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清淡然一笑,沒有說什麽,兩個人有的沒有的閑聊了一會之後,孟子清便率先離開了,畢竟她昨晚整整忙了一個晚上,早已身心疲憊,而劉振華在大廳枯坐了一段時間之後,才拖著疲憊的身體離開醫院。


    劉振華回到宿舍的時候,劉香盈和江水馨半臥在沙發上已經睡著了,或許她們是在等劉振華回來,但難熬的困意還是在不知覺中讓他們陷入了睡夢中,劉振華去臥室拿了個毯子,為她們倆蓋上,然後去洗手間洗漱了一番,換上一套幹淨的衣服,便躡手躡腳的再次出門了,劉振華現在也疲憊,但他卻不肯睡,也睡不著,因為現在有比睡覺更重要的事需要他辦。


    離開宿舍以後,他去了一趟單位,把受難者的資料全部整理了一下,然後便讓司機小趙帶著他挨家走訪,他最先去的是大劉村的周海峰家,周海峰是這次三名遇難者其中的一名,今年三十歲出頭,上麵有個六十歲的老母親,中間有個比他小兩歲的妻子,下麵有個五歲的女兒,這樣的家庭突然遭遇如此悲慘的變故,是令人惋惜的,也令劉振華悔恨的。


    當劉振華到達周海峰的家門時,還算整潔的大門已經掛上了白布,似乎是開始準備後事了,劉振華在門口猶豫了片刻之後,然後才輕輕的敲起門來,不多時當門打開,周海峰的五歲女兒把腦袋從門後伸了出來,或許因為她年齡還小,並不知道她的父親已經離她遠去,因此她的臉上並沒有帶著預期的那種傷痛,反而是帶著絲絲的笑意:“你找誰呀?”


    麵對小女孩的稀鬆平常的詢問,劉振華卻像吃了黃蓮一樣,有苦說不出來,他經過長時間的思考,思想著如何跟這個小女孩對話,最後歎了口氣,用他那熬了一夜有些煞白的臉龐,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你媽媽在家嗎?”


    小女孩乖巧的點點頭,然後把腦袋縮回門裏,不多時之後,等院門再次被推開,一個穿著簡樸,一臉哀怨的婦女推門走了出來,年僅二十八歲的她,因為痛失丈夫,而顯得異常憔悴,仿佛徒增了十幾歲,愣是從年輕的少婦,變成了鬱鬱寡歡的中婦。


    雖然昨晚她在醫院裏見過劉振華,但昨天晚上的劉振華因為救人,而把自己搞的蓬頭垢麵,此時重新梳洗後的劉振華,與昨晚簡直判若兩人,少婦一時間竟然沒有認出來:“你是誰?”


    看著少婦哀怨的摸樣,劉振華一時間有些語塞,這還是他第一次麵臨這種狀況,讓他感覺比遇上強敵時的困境還要難熬,踟躕了片刻之後,劉振華言道:“你好,我叫劉振華,是咱們鎮的鎮長。”


    一聽見麵前的人是鎮長,少婦的眼眶瞬間紅了起來,是啊,就是因為眼前這個人,自己的丈夫才永遠的離開了自己,少婦想要恨劉振華,可是卻怎麽也恨不起來,因為他知道,劉振華也是為了他們好,為了給他的丈夫一份好的工作。


    少婦紅著眼眶,強忍著眼淚流下來的衝動,小聲道:“鎮長,你有事嗎?”


    少婦並沒有要邀請劉振華進去坐坐的意思,劉振華也可以理解,畢竟是他間接的令少婦失去了丈夫,少婦一時間接受不了自己,乃是人之常情。劉振華就這麽隔著門,從懷裏掏出一張銀行卡,交到少婦的手裏:“很抱歉,因為我的疏忽,給您的家庭造成這樣的變故,但是事已至此,說太多也沒用,畢竟人死不能複生,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幫助你的家庭渡過難關,這張銀行卡裏有十萬塊錢,給您用作處理後事的費用,等後事處理好以後,請來一下我的單位,我們再仔細的商量一下對您的賠償。”


    接過銀行卡的同時,少婦的眼淚也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就像以前丈夫在家說的一樣,鎮長是個好人,是個真心實意為百姓辦事的好鎮長,就算他令自己的家庭發生變故,自己又怎麽忍心怪罪他呢?


