上好了,別忘了我們才新婚三天。”咬牙切齒的應嘲風似笑非笑的提醒著。


    閨房情趣怎好道與外人知,何況他才剛嚐到一點甜頭。


    莫迎歡懶懶的眼波一送。“相公,此閨秘非彼閨秘,隻不過是一些持家之道。”


    “是嗎?我還以為是馭夫之道呢!”她那些小心思,他豈會看不透?


    “嗬…嗬…相公真是愛說笑,你認為我需要馭夫嗎?”丈夫不乖,甩了便是,誰有工夫記掛其他。


    他為之一哂地聽出話中話。“我很會賺錢。”


    全揚州城的百姓都知曉小氣財神下嫁北方嫋雄,為的就是他的生意手腕高人一等,金滾銀的錢財難以計數,自然得抓牢。


    不過這其中當有愛嘍!不然誰理他。


    “你們夫妻要恩愛請回房,別教壞了我的丫丫。”


    “嫉妒呀!尉堡主。你大概忘了丫丫在哪裏長大,她帶壞我還差不多。”


    她們腳踩得全是泥,無一人幸免。


    “死歡歡,我可沒像你一樣窩在窗口看人家親熱,還批評人家衣服剝光了沒看頭。”杜丫丫一口撇清。


    “哼!下流人趴在屋頂上偷看,嫌人家太猴急沒看到重頭戲就軟成一攤泥,還差點失足滑下屋頂的不知是誰喔!”


    “那是你推我才滑了一下。”


    “原來你承認自己下流呀!”


    兩人葷素不忌的說著在妓院裏“參觀”人家辦事,比較著誰無恥、誰厚顏,全然忘卻兩個男人握緊的掌心和逐漸泛青的臉色。


    有哪個丈夫氣量寬宏到讓妻子去看其他男子的****?更逞論是看那種見不得人的事。


    “歡歡——”


    “丫丫——”


    一個低咆,一個高喊,莫名的莫迎歡和杜丫丫微微一楞,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自顧自地談天說地,絲毫不把丈夫的怒氣放在眼裏。


    一聲細微的歎息聲隱隱傳來,似乎出自於閉眼休憩的好哭女子,隻是沒人注意到。


    離家出走!


    這四個字可以冠在任何人身上,但絕對扯不上正在官道上漫遊,看起來像個瘦不拉幾的小乞丐。


    他手上拿著一根跟他一樣營養不良的瘦短竹竿,大概隻有兩尺長、纖細如小指般的綠青色小竹,腰間係著一隻陳舊的小布包。


    他渾身髒兮兮地垂著頭走路,不時用手中的細竹翻弄地下的泥土,走走複停停,瘦小的身影顯得孤零零,讓人心頭微酸。


    走路對他而言並不是難事,他常上山采葯草,在江邊撿拾由上遊流下的雲石,和他此刻沉重的步伐完全不符。


    “要是歡歡和丫丫知道我離家出走,一定會把我罵到臭頭。”好熱。


    這人不是“他”而是她。


    雲日初走到一棵大樹的陰涼處,隨手取出包包裹有些發硬的白饅頭,有一口沒一口地撕咬著。


    因為食量並不大,再加上肚子不是很餓,所以她吃得很慢,很斯文的一點一點撕,純粹是在打繁間。


    四方都是路,條條通天際,她微紅的眼中泛出茫然,不知該往哪邊行。


    一直以來,她身邊有兩位好姊妹護著她,凡事不用動到腦,順順暢暢地過了十七個年頭,現在她不要再依賴旁人,想試著活得有自己。


    如果歡歡聽到她這麽說,一定會高興得鼓勵她出走,而丫丫則會不讚同的直搖頭,要她再考慮考慮。


    她不是天生愛哭,隻是控製不住情緒,動不動就淚流滿腮,老是落得人前人後一陣取笑,她已經習慣當個淚水娃娃。


    如今不是她刻意要逃婚,而是想在出閣前見見揚州城外的世麵,充實一下貧瘠的過往。


    書中千般美景,不如雙眸親見,因此她離家。


    雲日初十分清楚一件事,她若將心中所思告知莫迎歡和杜丫丫,就會被兩個愛妻心切的大男人追殺,隻為她“勾引”他們的娘子離家出走。


    她們比她還不安份,若是她起了個頭,恐怕她們會玩上一年還樂不思蜀,苦的可能是她這個想暫時脫軌的人。


    “小兄弟,你可不可以分我一口饅頭吃?”


