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上次一般,感受到妹妹金水木靈氣的出現,穀令則才正式衝擊元嬰。


    滾滾而下的雷劫,看著恐怖,可已經跟天河瀑雷打過一次交道的她,倒是毫不慌亂。畢竟九道雷劫,真正厲害的隻在後三波上,前三波,若是動用宗門的防護陣法,那她也不用說以後了。


    她得進階,必須變強!


    這種想法,在腦子深處回響不絕,穀令則咬牙,幹脆衝出法陣,以自身靈力,親密接觸瀑雷。


    五十年時間,不僅是壓在盧悅頭頂的大山,同樣也是壓在她心上的大山。


    唯一可惜的是,哪怕進階了,她也還隻是小小的元嬰修士,沒辦法,真真正正地幫到妹妹。


    穀令則抬頭,看著天上飛流而下的瀑布雷劫,瞳仁深處,反印著這好像燃不盡的雷劫電火……


    “這……怎麽回事?”


    連劈的劍光,生生地把瀑雷截成了幾斷。


    一直護關的花散鼓眼,不明白徒弟幹嘛這樣做,此時按理來說,應該節省靈力,隻以尖頭的靈力護罩,對抗瀑雷才是。


    可是一道又一道劍光,全往天上去,生生的在瀑雷之中,給她自己打出了一片空間。


    這……


    他們認識的穀令則,從來都是個謹慎的人。這種與雷劫相抗之事,按理來說,應該是逍遙盧悅做得才對。


    怎麽……


    西澤幾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都鄭重起來。


    第四波雷劫再次滾下,穀令則仰望被劫雲擋住,看不見的虛空,微歎口氣,終於收了劍,老老實實撐起一個尖頭護罩,以應付如泰山壓頂般傾下的瀑雷……


    一波又一波的劫雷,看到沒再出幺蛾子的徒弟,花散真人悄悄抹了把汗。


    別人不知道徒弟的性子,一手把她養大的她卻是知道的。


    她的徒弟,性子清冷,這世上,能讓她放在心裏的人和事太少。可是……如果有,她也一樣能表現出,與盧悅一般強烈的感情來。


    這個……非常不好!


    她對徒弟抱有極大期望,萬般害怕,她要因為那個早被魔門盯上的人,搭上她自己。


    可是說也說了,管也管了,徒弟還在築基的時候,就因為盧悅,對她這個當師父的陽奉陰違,現在進階元嬰,她更說不了她了。


    花散在心裏,深歎一口氣!


    劫雲終於慢慢退去,巨大的靈氣漩渦開始成型,可是在陣法之中的穀令則,望著外麵,卻有一瞬間的恍惚。


    好像曾經在某一時刻,她也有過衝擊元嬰的經曆,隻是那時的靈氣漩渦沒這麽大,也沒這麽精純……


    穀令則微微搖頭,懷疑是心魔劫提前出動的預兆。


    元嬰的心魔劫,典籍記載各有不同,除了修士正常擔心的事外,有時天馬行空,會硬生生的虛幻出一種心魔,更甚者,還會招出魔門的域外天魔。


    現在自己隻關心靈氣漩渦,那心魔劫,應該沒走偏,會朝著她一直擔心的事來。


    穀令則一邊放開身體,鯨吞靈力,一邊細想,她都擔心些什麽事。


    這世上,除了爹娘,隻有盧悅了。


    娘是凡人,死得早,她生平隻有一件事放不下,就是她和盧悅姐妹倆,隻要她們好好的,她就可以含笑九泉。所以,娘……那裏應該沒事!


    爹……


    既然入了魔,那就再不是她爹。


    穀令則很快甩開穀正蕃,把最後一個人提上來。


    隻能是盧悅……


    她答應娘,要一輩子照顧妹妹。可事實上,無論她多為她提著心,卻從來沒照顧到,反而得她照顧良多。


    這次的心魔劫,大概是妹妹隕落之類的吧?


    穀令則的眉頭不自覺地攏在一起。


    哪怕是假的,她也不想看見怎麽辦?


    可是心魔劫,就是心魔劫,好像從不會以人的意誌為轉移。


    穀令則微歎口氣,把神識放進丹田處,那裏已經有個與她麵貌一般的小小元嬰。


    壓了兩年,妹妹這次應該能進階到結丹中期,隻要她進階了,那反饋回來的靈氣量,應該還能助她穩固元嬰。


    她剛這樣想,就睜大了眼睛。


    怎麽回事?


    元嬰怎麽好像比剛剛小了好多?


    穀令則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她剛剛才檢查過元嬰的,不可能……


    咦……!不對,還有心魔劫!


    是了,除了父母妹妹,這世上,她最看重的還有她自己。


    好吧,就讓她看看,爭對自己的心魔劫到底是什麽?


    穀令則隱含期待,典籍記載,某些機緣很深的人,能在心魔中悟道!


