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房門前,展白的雙眼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黑布,顯然,柳承影並不想讓他知道接下來的去處。


    一陣恍惚中的騰雲駕霧之感,讓展白不僅視覺喪失,就連基本的方向感也完全的混亂了。足足兩個時辰之後,當遮掩的黑布被取下來時,展白才發現,此時自己正處於一幽深的山洞之中。


    “走吧,裏麵是我開辟的一處隱秘洞府。”柳承影跨前兩步,走在了前麵,手中的火把若隱若現的照射在山洞石壁上,反射出幽幽的亮光。


    滴答…滴答……


    一路上,不時的有水滴從洞頂低落,砸在地上的水窪中。聲音清脆,不斷回蕩。


    展白亦步亦趨的緊隨其後,他能夠感覺得出來,腳下的地勢在下降,或許,現在他的位置,已經是地麵以下了。


    山洞很深,甬道很長,仿佛沒有邊際,但展白卻明顯的感覺到四周的溫度在飛速的提升,汗珠不自覺間已經爬滿了臉頰,順著下巴滴落。


    一個不好的猜測,在展白的腦海中浮現。


    這裏不會是……臨近火山口吧。


    果然,不出所料,當行到路的盡頭,眼前頓時豁然開朗,同時滾燙的熱氣也撲麵而來,映入眼簾的除了偌大的洞穴之外,就是那滿地流淌的火紅色岩漿了,空氣中到處彌漫著硫磺的氣息。


    “很意外麽?”柳承影終於停了下來,頭都沒回的問道。


    “一開始有點。”展白點了點頭。


    “這麽說,現在已經想通了?”柳承影的話中帶著淡淡的讚許。


    “鍛劍麽,不管是飛劍還是什麽劍,總要有爐火的。凡俗的長劍,自然隻用一個火爐就可以了,至於玄修的飛劍,雖然沒有見過,但利用地火之力鍛造,似乎也合乎常理。”展白平靜的回道。


    “嗬,雖不對亦不遠矣。”柳承影說話間,雙手十指飛速結印,一道道肉眼可見的青色絲線從指尖流淌而出,在半空中飛舞著結成了一個繁複奧妙的陣列。


    “開。”柳承影厲喝聲中,左右兩手食指合並,向著岩漿最中央的方向急點而去。


    哢嚓,轟隆隆……


    悶響聲中,隻見那片岩漿火山石突然從中而裂,一道碧藍的霞光從縫隙中探出,直射蒼穹,竟然將山頂打穿了足足丈許之深,大片的碎石還沒等落下,就被那藍色霞光攪成粉塵,紛撒而下。


    鏘!!!!


    劍鳴之聲,不絕於耳。


    在展白震撼的目光下,一道青藍色的匹練緩緩的破開岩漿,懸浮於空。


    青藍色匹練仿若有了靈性般,在重見天日下,歡快的激鳴,興奮異常,就欲破空而去,可還沒等飛出多高,一道如鎖鏈狀的黑色符文突然在其身上閃現。


    黑色符文不時閃爍,一層肉眼看不見的束縛將青藍色匹練牢牢的定在半空之上,認其如何掙紮,都無濟於事,隻能發出越加高亢尖銳的劍鳴。


    “準備好了麽?這飛劍初胚曆經千年的鍛煉,已經生出了靈智,雖然稚嫩,可若是再給它百年光陰,必定能夠成長為真正的飛劍之靈,隻可惜我卻已經沒有百年的時間去等待了。千年的封印現在已經不能長久的困住它了,隻能盡快的將其引入你的體內。”柳承影神色感傷而又凝重道。


    “怎麽引入,難道就像吃東西那般麽?”展白有些無語,雖然看不出那青藍色匹練的材質,但從其至少丈餘的長度看,不等將它引入體內,就將自己刺個對穿吧。


    “你放心吧。飛劍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隻是會飛的劍。”柳承影笑了笑,他如何看不出展白的擔心,隻不過,這種擔心隻是建立在他的無知基礎上的。


    “我開始了。”柳承影不再說笑,突然正襟危坐,雙手不斷的在胸前結印,這次的速度明顯緩慢了很多,但手印更加的複雜繁瑣,而且口中念念有詞。


    饒是毫無玄修根基的展白,此時也明顯的感覺到,空氣中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感,正飛速的向柳承影,不,確切的說,是向他手印的方向湧去,沒用多長時間,一枚枚泛著青色的符文,憑空浮現。