    一位莊稼漢模樣的落魄老頭吞噎著口水,用著饑餓的目光直盯著雲日初手中尚存一半的硬饅頭,饑腸轆轆地發出令人窘困的腹鳴聲。


    在這種情況下,心存仁善的雲日初二話不說地把饅頭送給他。


    瞧他似乎很餓的樣子,她從包包又掏出兩粒大饅頭,不在乎自己是否會餓著。


    這若是被她好姊妹瞥見,定要怪她一番,然後講解一堆人性本惡的大道理,要她千萬別相信陌生人。


    可是…她不忍心呐!


    “老伯,你打哪來的?”她好心地拍拍他的背,避免他吃太快而梗住。


    “我從前兒個鼓山村來的,小兄弟貴姓?”又是一個顛沛流離的可憐娃兒。


    “雲。”她頓了一下有些難以啟齒地問道:“老伯家境不好嗎?”


    他怔了怔,吞下一口饅頭。“是村裏來了一群大人物,他們搶光村裏的食物,我要到隔壁打些糧。”


    “怎麽有人那麽可惡,一搶就是整個村子?”要是歡歡遇上這事,恐怕會破財又傷身。


    “唉!咱們小老百姓哪能跟尊貴皇室中人鬥,人家一句話下來沒人敢遲疑,馬上全村動員搜刮食物,還得恭敬地捧上前。”


    老頭感慨的歎了口氣,手中的饅頭變得又沉又重,咬得牙酸齒搖。


    “好可憐喔!他們有沒有拿銀子補償你們?”這種有錢又有身份的惡棍是歡歡的最愛,她…


    唉!老想這些有的沒的,老實說她沒有歡歡的膽子和機智,才不敢去教訓這些壞人。


    “我…”老頭哽咽了。“你想怎麽可能,我身上隻剩一些碎銀,買不到一石米養全村人呀!


    “這些還是全村人偷偷湊出來,準備買些米糧熬成粥喂小孩子,大人們忍忍吃些野菜山芋裏腹倒也還過得去,他們待不久的。”


    雲日初忍住不掉淚,但是積滿淚液的眼眶是瞞不了人的,她悄悄用比較不髒的反麵袖口拭去眼角淚滴。


    她告訴自己,一定要戒掉好哭的天性,不要讓周遭的朋友頭痛不已?


    但是好難哦!她已經拚命在努力少喝點水了。


    唉,真是知易行難。


    “老伯,我這裏有張銀票,數目不是很多,你拿去買些食物回村子吧!”


    “你…你有銀子?”他驚訝地張大嘴。


    這小兄弟明明很潦倒、很乞丐化,怎麽會有銀票救濟人,而且一出手就是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不要擔心,這絕對不是偷來的,是我的朋友…


    呃…允許我使用。”雲日初心虛地說道、


    既然要出來見見世麵,路費占很重要的地位。


    家裏雖然算大富之家,但是爹不可能將銀子全放在家中,大部份全存在錢莊裏?


    她膽小,不敢學丫丫那樣偷竊財物,還一副理所當然的驕傲樣,所以她寫了張借據放在歡歡的銀櫃中,“自動”地取用一疊銀票和幾錠小銀子。


    畢竟女孩子力氣小,帶太多的銀子不但招搖又重得要命,為了省麻煩,她就帶了些銀票上路。


    問她怕不怕一人獨行,雲日初的心頭還有點毛毛的感覺,不太自在,扮起叫花子是圖個心安,在遇到事時可以向丐幫求助。


    至少他們幫主連祈風不會棄她於不顧。


    想想,他挺可憐的,受三個奇怪的小女人**十來年,卻無處可訴苦。


    好心行善未必能得善報。


    好想哭的雲日初一直假裝鼻子過敏猛抽氣,其實她把淚全往腹裏吞。


    吞不進去的殘存淚滴硬是在即將滑落前被她用力抹去,旁人見了當她在拭汗。


    “崔老伯,你們的村子還有多遠?”她手酸、腳酸、腰骨酸。


    全身上下找不到一處不酸痛的地方,每根骨頭都發出尖銳的抗議聲。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路的盡頭就是鼓山村。”