    她不求那麽好運,隻求……


    知已才能知彼,但很多時候,她能看得清別人,卻無法完全看清自己……


    石室中,默坐的穀令則剛準備觀察自己時,卻又發現了不對。


    陰陰慘慘的黑白世界裏,麵對那無數木呆呆的魂體,她的心突然間好生悲痛!


    她好像要找什麽人?


    那麽拚命地修煉,在沒到一百八十歲就進階元嬰,就是為了早一天,能把她找著。


    可是她要找什麽人呢?


    還有一絲清明的穀令則,覺得在黑白世界裏的自己,像自己卻又不是自己,有些東西,她連接不上……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更或者……她的這次心魔劫,是最倒黴的劫中劫。


    穀令則更為謹慎起來,宗門的玉簡裏,記錄有劫中劫。


    這就好像夢中夢一般,做惡夢的人慶幸醒來時,發現正被人追殺,他如夢中一般逃亡,可是事實上,他還是在做夢!


    這種劫中劫,據說不下於域外天魔劫。


    穀令則拚命保有那份清明,看著自己在黑白世界晃一圈後,迅速退出。


    “……盧悅,對不起!你再等一等,等我元嬰中期了,我就可以勾通我們彼此的神魂,到時我一定可以把你從丁岐山手裏救出來。”


    回答她的是身邊某個魂體,被陰火燒灼時,那要氣化的樣子。


    石室中,穀令則整個身體都抖了抖。


    丁岐山?


    怎麽是丁岐山呀?


    還有,這個地方,那次與盧悅見麵的時候,她……好像……見到過……


    “……不要怪我,現在……真的不行!”


    穀令則看到含著淚的自己,頭也不回地割斷這個所謂的心魔幻境,從石室中走出去時,忍不住,抹了一把頭上的虛汗。


    這真是……好可怕的心魔劫啊!


    還要不要繼續?


    她的腳有些軟,鑒於妹妹某些不可解的行為,她曾做過很多大膽猜測,可沒想到,那些猜測,這次居然會成心魔,還成了劫中劫。


    她不敢跟出去了……


    一旦出去,在劫中劫裏,會陷得更深,萬一爬不出來怎麽辦?


    穀令則籲出一口濁氣,關於妹妹的某些猜測,當年就能把她嚇死,現在演變這樣,能恐怖的讓她活不下去吧?


    她站在石室門前,聽著外麵同門的恭賀聲,聽自己與他們的寒暄聲,生生壓下再去一探究竟的渴望,猛然敲頭,讓自己再不要陷在心魔的劫中劫裏。


    到底心魔隻是心魔,永遠不可能是事實!


    ……


    時間一息息過去,靈墟宗一眾等著恭賀的人,臉色越來越不好了。


    心魔劫時,雖然曆劫的人,感覺可能過了一生,可事實上,隻在百息內。


    現在時間都過了多久?


    怎麽裏麵的人還未出來呢?


    是出事了嗎?


    穀天樂站在人群裏,非常不解,那樣一個冷情的人,怎麽會過不了心魔劫。


    周圍的議論聲也越來越大,他終於受不了,上前一步,“師尊,我能朝七姑姑叩關嗎?”


    哪怕穀令則一點也不喜歡他,在靈墟宗內,她也是他的靠山。還有剛剛有點穩下來的穀家,在他還沒長大之前,也不能沒她在後麵撐著。


    池溧陽看向花散。


    花散白著臉,在閉上眼睛前,朝穀天樂微點了下頭。


    少年昂首進入被天河瀑雷擊得不成樣子的中心區域。


    “七姑姑!出來吧,八姑姑盧悅等著你出關呢。”


    外麵的聲音,讓本來就懷疑現在到底是不是心魔劫的穀令則,更不敢出去了。


    穀家早就沒人能喊她七姑姑,她的那些兄弟姐妹,除了盧悅,全都……


    穀令則歎口氣,這劫中劫到底要鬧哪樣啊?


    說真吧,真的讓她後背冒汗。說假吧,卻又假得讓人一目了然。


    盧悅是絕不會讓穀家人喊她姑姑的。


    “姑姑……”


    穀天樂正要再喊的時候,被師祖西澤一把抓了回來。


    “冰靈力又活躍了,應該是盧悅進階結丹中期,反饋回來的。”西澤原本黯然的神色,再次飛揚,“令則大概是想一鼓作氣穩固元嬰。”


    石室中的穀令則,隱隱約約聽到外麵掌門師伯的聲音,對索繞在周身的靈氣,也奇怪起來。


    她與盧悅是雙生之體,她能助妹妹,妹妹當然也能助她。


    前麵的心魔劫裏,自己進階時身邊沒妹妹的靈氣,所以自己能百分百肯定,那是心魔劫。


    現在又來這樣的靈氣,而且都不要她主動引導,就如那次在桃花塢般,妹妹進階,自己也跟著自然而然進一步……


    這……好像是真的呀!


