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要拿一個應急庫房,換盧悅所知的第二個問題,連普安的眉毛,都忍不住挑了挑。


    應急應急,戰場上的應急庫房,他也帶了一個,除了沒什麽靈石,丹藥仙草、極品材料、符寶仙寶,全都有不說,品質也遠勝其他。


    天蝠的應急庫房……


    普安不知盧悅之前要了什麽東西,不過既然連鴻沉水這般冷僻寶物都有,想來也不會差多少。


    一時之間,不僅殷昹等天蝠的目光放在她身上,就是人修這邊也是如此,大家都想知道,這位慈航齋的道友如何選擇。


    “……不好!”盧悅輕輕搖頭,“我要那麽多的重複之物做什麽?”


    她腳步微旋就要往穀令則方向遁去,眼前一閃,就被殷昹堵住,“青塵,你想耍我?”在最關鍵的地方把他吊住,當他是什麽?


    “耍你?”


    盧悅在普安長老又站到她身旁時,冷笑一聲,“耍你又如何?若不是實力不濟,我還想殺了你呢。”


    “……”


    殷昹胸口一悶,差點逆血上行。


    他們不是朋友,確實是仇人,哪怕發了毒誓,可暗地裏,有機會,她想殺他,他也絕不會放過她。


    “你……你剛發了誓,”他忍著氣,“我……我也以五千一百萬仙石,買了你的回答權。”


    “可是你現在的東西,不是我稀罕的,更不夠我要的。”盧悅聲音冷酷。


    “……”


    應急庫房給她,還不夠她要的?


    她到底想要什麽?


    不……


    殷昹明白,從頭到尾。人家都不想跟要殺她的仇人做這樣的交易,所以才會如此獅子大開口。


    因為討厭,也因為無所謂那些東西,才……


    “除了應急庫房,再加我的身家。”心念電轉間,殷昹終是想知道更多有關神秘人的事,否則時間久了,一旦天母的妖丹被人家煉成丹藥,就一切都完了。


    “……”


    盧悅看這位大能迅速壓下情緒,送出的兩枚儲物戒指,心中戒備越甚。


    天母是她和飛淵所殺,也就是說,他們苦苦查的人,就是她和飛淵,若是……


    “……我的身家不夠,那……再加上他們的呢?”


    等了半天,沒等到她回應的殷昹,很快又指向站在一排的十八個小隊隊長,“交出你們的儲物戒指。”


    十八個玉仙級的天蝠身家?


    穀令則的眉頭緊緊蹙在一處,這殷昹明顯是想用錢,把妹妹的嘴巴砸開。


    他們為什麽這般執著那人?


    還有……,那人……似乎就是妹妹呢。


    “啪啪!”十八枚儲物戒指浮上來的時候,殷昹拍了拍巴掌,一個全身隱在黑袍中的人,從黑暗中走出,躬身送上一個雕著樓台和亭園,隻有三寸大小,似木似玉的乾坤之寶。


    殷昹接過,再次送上,“小友可以好生看看,絕對物超所值。”


    何止是物超所值啊?


    圍觀的一眾,都不知道自己該有何等心情看。他們一邊希望,盧悅賺天蝠的錢,一邊又害怕天蝠在她的話中,查到神秘人線索。


    還有心胸狹窄之輩,更想著,那些東西不是他的,最好,大家都得不著。


    “……”


    盧悅在殷昹看似平靜和期待的目光下,後背的寒毛,卻正在豎起。她有種感覺,若是不拿這些奉到眼前的,這人就要帶著手下,不惜一切來硬的了,哪怕當場殺了她,也在所不惜。


    這……


    是害怕她拖延了時間,回頭普安長老要因為‘神秘人’而讓她打消主意嗎?


    如果這樣,現在確實是唯一能讓他知道一點‘神秘人’消息的機會。


    盧悅的手,慢慢地伸出,神識迅速一探。


    玲瓏塔、蒼穹印,這兩件人屠子師父說過,早就消失在仙界的重寶,居然出現在樓台的最頂層。


    而陪著它們的,還有七柄不同形狀、顏色,或長或短的劍器。


    盧悅心下一頓,深深看了一眼殷昹。


    這是怕她拒絕,所以放在最顯眼位置嗎?


    二層俱是療傷和固本的仙草,雖然隻有二十幾個密封的玉盒,其他全些普通貨,可架不住量大。


    三層幾瓶丹藥夾雜在一堆的各係礦石之中,裏麵還有一頭大概在沙漠裏抓到的荒獸望月蠍,看其黑亮閃閃,帶著九條紅紋的蠍尾,盧悅哪能不知道是九階荒獸?