    少婦捂著嘴,默默的流著眼淚,什麽也沒說,也什麽都說不出來。


    看著少婦傷心欲絕的摸樣,劉振華也覺得心痛無比,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原地,陪著少婦一起痛苦,半晌之後,劉振華才鼓起勇氣拍了少婦的胳膊一下,輕言道:“節哀吧。”然後轉身鑽進了車裏,逃一般的離開了,劉振華不怕麵對困難,但是他害怕這種生離死別的悲慘場麵,這或許是因為他心裏尚未隕滅的一點平常人的心理作怪吧。


    離開周海峰的家後,按照原定計劃,劉振華又去了同在大劉村的高進的家,與周海峰一樣,高進也是三名遇難者之中的一位,但是比起已婚的周海峰,他卻是一個尚未完婚的年輕小夥子,今年年僅二十三歲,人生中的三件大事‘娶妻、生子、送終’,他都未完成,便就這麽去了,可謂是悲慘至極,惋惜至極。


    到了高進的家裏以後,出來迎接劉振華的是高進的姐夫,一個三十多歲,麵相老實,斯斯文文的男人,或許是因為本性向善,不忍心再打擊劉振華,因此一見麵,他便盡量的表現的熱情一些,隻可惜他的這種熱情,令劉振華極度不舒服,更加自責。


    從高進的姐夫口中得知,得知高進亡故的消息以後,他的老母親傷心欲絕整整哭了一夜,因為高進的父親死得早,家裏每個人照料後事,遠嫁外地的姐姐連夜趕了回來,但是因為高進的家庭本來生活就挺艱難的,就算他們回來,這後事辦起來也不甚容易,如今劉振華的到來,倒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劉振華和高進的姐夫說了幾句話之後,便將準備好的銀行卡雙手奉上,與給周海峰家的一樣,也是十萬塊錢。


    離開高進的家後,劉振華又挨家走訪,去了所有受難者的家,遇難者每人給十萬,受難者則是沒給錢,隻是做出了承諾,保證醫藥費由他一人承擔,不會給受難者的家庭造成負擔,等受難者康複以後,便可以來他的單位商討賠償事宜。雖說這一趟下來,所有人都沒有對劉振華這個‘劊子手’紅過臉,但劉振華可以感覺的出來,他們的內心都挺掙紮的。細算下來,這又能怪得了誰?說到底這就是個意外,而劉振華卻主動為這次的意外買單。著實讓所有人對他的印象再一次升華。


    回到單位以後,劉振華讓小趙回去歇著了,這小子也挺不容易的,昨晚一直等在醫院外麵,一夜沒合眼,生怕劉振華有什麽調動,此時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便也沒他什麽事了。


    由於劉香盈在宿舍裏補覺,並沒有來上班,辦公室倒顯得有些冷清,劉振華雙手托著腦袋,趴在辦公桌上閉目養神了一段時間後,便差人把吳海波給叫了過來。


    “海波,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吧。”劉振華一手揉著太陽穴,眼睛微閉,語氣疲憊的說道。


    吳海波端端正正的坐在劉振華的對麵,雖然劉振華把他叫來並沒有說是因為什麽,但昨晚發生了那麽大的事,吳海波就算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得出來為的是什麽,看著劉振華那罕見的陰鬱摸樣,吳海波咽了口口水,緩緩說道:“這事是不是郭洪生幹的,我也不知道,昨天發生事故的時候,他正在‘南武備’視察工作,雖說表麵上好像此事與他無關,但前一陣子我從他口裏多多少少的聽到了一些,要算計你的話。”


    南武備,是武備鎮的最南邊的一個村子,是武備鎮與另一個鎮的交界處,雖然地處偏遠,但卻是武備鎮迄今為止少有的幾個比較富裕的村子,至少村子裏的百姓不用為衣食住行而擔憂,郭洪生去那裏視察工作,倒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


    聞言,劉振華點了點頭,把吳海波晾在一邊,轉而詢問和珅道:“老和,你怎麽看?”


    和珅語氣沉穩,不答反問道:“你這麽問我是什麽意思?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想呢?還是想有所行動。”


    劉振華輕言道:“我隻是想心裏有個底,這事總懸著,心裏也不是個滋味,哪怕我已經肯定是郭洪生搞的鬼了,但我也想親耳聽見,就是他幹的。然後把他的名字印在我的心裏,讓我時刻都記得,這個人的陰險。”


    和珅沉默了片刻後,言道:“郭洪生和前任鎮長乃是一丘之貉,而鎮長被調走了,他卻留了下來,顯然是有些手段的,而且在武備鎮,真正敢暗算你的人,恐怕也就隻有他了。”


    這些劉振華早就想到了,他這麽問,隻不過是心裏有個疙瘩而已,此時得到了和珅的答複,劉振華心裏的疙瘩也算是稍稍的小了一點,他轉而衝吳海波言道:“海波,前陣子我一直沒時間打理郭洪生,本以為他會擺清楚自己的位置,沒想到卻變本加厲,現在我已經對他感興趣了,你把你對他的了解,全都說給我聽。”


    吳海波應了一聲,款款道來:“算著年頭,郭洪生在咱們鎮已經當了十三年的副鎮長了,在這期間有三任鎮長或調走,或罷免,可郭洪生卻如大海中的磐石,盡管波濤洶湧,他卻紋絲不動,其個人能力還是值得肯定的。不過我倒覺得,他能盤踞在武備鎮這麽多年,沒人能動的了他,絕大部分是因為他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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