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兩馬,並肩而行,看似閑庭信步慢騰騰的行走於田間幽徑之上。


    人,為三,兩男一女。


    其中一對男女共乘一騎。


    馬非凡馬,名為夜驪。據說乃是由上等的凡馬跟玄獸雜交所出。不僅有了凡馬的溫順,更重要的是其體質堪比玄獸,可以不吃不喝的行走上兩天而不知疲憊。其賣相更是高達威猛,很受人歡迎。


    當然夜驪也不是沒有缺點,作為玄獸的雜交,卻沒有繼承玄獸的絲毫能力,自然也就無法吞噬玄黃之氣了。其速度在凡馬之中雖算得上頂尖,可跟真正的玄獸比起來就要差得遠了。


    “大哥,你就找了這麽兩匹畜生,慢得跟蝸牛一樣,還不如徒步呢。”單人匹馬的正是展良垣,隻見他低頭看了眼身下的坐騎,滿臉的嫌棄。


    “我覺得很好啊。這夜驪不僅賣相威猛,更重要的是性情溫和,行走起來也是極為安穩,絲毫感覺不到顛簸呢。”不等展白回答,懶散的依靠在他懷中的隱兒卻是開口了。


    “嘁!”因為上次的經曆,一直到現在,展亦白都不敢看隱兒,將頭轉到別處後,卻是不屑的撇了撇嘴。


    “地下城距離廬山不過四千裏地,再者說那裏好戲還沒有上演,咱麽去早了也是無所事事,何不一邊走一邊領略下四處的風景呢。”展白補充道。


    “大哥,萬花苑雖然並不以武力著稱,可畢竟是太古境的老妖怪啊,而且還是十四個人,你覺得憑咱們三人能對付得了麽?”展良垣不願在馬的問題上聊下去,便轉化話題道。


    “不是三個,是咱們哥倆。”展白不無苦笑的指了指二弟還有自己,至於懷中的隱兒……那就是純粹去看熱鬧的,又或者說是根本就是為了一路之上揩油的。


    要不然的話,展白實在難以理解,這個女人為何那般固執的要跟自己同乘一匹馬,弄得自己這一路之上,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生怕一個不小心,露出醜態。


    “兩個……大哥,你這是要咱們去送死麽?”展良垣自然不知展白心中的想法,不無苦澀道。


    “放心好了,惡戰是少不了的,不過若是按照我的計劃,倒也沒有性命之憂。”展白話說的很是自信,事實上他心裏也沒有底。


    這一次行動,展白之所以沒有帶上劍衣領以及煉血暗堂,正是顧忌那十四個老太婆的厲害。


    麵對太古境的強者,一個還是幾十又或者百名太玄境其實沒有太大的差別。既然如此,又何必讓他們去冒險呢。


    反倒是宗門的很多內門弟子,被展白派出,隱藏在了藍姬的隊伍之中。


    “既然如此,就當我沒有說好了。”展良垣自己都不知道,對這個大哥哪裏來的信心。


    “此戰之後,咱們應該就能回鼎洲了吧?哎,也不知父親、母親大人現在如何了?”想到這,展良垣的臉上便現出一抹憂色。


    之前九爺爺展才申雖然說,六叔想要攻破展府至少需要五年的時間,可誰又敢說這期間會不會發生變故呢?


    “隻怕咱們即使回到鼎洲,也不能輕舉妄動。現在劍獄山莊的實力你也看到了,就算加上萬花苑,想要虎口拔牙也非易事。”展白搖了搖頭,“所以,這五年的時間才是重點。我們必須利用這五年的時間,快速的成長起來,如此方可有一戰之力。”


    “不扯這些遠的了。”展良垣雖然知道大哥所說不錯,可一想到無法立即救出父母,還是一陣煩躁,擺了擺手,不願再繼續說下去。


    “大哥,念念呢,你打算讓她留在地三洲?”


    “這是她自己的決定。既然她選擇留在太一宗,就必須承擔起這份責任。現在的太一宗已經沒有了立足鼎洲的資本。而且我們也沒辦法分出精力來保護他們,既然如此,留在地三洲臥薪嚐膽未嚐不是件好事。”展白點了點頭,“當然,等我們走了之後,我會給留守地三洲的宗門交代的。若是太一宗發生危險,宗門這邊自然不會無動於衷。”


    “念念這兩天好像很不高興。”展良垣說到這,卻是偷偷瞥了隱兒一眼。


    “有麽?”展白一愣,這些天他實在太忙了,所以也顧不上女兒,現在想來,似乎自從那次在霄劍殿處置了顧徽青後就再也沒見過她了。


    短暫的失神後,當察覺到展良垣的目光之後,展白便釋然了。


    看來女兒是因為自己另結新歡而生氣啊。


    “幹嘛這樣看人家?我又沒惹你家小祖宗。都說後媽難做,以前沒感覺,現在卻是終於見識到了。好多次,我這熱臉還沒湊上去呢,人家就撅起了冷屁股。那傲嬌的模樣,真真是氣死個人呢。”懷裏的隱兒撇了撇嘴,滿腹牢騷道。


