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


    怕上層樓,十日九風雨……


    伊澤站在明珠城的石塔下,幾番猶豫!


    遠遠過來的池溧陽從西門匆匆而來,看到徘徊的某人時,臉黑得可以。


    他們歸藏界的事,再怎麽樣也輪不到外人亂說。


    尤其那件事還關係到盧悅本身,因為穀正蕃,她已經幹了很多傻事,若是再在外人麵前失態,他好容易建立起來的歸藏印象,可就全毀了。


    “你在這裏幹什麽?”


    他連挖了兩個坑,這家夥都毫無所覺地掉進去,顯然是個笨的。這世上有時不怕聰明人,就怕笨人。


    聰明人做傻事,會讓人會心一笑,可傻人做傻事,卻得讓人警惕。


    池溧陽深為憂心,盧悅已經夠傻了,若是再被伊澤這個傻子一激,也許連他都得被拖到深淵一般的泥潭裏。


    他不允許,絕不允許。


    “傳言的事,你也信?伊澤,人蠢沒事,可蠢到像你這樣無知無覺的,我可算見識到了。”


    瞞?


    伊澤望了一眼塔頂,穀正蕃的事,在新進修士口中風傳開來,現在連好些凡人都聽說了,瞞是能瞞得掉的嗎?


    “你很明白,盧悅不是個善人。可你知道當初她為什麽會舍了功德,助明珠那些老鬼輪回?”


    池溧陽一怔!


    他當然知道盧悅不是善人,連同門的師兄,都能說殺就殺,再善又能善到哪裏去?


    這麽多年來,死在她手裏的,可不知凡已,所有得罪她的人,哪怕她一時無力去拚,也會想盡一切辦法給人添堵……


    她能利用一切可利用的關係,就像此時,哪怕她被困此地,拿天地門沒一點辦法,也照樣當著三千界修士的麵,把北辰的臉,打得啪啪作響。


    “……隻因為一個鬼,一個女鬼。據盧悅自己說,那個女鬼甚像她娘!”伊澤幻化出方二娘大概的樣子,“後來這個女鬼被鳩魔害得魂飛魄散……,就在那時,她才不顧一切,全力出手,活活撕了鳩魔,遷怒上當時圍城的所有魔獸,走上魔星之路。”


    雖然也與鳩魔的死命令有關,可那些魔獸最後,一個也沒逃出去,何償不是她算計的結果,她帶著眾修士最後是從外圍開始滅殺的。


    逃得越快的魔獸,死得越早,她用事實行動,駭住了那些東西。


    而在那之前,她可是與他們大家一樣,被鳩魔帶著大股魔獸趕到明珠城的。


    池溧陽心中一跳,盧悅拜進逍遙的第一天,就跟須磨杠上的事,當年他可是當過笑話看的。


    主因……也是因為剛剛伊澤幻化出來的婦人。


    “……這是我們歸藏界的事,我會親自跟她說,不勞閣下費心!”


    有些話,口氣不同,順序不同,給人的感覺也會不同。


    池溧陽浮起身體,徑直升空。


    伊澤歎口氣,他可以想見上麵那人,知道幹魔的真正身份後,會氣成什麽樣,傷心成什麽樣。


    隻是因為一根手指頭……


    老天真會玩。


    “沒人,她去哪了?”


    池溧陽上去的快,下來得更快,塔頂上,根本沒人。


    伊澤一驚,然後以極快的速度往城南門口的如意館去。那裏的張大勺做得一手好麵,盧悅每每愛拿靈麵去請他幫著做。


    兩人趕到的時候,如意館,已經有無數金環飛舞,它們都圍著那一桌修士的脖子繞,隨便一點偏差,那五個修士都要人頭搬家。


    “真……真的,我能知道的,全都說了。”


    帶著哭音的顫聲,好像離盧悅很遠,卻又好像很近。


    那五人的臉色不好,她的臉色同樣抽離了最後一絲血色……


    隻差那麽幾天,她築基後興高采烈地到西屏山見娘。甚至還準備了大量靈石,要孝敬她,要在世俗界陪她終老。


    結果呢?


    結果呢?


    上輩子娘死在國師府的大殿,那一頭一地的血,伴她在鬼麵幡裏痛悔三百多年。


    這輩子,娘……


    一想到她在逍遙坊市見到那個人的樣子,盧悅就止不住的心涼……


    那時候,穀正蕃從穀家而來,是想殺她的吧?


    沒殺掉她,所以去找替罪羊?


    “盧悅!你在幹什麽?”