    這東西,在百靈戰場不稀奇,在外麵發現,倒算得上是寶貝。


    四層有些出乎她的預料之外,居然還放著近千萬的仙石,一艘仙寶級別的樓船。


    這……


    “小友還沒看到我的身家。”殷昹的聲音裏,充滿了自信,“荒原多寶,老夫多年積藏全在裏麵,絕不會讓你失望,有些東西,哪怕令師拂梧那裏也未必有。”


    “……”


    看了一,自然可以看二。


    盧悅很快便順著他的意,把神識探進抹了印記的儲物戒指,裏麵的成摞的荒獸皮骨和特別靈木,堆了滿滿一戒指。


    東西都是好東西,不過她用不著,自然也不缺。


    殷昹沒在她臉上看到驚訝驚喜的神色,隻看到小臭丫頭微挑了眉,又把神識探進他的第二個儲物戒指。


    裏麵還有兩大塊綠瑩瑩的仙石,其中一麵刻著隱隱的符文,應該是未拂盡的。


    盧悅心下一頓,突然懷疑,那個暴露的基地也準備轉移了,或許這裏麵的大塊仙石,就是從那裏敲下來的。


    至於那些貼著禁製符的一個個玉盒,還有刀劍丹瓶等,她反而沒那麽在意了。


    “……還有他們的。”


    還沒在她臉上看到任何喜悅的波動,殷昹異常鬱悶,他十幾萬年的積藏,雖然大部分的好東西,都自己消耗了,可還是留下了對人族修士來說,更好更值錢的寶貝。


    看不上他的,那十八個玉仙級的收藏呢?這是量!


    盧悅懶得再看,瞄瞄下麵,被天蝠送回的兩個人,已經安全無恙地被這邊修士轉到最後方了,她長袖一拂,所有飄在身前的東西,一把全沒進袖中暗袋。


    “東西是你們逼著我收的,若我所說的,未達到閣下的預期,你們也怨不得誰。”


    盧悅正要三言兩語編過去,就見殷昹做了個製止的動作,“慢!”他朝那個送應急庫房的黑袍人招招手,人家摸出一塊淡黃色,鵝卵大小的晶石,“此為世間極為罕見的問心靈晶,你拿著它說,若是假話……”


    殷昹的瞳孔閃過一絲暗影,他付出了這麽多,若是收到假話,定教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後悔活在這世上,“問心靈晶,便會閃過紅色。”


    “……閣下既然不相信,還逼著我問話,有意思嗎?”


    雖然不知問心靈晶是什麽東西,可盧悅不可能說真話,當然有所忌。


    “小友既然發過誓了,還怕拿著問心靈晶說話嗎?”


    殷昹麵色微沉,“還是……從頭到尾,你就隻想拿謊話敷衍於我?”他的話音才落,天蝠一方,瞬暴而出的氣勢,把空氣鼓蕩出了陣陣漣漪。


    穀令則在問心靈晶才出時,就認出了,默默以掌覆額,想在近距離下,不驚動兩個大羅金仙級人物,隻在識海勾通妹妹。


    麵對殷昹的盧悅壓力陡增,袖中的手正要摸出天殘燈,要在他和蓄勢出手的普安相對時甩出,識海裏,突然傳來了姐姐的聲音。


    “問心靈晶,說來說去不過一物爾。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測,聽好了,慢慢拿住它,以木靈生之氣息包裹,以柔萬物的水之力阻於心脈處。”


    穀令則雖然不怕現在就跟這些天蝠拚鬥,可實在不願,妹妹化名青塵以後,還是被人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所謂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塞其兌,閉共門,和其光,同其塵,做到這些,問心靈晶其實就是狗屎。”


    “……”


    狗屎嗎?


    盧悅的眼睛眨了眨,在殷昹骨節都響起來,似乎漫不經心地抓住問心靈晶,“這東西看樣很厲害啊?說過之後,若它一切沒變,它……也得是我的了。”


    “……”


    殷昹的心,一下子就泄了泄,“好!”


    “我受師命,去三門灘尋找拂霞師叔,在天裕關也盤恒了兩日,知道三門灘有頭有臉的,全因為天裕盛會而滯留在天裕關,就順著早年查知的地址,一路尋去。”


    盧悅按著姐姐的辦法做後,盯著問心靈晶說話,發現人家沒有一絲變化,心頭大定,“閣下當知道,我拂霞師叔身份尷尬,家師念及多年的情份,雖然不能再帶她回慈航齋,卻想給她一份安穩的生活。


    為免被別人所知,我其實是避開了三門灘的主要路徑,繞了好長一截路,才找到她的隱居石林。”


    殷昹豎著耳朵,想知道神秘人的消息,可這死丫頭洋洋灑灑,卻一直不說該說的。


    “我用了三天時間,想要說服拂霞師叔跟我走,可沒想到,她比我師父說的還要倔,若不是她還有個九命,若不是那天,天蝠突然殺來,她肯定不會理我。”