    他的粗糙嗓音中有一絲喘息。


    路…的盡頭?


    雲日初舉目眺望,那路根本見不著盡頭,要不是崔老伯一臉敦厚,她真當自己遇上賊子被人坑了。


    一時的善心大作竟惹來筋骨勞累,這是她始料末及的事。


    養在閨房的女子哪知道一百兩可買多少糧食?她又不是錙銖必較的愛財女歡歡,銀子全用在刀口上,一分都不許別人多占。


    因此她在這條杳無人煙的荒野小道,用五兩銀子買了輛破破的木板推車,為她的善舉付出代價。


    那就是幫忙在後麵推一車民生用品——好事果真做不得。


    “崔老伯,我們為何…不走大路?”抽抽鼻頭,雲日初低下頭好叫人見不到她“又”落淚。


    太沒用了。她在心裏責備自己。


    她沒那麽愛哭,都是被寵的,每回歡歡和丫丫一吼,她就猛壓抑,結果長期下來,就養成好哭的習性。


    她也很唾棄自己的無能,但是戒不了也沒辦法。


    “不行啦!雲小哥,大馬路有些大內高手在那出入,我們若正大光明的走進去,食物一定會被掠奪。”


    “噢!原來如此。”官竟然比土匪還惡霸。雲日初請求道:“崔老伯,休息一下吧!我推不動了。”


    崔老伯氣喘籲籲地往後望望被麻布袋遮住的小人兒。“好吧!就歇一會,再趕個把時辰就入村了。”


    “個把時辰!”雲日初睜大了圓亮雙瞳驚呼。


    “為了避開那些人,隻好繞小路走,是遠了些。”


    他不好意思地露出抱歉神色。


    “送佛送上天,是我的福氣。”她苦笑地抹掉腮邊淚,坐在大石上咬唇不哭出聲。


    距離村落是不遠,但一老一少推著數百斤的糧食就吃力些,尤其是有位柔弱的女子,路的確是遠如登天。


    醫者的嗅覺總是相當敏銳,一陣淡淡的血腥味傳人雲日初的鼻間,她下意識地蹙起兩眉,抬足順著味兒往路旁的林子走去。


    崔老伯的叫喊她聽而未聞,好奇心凝住了她無沛的淚水。


    撥開眼前比人高的芒草,雲日初隻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瓜瞧著,她那對滿是靈氣的黑白杏眼有幾分疑惑,不太了解是誰閑得發悶,竟動起刀槍。


    “哇!好冷的男人,和尉堡主及應莊主有得拚,連劍都冷得泛寒光。”


    別離劍應嘲風、絕情劍尉天栩,他們人如其尊稱,在外人麵前俱是冰冷無情,劍起血落、不留活口,冷酷陰狠到不近人情。


    但是在心愛女子麵前,全是一反常態的深情,溫柔得叫人反胃,直道見鬼了。


    “劍法好像不錯,他們是在練劍還是廝殺?看不懂耶!”


    底下有三個男子迎戰數十位身穿銀衣的侍衛,雖有傷口卻不見有人死亡,她分不出誰惡誰善,隻知人少的三人似乎有意在退讓,出手在於嚇阻不奪人命。


    因此雲日初太好奇了,想靠近去看個分明,認為不是每天都有人願意耍劍娛樂她?


    頭一回,她忘了哭泣,專心地找路上前,


    一個沒注意,腳底一滑,順著草勢一路溜向劍光血影中,她急著大叫!


    “別殺錯人了,我隻是個看戲的小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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