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無常,世事難料;物事人非,容顏易改……


    然而盧悅一直慶幸,在一線天收的小鷹蛋,孵化出來的飛淵,以後會一輩子陪著她。哪怕她的壽元盡時,飛淵在它以後漫長的生命裏,也會記得她。


    時光留不住人,有情的記憶卻會永存,雖然小家夥還小,可她與它已經相知,相容,相扶!


    在沒了娘這個感情歸依地後,她又有一個,與她同生共死的夥伴!


    盧悅如何放棄?


    放棄它,就等於放棄了她自己!


    飛淵能感覺到自家主人,那說不盡的後悔……那向漫天神佛發出的祈求……


    “不要離開……不要離開……,堅持!堅持!”


    看到血球,忽漲忽縮,雲夕的心,也跟著忽快忽慢。


    她不明白,區區一隻小小的二階雜鷹,怎麽就把師父,還有這個她一直神交佩服的人,弄到如今地步?


    小雜鷹死便死了,可是師父,雖然隻在這幾天了,她還是希望,能多陪陪她。


    更何況,這裏還有一個,也許整個震陰宗,都承擔不起的人。


    她該如何向逍遙解釋,解釋盧悅為了她這沒什麽用的靈寵,把性命那般交付出去?


    “雲……”


    呂長才剛說出一個雲字,就被雲夕一個冰封術,把頭徹底套住。


    雲夕輕輕退出去,關上門,才揮手幫呂長才解禁,“誰讓你進去的?敲個門不會嗎?”


    一小會功夫,呂長才腦袋都要被凍木了,聽到雲夕暴怒的聲音,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趙子良剛剛在門外,也掃了裏麵一眼,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是惠馨師伯那般鄭重的站在盧悅麵前,顯然是發生了大事。


    “剛剛收到雲容他們發來的求救信號,他們應該被冰獸追著,也上了冰霧山。”


    雲夕眉頭緊蹙,看看被她親手關上的門,心裏跟油煎一般。


    大陣的禁製,隻有盧悅懂,他們現在就算想出去幫忙,也是出不去的。


    “……盧悅與她的靈寵正在關鍵時候,不能有一丁點打擾。”


    雲夕思量半天,閉上眼睛,“他們不是要逃出一條生路嗎?既然如此,就……聽天由命吧!”


    他們這群以為必死的人,沒死成,結果,逃掉的人,反而限入死地,還來向他們求援?


    他們三個是怕他們死得不夠徹底吧?


    明明知道這裏有魔人朝他們動手,明明知道,他們沒逃,再活的可能性有多小……


    得到雲夕不救的決定,趙子良和呂長才對視一眼,都甚欣慰。


    不管他們與魔修到底鹿死誰手,逃掉的三個人,現在這般帶著冰獸找他們,居心都不良。


    不是他們不顧同門之誼,而是他們先放棄他們的。


    “那個血球是……”


    “鯤鵬血。”


    趙子良無語,怎麽會那般大?


    “鯤鵬乃神獸,應該自有其傳承智慧!”呂長才倒是不太驚訝,“先前我就奇怪那個小玉盒,我們的一滴精血,用那東西,絕對能裝下了。可是鯤鵬嗎?一個展翅,就達幾十幾百裏,它們的一滴精血,應該不是我們理解的那樣。”


    雲夕望著呂長才,“那你怎麽不早說?那隻雜鷹一旦改造失敗,死則死耳,可是盧悅,現在在用她的神魂,幫著分擔她靈寵的痛苦。還有我師父,說要報她的救命之恩,也陷在裏麵了。”


    趙子良和呂長才張大了口,兩人很快對視詫異的一眼,那個對魔修,無所不用其及的人,居然能為一隻連他們都看不上的小靈獸,分擔改造血脈之痛?


    這可是一個不好,就把小命丟了的事,莫不是瘋了吧?


    “你們以為人家是你們呢?”


    雲夕萬分暴燥,平時聽誰誰犯傻的時候,可以一笑了之,但現在,裏麵的人犯傻,可會把他們全拉下水的。


    偏兩個蠢師兄,還沒想到那裏。


    ‘嘭!’裏麵突然傳來一聲輕爆。


    雲夕瞬間被駭得腿軟腳軟,推開門一看,發現那個大血球下麵,還在往下流的二階妖獸血,才放下點心。


    師父的麵容,越來越不好了。


    雲夕心中劇痛,沒想到臨了臨了,她老人家還要為曾經恨不得全死的逍遙人,拚盡最後力氣!