    池溧陽的一聲大喝,讓盧悅愣愣回頭,眼中帶著無數希望,“是……是真的嗎?……你相信嗎?”


    池溧陽在心裏歎口氣,他到底來遲了,“把他們放了,有什麽事,我們回去說。”


    那就是真的了?


    是真的……


    一直都是真的,那人從西屏山一路還跟著她又到了灑水國,之所以不馬上殺她,是要借她的手,朝唐清報複!


    盧悅輕輕握手,飛舞的日環嗡的一聲,個個相合成一隱沒在她手。


    “你到哪去?”


    看到她就那麽目無焦距往門外去,池溧陽又氣又急,幹魔穀正蕃之事,分明是有心人,特意透露到墮魔海來的。若不然,不可能短短十來天,就傳成那樣。


    是啊!到哪去呢?


    “……天地門本來已經確定,幹魔是月蝕門唐清,結果靈墟宗的穀令則擺出各種證據,居然最後,把幹魔的事,指到她自個的親爹頭上。


    穀令則是誰你不知道吧?哈哈,我告訴你們啊,大名鼎鼎的魔星盧悅,你們總知道吧?她們是雙胎生人,隻不過盧悅因為生下來比別人多了一個手指頭,丟給了侍女撫養。


    嘿嘿!我就知道你們聽得雲裏霧裏,當初我聽說的時候,也是雲裏霧裏,這個呀,要從開頭說,我跟你們說呀,這可真是一場大戲……”


    盧悅捂住耳朵,可曾經聽過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響在耳邊。


    “……剔骨還血,逼著穀家廢了她親爹……”


    “……那穀正蕃才得傳承,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穀家,把他能殺的穀家人,全都殺了一個遍……”


    是她廢了穀正蕃,是她逼得穀家,是她不幹脆,在能殺的時候不殺,要看他的各種求而不得……


    結果呢?


    她害了自個的娘,害了祖爺爺心心念念傳下的方家血脈……


    娘抱在懷裏的小兒,還有另兩個,她還沒來得及疼的弟弟妹妹……


    是她,是她,全是她……


    是她害了他們!


    “咳!咳咳!”


    喉間一股腥甜之氣傳來,盧悅連咳幾聲後,把就要溢出來的東西,狠狠咽下去。


    再轉身的時候,讓剛剛逃出生天的幾個人,從心底生出一股寒氣來。


    “書說得不錯!是誰讓你們這麽說的?”


    魔星牙齒上的血絲,還有撲麵而來的煞氣,讓原先八卦的修士在呆了呆後,翻出一個白眼,嘟嚕軟下去。


    “啊啊,不關我們的事啊,真不關我們的事,是他是他,拉著我們說話的呀!”


    旁邊的四個修士,嚇得一齊蹲了下去。


    魔星雖然沒怎麽他們對修士出過手,可他們哪個都知道,幾年前的魔潮,黃傳俧的下場。


    更何況,還有剔骨還血呢。


    這世上,對別人狠的不叫狠,能對自己狠下心的,那才叫真的狠。


    “……盧悅!我們回去說話!”池溧陽硬著頭皮,站到他們五個前麵,“你要相信我!”


    相信?


    相信一個曾祝她早死的人?


    盧悅眼睛充血,再不看那個嚇暈了的無膽鬼,轉身就走。


    穀令則,穀令則,好一個穀令則,她怎麽能……


    盧悅越走越急,她從不否認穀令則比她聰明,那她……


    她既然能在天地門公布幹魔是唐清之後,還把穀正蕃弄出來,顯見是早有懷疑!


    一定是的。


    “咳!”


    盧悅再次按在胸口處,那裏好像被人撕了一半般,好痛好痛!


    遠遠跟著她的伊澤,看見她在巷口深處,扶著磚牆,那般蹲下去的時候,其實覺得她還不如好好大哭一場。


    盧悅緩了好一會,才慢慢站起來,再次漫無目的,在各個巷子裏穿梭。


    獨枯把穀正蕃帶走了。


    好一個獨枯。


    盧悅緊攥了拳頭,沒有他,她就不會被流放進來。


    如果她還在歸藏界,憑穀正蕃恨她的樣子,隻怕早就去找她了。


    魚死網破!


    “……獨枯……穀正蕃……,你們想得暗核,別做夢了,都別做夢了……”


    伊澤正要上前的腳步微微一頓,剛剛一閃而逝的想法,好像讓他明白了什麽。


    流言傳得這般快,除了盧悅本人引人注意,讓大家對她感興趣外,最主要的還是光核暗核之爭吧?