    穀令則苦笑,原來她除了爹娘,除了妹妹,除了自己後,早死的那些兄弟姐妹,也隱藏在心底深處,變成了劫嗎?


    或許……是的。


    當初沒管爹,最主要是對他在灑水國的所作所為,如盧悅般,心生痛恨恐懼!


    也許……過了此劫,她應該回灑水國一趟,好生祭拜一番……


    身上的靈氣還在助行,雖然懷疑這裏是心魔劫,穀令則微微沉吟後,還是不想放棄體驗穩固元嬰的機會!


    ……


    一連兩天,等在這裏的同門已經陸續離去,隻餘穀天樂與花散陪在這裏。


    相比於那個一回靈界,就幫他請人解玄陽絕脈的八姑姑,他算是對這位七姑姑的冷情,又有了新的認識。


    她明明知道,所有人都關心她進階元嬰的事,卻還能在進階之後,一個麵都不露,接著閉關,無視宗門,無視師長……


    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在修煉上有什麽不解的,可以到百花殿問我。”時隔兩天,花散終於重拾了心境,可以聊兩句了。


    “多謝師叔祖關心,師尊解說任何事,都非常有耐心,小子但有不解的,師祖和師尊,全都幫在前麵了。”


    穀天樂對這位一直隱在穀家背後,逼爺爺出麵朝八姑姑算計不絕的人,心裏沒一點好感。


    一樣米養百樣人,連自家爹這個真正傷了八姑姑的人,她都能不計前嫌地相助一二,那在用天劫對付成了魔物的爺爺時,她心裏隻怕也不是安樂的……


    修煉上,他有師尊有師祖,還有好些同峰的師伯師叔,師兄師姐,至於要她賣現成人情嗎?


    花散看了少年一眼,秒懂了他眼裏的意思,“你恨我?”


    “弟子不敢!”


    “嗬嗬!不敢?這個意思能解釋的,可就多了。”花散笑笑,“穀家是自作孽不可活,你若把所有一切怪到我頭上……,嗬嗬,我會非常高興的。”


    穀天樂鼓眼。


    “我高興,魔星盧悅看人的眼睛真不行。”


    花散笑得很開心,“當然,我也會提醒我徒弟,不要與你們走近了。”


    在看人上,花散一直覺得自己的徒弟,更勝盧悅一籌。


    最起碼,穀令則的清冷,是保護自己的最好方法。他們是修仙者,歸根結底,求的是長生,不是轟轟烈烈。


    “我記得師叔祖曾對七姑姑說過,不要與八姑姑走近了。”穀天樂到底年輕氣盛,刺了她一句。


    “那又如何?”花散反問,“你能跟盧悅比嗎?”


    穀天樂滯了滯。


    “穀家人大都有劣根性,喜歡把責任推到別人頭上。”花散望向徒弟閉關的方向,“盧悅與穀令則在某些方麵,繼承的應該是她們娘的品質。所以,你在怪我之前,先想想穀家當初對盧悅,就真沒一點企圖嗎?”


    穀天樂垂下眼。


    若是沒企圖,一線天外,穀氏又怎麽會把人往死裏逼?


    “不要以為,你得了盧悅的青眼,就一定能令則這裏吃得開。也不要以為,解了玄陽絕脈,你就一定能出人頭地。”


    花散冷哼,“穀家真正的危機,來自於你的好八姑姑。”


    穀天樂瞪眼。


    “瞪我?嗬嗬,別說你不知道,魔門那邊不會放過盧悅。也別說,你不知道,前段時間,穀家失蹤的那些人,至少有三十二個真的被魔門那邊抓去,實驗了爭對盧悅的溯血之法。”


    穀天樂:“……”


    他無言以對。


    “穀氏想要安穩,現在你們隻能指望我徒弟。”花散眼中閃著莫名的光,“若是她也被魔星盧悅牽連上,你知道對穀氏,意味著什麽嗎?”


    穀天樂打了一個抖。


    他知道意味著什麽。


    再天才的元嬰修士,在人家化神大能眼中,其實什麽都不是。


    可是對穀家來說,卻是天與地的差別。


    “師叔祖到底想跟小子說什麽?”


    說什麽?


    花散笑,“你是個聰明孩子,更應當知道,沒有靈墟宗為你出錢出物,那些人,哪怕被盧悅請來,也沒人能真心助你。”


    穀天樂看著她,有些明白了。


    “我想說,穀家敗在盧悅手上,你長點骨氣,不要隻因為她伸出的舉手之勞,就勾了此前的種種。更不要對我徒弟,老說那些誤導人的話。”


    花散的語氣鄭重起來,“失了與穀家早沒關係的盧悅,你們可以安穩度日,可若失了我徒弟,哼哼,到時別說師叔祖不給麵子,哪怕魔門的人不動手,我也會把穀家連根拔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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