    可是看著這個,為了不得用的靈獸,拚盡性命的人,她同樣沒有一點辦法,甚至若是有辦法,能幫她一把,她也一定如師父一般,去幫她一把。


    誰叫人家真的救下他們的命了呢。


    把一路追殺他們的魔人,都整半殘了……


    還等於又助他們清理了門戶,雲夕在心裏長長歎了口氣!


    盧悅可不知因為她,給雲夕帶來的諸多情緒,她現在隻知道,一定要安撫住飛淵,不能讓它放棄。


    它說痛,她就說,忍!


    百忍可成神,鯤鵬多厲害啊,才是真正的一飛九天的人物,是所有妖獸都得仰頭看的人物。


    它說忍不了,她就說,忍不了,也得忍,若不然,你一個放棄,我們一塊玩完。


    她還有大好光陰沒花,還有無數事未做,若它帶著她一塊死了,那到了黃泉地府,她也饒不了它,非在閻王那告死它不可。


    毛全拔了,讓它變光皮鳥,掛在十八層地獄的獄頭上展覽!


    不僅如此,以後生生世世,它都欠了她的,見一次,她打一次……


    飛淵沒見過這樣的主人,哪有這般要挾人的?


    “姐姐,你放了我吧,別管我了,求求你……行嗎?”


    聽著小家夥,帶著哭音的語調,盧悅其實也好想流淚的,“不放,死也不放,你是我的,我走哪帶哪,辛辛苦苦把你孵化出來,不是讓你這就樣當慫包的。”


    “可是……好痛好痛!”


    “我知道,那次受傷,我也好痛好痛,可我得忍,隻有忍過去,才能接著活下去,才能更好的享受生活!”


    “我不要忍,我忍不了了!”飛淵在神魂中大哭出聲。


    “飛淵!”盧悅厲喝,“那你就死吧,拖著我一塊死,然後我們生生世世為仇敵!”


    “……鳳凰涅槃你懂不懂?”


    半天之後,看到小家夥還在那咬牙堅持,盧悅又把聲音放柔了,“我是四大道門之逍遙門的核心弟子,我師父是元嬰真人,我若真想收寵,不說六階七階的,最起碼四階五階的靈獸,對我來說,不算什麽吧?可你知道為什麽我會收你為寵嗎?”


    飛淵還在抽抽搭搭,不過盧悅知道,這是它一直想知道的。


    “是你娘……你娘不要你死!”


    盧悅把那天的鷹蛇兩方大戰,全給飛淵說了,“……我不是一個好人,可我還是把你收了,這一切,都隻是因為你娘,你娘她舍不得你死!”


    “我娘也舍不得我死,所以我得活著,至少要活到百歲大壽,你明白嗎?你要是敢在這時候,拖著我一塊死,叫我到了地底下,也沒臉見我娘,以後的生生世世,我們就真的是仇敵,再不可調和!”


    飛淵終於不再哭了,因為哭沒用!


    死又死不起!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盧悅發現,她家的小家夥,終於主動去溶和鯤鵬精血,再不是被動接收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一關,算是過了。


    它的小命保住了,她的小命也保住了。


    盧悅神思回複的時候,才突然發現,她又犯了一個超級大的錯誤。


    她居然就什麽都不做的,這般讓震陰宗的兩個人,在她的房間,萬一人家起點什麽不該起的心思,哪怕飛淵撐下來,也會因為她的再次犯蠢,讓她和它的兩條小命,一齊丟掉!


    盧悅悄悄睜開眼,麵前的惠馨,臉色青白,神情卻甚堅韌,一指隻差一點點就點到她額頭了。


    可是她又沒發現,有人入侵她腦部的痕跡,哪怕她跟飛淵再吵呢,人家闖到她家裏,神魂那麽排外的東西,又怎麽可能沒有發覺?


    盧悅把眼珠輕移,看到被擋大半的大血球,終於明白了點。


    “……你終於醒了,這般急燥還有傻缺的性子,怎麽時雨就沒幫著扳扳?”


    殘劍峰與飛來峰走得近,盧悅出道以來,時雨的幾次公開維護,惠馨又不是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明白,這小丫頭是性情中人,以時雨的心性,應該很喜歡她才對,須磨閉關,她怎麽沒好好教導?