    盧悅的視線在殷昹突然暴睜的眼睛上,微微一停,轉而落在那些全豎著耳朵的天蝠身上,“家師叔雖然身廢多年,可曾經所學,卻也沒有全拋,發現不對,當時就開啟了陣法,又帶著我和九命從暗道往更好的藏身地石林轉移。


    不過……


    我們剛轉到一半,就聽到某人的驚怒聲,他的聲音很奇怪,叫到一半,一下子戈然而止,然後就聽到急速扇動的飛翅聲,那剛來的人大叫,‘什麽人?藏頭露尾?給我出來。’”


    殷昹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來。


    旁邊的普安長老用眼角餘光瞟了一眼盧悅,又不動聲色地,把緊張起來的天蝠全看在眼裏。


    “可是那個時候,我們正在地道裏。”盧悅在他們緊張的地方,吐口氣,“我雖然很想上去,幫那位暗殺天蝠的道友,可家師叔的身體經不起折騰,再加上九命還小,隻能老實在地道裏呆著。”


    “……”殷昹很難過。


    “然後,那人的叫聲才落,我就聽到一聲微不可查的劍響,‘卟’的一下,好像那人就被斬頭了,然後遠方傳來一聲痛叫,好像在召集夥伴,再然後又‘卟’了一下,外麵就沒有聲音了。”


    怎麽會沒有聲音,殷昹睚眥欲裂。


    “我正不知具體發生什麽的時候,外麵一個又一個的飛翅遁聲,往出事地點急飆,”盧悅朝緊張的殷昹一笑,“當時我默數了一下了,似乎是十二個,聽聲音,他們似乎把那人圍在了中間。”


    啊?


    圍在了中間?


    殷昹臉上的肌肉顫了顫,殷晃帶去三門灘的,全是十三、十四階,相當於人族的玉仙級別,就算對方厲害,想無聲無息地一把全殺了,也不太可能。


    “當時我想衝出去幫忙,可家師叔好像早就知道我要這麽幹,死命地抱著我,再加上九命,我們在地道裏無聲地拉扯了幾息,就聽一陣的劍器暴響,叮叮叮……”


    盧悅覺得,她可以當說書人了,臉上有掩不住的笑意,“再然後,那熟悉的‘卟卟卟’聲,似乎繞了一個圈,身體落地的聲音,我沒聽見,不過人頭落地的聲音,我聽得真真的,十二下。”


    “……”


    “……”


    那神秘人得多厲害啊?


    普安看到殷昹的臉變成了豬肝臉,忍不住嘖嘖嘴。


    “這時候,我師叔也不攔著我了,我就和九命從地道裏爬出去時,隻能看到,落在四處,慢慢變成蟲頭的東西,一個又一個地消失。”


    盧悅做了個心有餘悸的表情,“當時,我好像感覺到有人,瞄了我們一眼,他的聲音經過變幻,似男又似女,‘天蝠殺來了,三門灘不安全,趕快逃命吧!’


    我本來就要帶我師叔和九命走,他們的身體都不好,所以,就拿他的話,不停地勸我師叔,耽擱一夜後,師叔終於鬆動,不過臨走之前,她讓我開啟了自毀之陣,說她的家,不能便宜了別人。”


    “那後來呢?你就未再碰到了嗎?”


    殷昹的眼珠子都要鼓出來了。


    “我傻啊?”盧悅沒好氣,“我是什麽修為?天仙,你們掃蕩三門灘的人又是什麽修為?都是玉仙級的,再何況,我還有任務,要把拂霞師叔和九命安安全全地帶走,當然是有多遠,就繞多遠了。回去的時候,連天裕盛會都結束了大半。”


    “……”


    什麽有用的消息都沒問出來。


    問心靈晶沒有動靜,死丫頭還發了那麽毒的誓,所以……所以……


    殷昹的唇角在抖,他們花了那麽大的代價,殷晰隕命,他失了所有身家,結果問出來的,就是這個?


    “哢哢!”


    某人喉頭動的聲音,很明顯很明顯。


    普安的指尖動了動,‘嘭’的一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擂出。


    不過殷昹雖然心神有些亂,卻也早防著他這一手了,身體往旁微閃,舌頭一吐,化成的口器一下子紮了過來。


    盧悅在旁,兩張仙符想也未想地甩出去時,天殘燈又滴溜溜地放大,從他要必躲的方位,兜上來。


    “殺!”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普安大喝一聲殺字時,己方這邊的修士才反應過來,緊跟著呆滯了的天蝠,毫不猶豫地開始還手。


    十八位隊長分了八位,直接朝盧悅圍來。


    既然是她先動手了,他們自然也不會為誓言所限,正好殺人搶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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