    “不錯!我確實另有目的。”畫扇麵對北辰,聲音冷淡,“北辰師弟,宗主之位,我建議你下傳吧!”


    什麽?


    北辰雙拳緊握,自汙天地門名聲,現在還要他把宗主之位下傳,這算什麽?


    “當年師伯做錯事,把宗主之位傳給了你,可是這麽多年來,你覺得你有過建樹嗎?你在走師伯的老路,自以為處處為我天地門,事實上呢?”


    畫扇站起來,站他麵前,直視他的眼睛,“何為天之德?何為地之德?天地門的宗旨,在你眼裏是什麽?私欲!是私欲!你把一已的私欲,安到為天地門好的大義上。……北辰,你醒醒吧!唐心就是因為此,才不要你,不要你救她!不要我們救她。”


    唐心?


    北辰眥睚欲裂!


    “……我唐心……愧對天地,愧對天地門的列祖列宗,背師叛師……”


    唐心以精血為祭,把一劍師兄送走後,就那麽站在他們的對立麵,麵帶笑容,“可我無悔!我隻後悔……後悔為什麽是現在的天地門人,我後悔……後悔曾與你們為伍……”


    後悔曾與他們為伍,所以情願神魂俱滅,也不要他們救……


    “天之德,地之德,被你們以私心念歪了。北辰,你醒醒吧!”


    醒?


    我一直都是醒著的。


    北辰雙目赤紅,“師姐是要搶宗主之位了?哈哈,居然還讓我醒?你別忘了,唐心不要我救,可也沒要你救。你怎麽不說,當年的事,你們夫妻也是眼睜睜地看著事態發展……”


    畫扇往後退了一步,神情悲痛,“是!我後悔了,玄霜也後悔了,在唐心死的那一刻,我們就知道錯了,就後悔了!”


    “……那你現在在幹什麽?”北辰沒想到,她居然這麽幹脆地認錯,認後悔,“你不一樣為了光核,去算計盧悅?去算計那些在墮魔海的人?”


    “你錯了!”畫扇聲音悲憫,“大錯特錯,光核誰掙,就是誰的。天地門任何人,敢對盧悅的東西打主意,敢對逍遙門打主意,敢再朝歸藏界打主意,我與玄霜決不放過。”


    北辰喉間一甜,這是要再掀大戰嗎?


    “化業池,我的目標是化業池。墮魔海不能再由魔獸肆虐,盧悅不能隻顧修行,我要她記住獨枯,記住幹魔穀正蕃。”


    畫扇神情堅定,“除了巨闕城,以她的性格,一定不會甘心那些魔獸壽終,讓魔門再得暗核。”


    北辰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連失的七城,讓我們有多少先輩痛心?我們隕了多少同道?一年更比一年增長的人數,北辰,你捫心自問,不心痛嗎?”


    北辰慢慢捂住胸口,連成一片的魔地,魔潮時,被動守城,還隕在那裏的親兄,他怎麽不心痛?


    “萬多年來,我們誰都沒辦去阻止那裏的沒落。”畫扇眼露傷心,“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隻能一次次的祈禱……,我們誰都知道,再這樣下去,墮魔海完了。可我們不敢放棄,不能放棄光核,還是一次次送天才弟子進去,讓他們憑運氣,憑運氣去掙紮性命,去掙那一顆顆血淋淋的光核……”


    太次的弟子他們不敢放進去,因為進去沒用,隕在裏麵,一切成空。


    太精英的弟子,他們舍不得放進去,那些人是傳承宗門的。


    而各宗能稱為天才的,其實又何嚐不是能傳承宗門的?


    北辰望著他自己的師姐,當年那個,與唐心一般,什麽都站在人前的師姐,又回來了嗎?


    “……她叫魔星,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畫扇語氣低沉,獨枯帶走穀正蕃,她和春潮沒攔,雖然最主要是怕把歸藏界打得不成樣子,還有一部分,卻是因為那突然冒出來的念頭。


    “還有八十多年,她一定能光複除巨闕以外的另外四城。北辰,你相不相信,她會把墮魔海全都擄一遍,把威脅力大的魔獸,滅種……滅族!”


    北辰打了個寒顫。


    “……北辰前輩用一堆死物,想把我這個活寶,從宗門換了去,出價也太低了。”


    那丫頭笑著說,她保證比那單子值錢。


    她用事實行動,來證明,她值很多很多錢,是真正的活寶!!!(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a href=''javascript:void(0);'' ss=''rmendbtn''>推薦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qidian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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