    為一隻不值得的靈寵,這般把自己的命相陪,實不是正常人能幹得出來的。


    “多謝前輩,為我護法,盧悅感激不盡!”


    惠馨滿身疲憊,“我也要不起你的感激,而且……我剛剛也想明白了,當年的事,我也有錯,我不怪她了。”


    盧悅忙忙站起來,扶住她的手臂,“前輩!”


    惠馨擺手,“咳,咳咳!你把這句話,帶給她就行!”


    粗喘的氣息,讓門外的雲夕聽到,急忙推門進來,“師父,您怎麽樣了!”


    “還能再撐兩天。盧悅,我們兩清了,你看可行嗎?”


    她不想臨了臨了,還欠逍遙的人情,“你救我一命,我幫你護法,我們兩清了。”


    盧悅忙忙點頭,她很清楚,一些修士不沾因果的本意,“您不欠我的。飛淵對我很重要,若不是前輩提醒,也許我已經失去它了。”


    到了此時,她若還不明白,時雨師伯那天躲得人是誰,那她就是蠢死的。


    上輩子,丁岐山用鬼麵幡,逼得謹山師兄以結丹後期的修為自暴時,時雨師伯是元初修士,可後來穀令則都進階元嬰中期了,她也沒聽說時雨進階過中期。


    道門修士,都講究心無破綻,可是時雨師伯,明顯是在這極北之地,心有破綻!


    那天短短的幾句話,她明白,時雨師伯與這位惠馨真人,隻怕心結甚深,而且還是時雨師伯,做了對不起人家的事。


    可是上輩子,沒有一字山的魔劫,自然也沒有魔修到這裏做壞事,這位真人,哪怕進階不了元嬰,在震陰宗當後背的時候,最起碼也能壽終正寢。


    這輩子,因為鬼麵幡,因為一字山魔劫,讓魔門那邊,對極北之地,心起野望,以至於他們被一路追殺。而惠馨真人,看其樣子,應該使了禁忌之術,燃燒了壽元,也許就要隕落在此了。


    盧悅一想到,時雨師伯會因為再也解不開的結,如上輩子一般,止步元初的時候,心裏就好一陣難受。


    雖然很多修士,都死在元初上,可那些人,大都摸不到元嬰中期的邊。


    自家師伯,聽師父的意思,早就是元初頂峰了,這樣永遠也進階不了元中,該是何等的無奈?


    “……前輩,那天我們從震陰宗坊市出來,時雨師伯跟我說,她不是個好人的時候,心裏可難過了。有什麽話,你能當著她的麵,說清楚嗎?”


    “嗬……!她那天跑得那樣快,我就是想說話,也沒機會啊!”惠馨邊說邊往外走,自覺她真得頂不了幾天了,在盧悅拚命要救那隻雜鷹的時候,想起當年,某個人,與她也是以命相守的時候,終於覺得,事過雲煙,她再計較,也隻是便宜了另一個人。


    “時雨師伯答應過我,她會來接我的。”


    話音剛落,雲夕突然回頭,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那你就讓她,到我墳前,跟我說話吧!”惠馨拍拍徒弟的手,“我沒兩天了,等不了她。”


    一個貼著禁製符的丹瓶,被盧悅拿在手上,擋到惠馨麵前,“時雨師伯對我很好,飛淵對我很更要。前輩,雖然這隻是一顆下品的壽元丹,但它能延壽五十年,還請前輩,給我一個機會,給我師伯一個機會,也給您自己一個機會!”


    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沒有朝她動一點腦筋,還想幫她一把,這位惠馨真人,某些方麵,算是君子。


    這樣的人,當年應該與時雨師伯相處得不錯,她不想這一輩子,時雨提前遺憾,然後心結愈深!


    惠馨和雲夕一齊呆了一呆,看著她手中的小丹瓶,若說不動心,那肯定是假的。


    “你手上……有很多壽元丹?”


    盧悅搖頭,“我喜歡到處闖禍,重要的東西,都沒帶出來。”


    “嗬嗬……,咳!你放心,我也沒打劫你的意思!”惠馨輕笑,“你可想好,這壽元丹,給了我,就不可能再還回去。別到時我吃下去了,你又後悔,哭死哭活來吵我。”(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ss=''rmendbtn''>推薦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qidian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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