    符文越來越多,開始匯聚成河流,緩緩的向著半空中那依舊在猛烈掙紮的飛劍初胚湧去。


    “這也是玄修的神通麽?”一旁的展白,看的眼神,流光溢彩。


    之前,對於玄修,不論是殘虛之地內那些黑衣人的還是後來傅滿樓勇鬥白虎玄獸,都隻是其戰鬥殺伐的一麵。


    可眼前,柳承影所展示的,無疑更加的高深奧妙,那一個個青色符文,在柳承影的催動下,源源不斷的浮現,匯聚成河,湧向半空的飛劍初胚,在其四周不斷的排列,竟然猶如戰場上的排兵布陣一般,將其團團包圍。


    隨著青色符文的逐漸增多,飛劍初胚的掙紮變得越發的微弱,直到最後徹底的安靜下來,就仿佛一個沉睡的孩子般,原本的衝天之勢,也變成了橫趟,在青色符文河流的牽引下,緩緩的朝柳承影的方向飛來。


    “燕雲極禦,歸去兮。”突然,柳承影一聲厲喝,原本半睜的目光,陡然放射出駭人的精芒,雙手結印,做引弓之勢,箭之所指,赫然是身旁的展白。


    不等展白反應,那被牽引的青藍色匹練,頓時化作一道流光,直接鑽入了展白丹田之中。


    “啊!!!!”


    灼熱般的劇痛,仿佛要把人的靈魂燒成灰燼,隨著展白一聲慘叫,隻見他全身的血肉以肉眼看見的速度迅速幹癟,最後隻剩下了一副皮包骨的恐怖模樣。


    眼見展白的變化,柳承影臉色絲毫不變,右手一引,數十種閃著各式光芒的草藥憑空而現,在一股看不見的力量下,被淩空磨成粉末,相互夾雜,最後凝聚成拳頭大小的藥丸。


    柳承影猛的伸出右手,捏住展白的頜骨,微微用力,就將展白的嘴巴捏開了最大,左手一引,那拳頭大小的藥丸就飛入了展白的口中。


    藥丸入口即化,化作汩汩香津,順著食道流入展白的全身,神奇的讓展白幹癟的血肉再次充盈了起來。


    “劍棺,現。”


    眼見展白脫離了生命危險,沒有被劍胚吸成人幹,柳承影終於長長的舒了口氣,一手拖住搖搖欲墜的展白,另外一手再次虛空一引,憑空出現了一副石棺。


    石棺之上雕刻著玄奧的符文,在棺蓋的正中央則是一柄長劍的圖案。


    “接下來,我會將你放入劍棺之中,然後鍛造七七四十九日,至於最後是成是敗,就看你我的命宿了。”柳承影知道展白看似昏迷,其實神智清醒的很,交代了一番後,便將展白放入了石棺之中。


    重新關閉棺蓋,柳承影運勁一拍,將石棺拍進了岩漿之中。


    咕嚕咕嚕……


    沉重的石棺在岩漿中,緩緩下沉,很快就被完全的淹沒。


    “第一步終於完成了。”柳承影負手昂視,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放鬆,在未來的七七四十九天裏,他必須時刻的打起精神,以應對任何可能出現的意外。


    尋了個幹淨的地方,席地而坐,柳承影開始恢複之前所消耗的玄黃之氣,同時在腦海中,不知多少次的琢磨種劍的每一處細節,以期做到不留瑕疵。


    話說兩邊。


    在飛劍初胚進入丹田之後,展白清晰的感覺到,全身的血脈幾乎瞬間從身體各處改變方向,全部向丹田匯聚,然後被丹田中的那一抹弘光吞噬一空,血液吸光了,就開始吞噬血肉,血肉沒了,該是什麽?


    幸好,不等展白陷入恐慌,柳承影就做出了反應,那打入自己口中的藥丸,倒是頗為神奇,其所產生的強大生機,竟然瞬間補充了之前所耗,並且多餘的源源不斷的代替血肉流入丹田。


    而在吸納了那麽多精血藥力之後,丹田中的弘光明顯的在逐漸長大,最後竟然如同到了自家一般,在體內暢通無阻的遊蕩,最後,終於衝進了大腦之中。


    刹那間,那種仿佛要將整個靈魂徹底碾碎的疼痛向展白襲來。


    終於,決定生死成敗最為關鍵的一刻到來了,而且也注定是一場持久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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