    “嗬,沒想到,還有你搞不定的人,這倒是新鮮事。”聽得這話,展白心裏大為暢快,不愧是自己的骨肉,知道父親委屈,所以特意替父報仇呢。


    當然,展白也知道自己想當然了,念念那個丫頭未必有如此體貼。不過,對於此事,展白倒也不擔心。


    走上修煉一途,生老病死比之凡俗之人,早已經被打亂了。她現在畢竟還小,雖然實際年齡也已經有四十多歲了,可心理上還是稚嫩的很,未來要走的路還很長呢。


    事業、愛情、親情等等,在未來都將成為她前進的一道道坎,總歸是要遇到的。而到了那時候,展白不用解釋,她自己就能明白了。


    至於自己跟隱兒的關係?


    這就是一筆爛賬,斬不斷理還亂。


    說沒感情吧,兩人畢竟不止一次有了夫妻之實,甚至還越發的如膠似漆,不僅僅因為魚水之歡,更是因為那玄之又玄的太素之境。


    可要說有感情,卻又實在是談不上。展白對於隱兒,有心動,卻沒有動心。


    心動,動心,看似沒有太大的差別,可在展白看來,卻代表著兩個層次。前者隻是心血來潮,而後者才是真正的心之所寄。


    沒有動心,隱兒在展白的心中,便沒有特別的位置,現在的存在,更像是種平等的利用。


    隱兒需要展白跨進太素之境,而展白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說到你那個女兒,奴家倒是才想起來。當年,你跟前妻隱居於山村,共度四十年的光陰。除了享受那難得的安寧外,應該還有別的原因吧?”隱兒突然開口問道。


    一旁的展良垣聽得這話,也不禁投來好奇的眼神。


    其實一直以來,他也很是好奇。實在弄不懂,以大哥的本事,為何放著展家的大公子不做,而要跟妻子過隱居的生活呢?先是天漠城,接著又是小山村,不論是哪裏似乎總是想要擺脫別人的視線。


    別說與子偕老的廢話,隻要他願意,完全可以在雪鏡福地跟凡俗妻子一同安逸的生活。


    看得出展白神情微微一滯,顯然這種被人窺探的感覺讓他很不喜歡。


    展白先是意味深長的低頭瞥了隱兒一眼,最終在兩人的目光下,還是開口做出了解釋,“很簡單,因為當時我隱隱有所感悟。如果說,用四十年的時間能夠感悟一種劍意的話,想來還是很值得做吧。”


    “劍意?!”展良垣大驚。


    別說四十年了,就是百年,這筆買賣也絕對不虧啊。


    隻是過上四十年隱居的生活,就能領悟劍意,這種事情聽得他直有種拿頭撞牆的衝動。


    “大哥,你……你……”展良垣悲憤莫名,指著展白,良久之後最終吐出了一個剛從地下城學來的詞匯,“變態。”


    “原來如此。”相比之下,隱兒就平靜多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在此之前,你分別領悟了無情殺、黯然傷、逍遙遊、獨孤悲以及孤黯五種劍意,加上這個,應該有六種了吧。夫君,你還真是了不起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展白跟隱兒倒是沒什麽,展良垣卻是再次震了震。


    現在的他早已經不是當年跟隨母親去青衣門接回大哥時候的無知了。


    通過大量的書籍記載以及一些前輩高人的指點,讓展良垣深深知道了意境的詭測跟強大,那是完全不同於道境的神秘力量,不知有多少驚豔絕絕之輩,苦苦追求而不可得。卻沒有想到身邊的這位親大哥,不僅領悟了意境,而且還不隻一個,而是六個。這事若是傳揚出去,即便是放在鼎洲,也絕對能氣死一大批的前輩高人了。


    “夫君能告訴我,這次你領悟了什麽劍意麽?”隱兒像個好奇寶寶般眨著大眼睛滿是期待的望著展白。


    “這也沒什麽好隱瞞的。既然領悟了,日後總會現於人前。就像我其他五種劍意,不就被你打聽的一清二楚麽?”展白眯著眼睛深深看了隱兒一眼,接著說道,“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非攻。”


    “非攻,名字倒是起的妙不可言。如果奴家沒有記錯的話,墨家機關術最巔峰之作中,就有一種武器叫做非攻吧。”隱兒饒有興致道。


    “是麽?”這次展白倒是好奇了起來,實在沒想到,自己一時起意取的名字,竟然有抄襲之嫌,不行,這得說清楚,不然日後要是被墨家因為這個罪名打上門來,就太不值得了。


    “我之所以給此劍意取名非攻,隻是取其意而已。簡單來說,就是溫水煮青蛙,以不殺而殺,無為而有為。”


    “說的那麽高深莫測,不就是騙死人不償命麽?”隱兒不無挖苦道。


    展白苦笑,有心反駁,可細細想來,似乎還真就是這麽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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