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炫他們的名字?


    殷智實在太好笑了,“我們九人你們四人,噢,還有一個……”他的目光死死盯在盧悅臉上,“盧道友,你是不是解釋一下,你現在的情況?”


    “我?”


    盧悅被飛淵扶著下來,一幅苦澀樣子,“到現在您還看不出來嗎?”


    盯她有好一會的康海麵皮狠狠抽了一下,忍不住開口,“你的眼睛其實一直不能視物?上一次談判,從頭到尾,你都是在騙我?”


    “騙你?”


    盧悅恍然,“閣下是天音囑上,與我談判的神秘人?”


    一條大魚呢。


    心起一股殺意時,麵上,她卻拱了拱手,“沒辦法,我義父在你們手上呢?不騙,你們會那般放我義父嗎?”


    康海:“……”


    他喉嚨咕嚕了一下,這個騙死人不償命的。


    擄了空牙,從頭到尾他們都沒得好處,反而在百色湖,把一同試煉的夥伴性命丟了。


    若是讓大人知道,他一再驗證的所謂複‘明’事件是假的,也許撕了他的可能都有。


    盧悅等了一會,沒等到對方說話,再次拱手,“敢問閣下,便是域外饞風的長老嗎?”


    “不是,在下風主康海!”康海咬牙,“長老……”


    “我自己說。”無洃打斷康海的介紹,他觀察有一會了,總覺得有什麽不對,“我,無洃,添為域外饞風十長老。盧道友騙人的本事,著實讓我開眼啊!”


    “慚愧!”


    盧悅赫然,“當時實是被逼無奈。”


    “哼!”殷智冷笑一聲,“你盧悅的嘴巴裏,若有三句話是真的,那太陽隻怕要打西邊升起來了吧?”


    人族一代又一代,湧出無數天才級別的大人物。


    可是誰都沒這死丫頭厲害,用騙術,一而再,再三而地把大家耍得團團轉,生生從他們隨手可滅的螻蟻,成長為輕易再也動不得的人物。


    “你這雙眼睛每次都在該瞎的時候瞎,放複明的時候複明,盧悅,你很牛啊!”


    “……”


    “……”


    這話說的,不僅盧悅無言以對,就是蘇淡水三人,也是無語的緊。


    “不過現在,不管你是真瞎假瞎,都再不會有機會了。”


    殷智上前一步,“兩條路,一條是我們殺了你,碎屍萬斷,一條是……,給你們留個全屍,但出去的方法,你得告訴我們。”


    出去的方法?


    果然是被陰尊陰進來的。


    盧悅歎口氣,“當初世人傳言,陰尊是黴鬼,我還有些不相信,但現在,真是信了。他陰我情有可原,可是陰你們,都不告訴地界,實在過份。”


    “哼!廢話少說。”殷智知道她在挑撥,雖然他也在心中腹誹陰尊,可到底是同一陣營的,“你隻說這裏是什麽地方,能不能出去,怎麽出去就行了。”


    “這裏……好像是出不去的。”


    盧悅苦笑,“陰尊那般恨我,怎麽可能再讓我出去?把你們丟進來,目的,也隻是想要我在死前,受盡折騰。就好像……被你們追了一夜般……”


    這?


    不論是無洃還是殷智都一齊變了顏色。


    他們的最後一點希望,就在盧悅處,如果真如她所說,那……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無洃緊盯著他們,“別告訴我,你也不知道?如果不知道,你們不可能準備得這般齊全。”


    “準備齊全,不是我們有先見之名,而是……”


    盧悅再次歎了一口氣,“而是當時古雷宗的兩位老祖,用他們的靈身,護了我們一會。”


    幸好兩個師姐貪心,給他們一人弄了一個大包袱,要不然還真不好解釋,“我家兩位老祖說,這裏是憶埋絕地,是古仙盟用來流放壞人的。”


    憶埋絕地?


    殷智和無洃對視一眼,這名字,他們似乎有印象。


    “兩位前輩都是一方大能,想來也聽過這地方。”盧悅等待眼睛複明,接著拖時間,“不知你們所聽的憶埋絕地,可有地骨噬解這種至禁?”


    “地骨噬解……是什麽東西?”


    至禁的意思,讓無洃心慌,連忙問出。


    “原來兩位也不知道?”


    盧悅失望,“我們來之前的那片石刺林,兩位前輩知道吧?那就叫地骨噬解,是古仙排名第一的至禁,大妖小妖,除非化成人的,否則哪怕草木,在它眼中都是妖,遇到時,它們都會活過來主動刺殺。”


    什麽?


    殷智受到了十二萬分的打擊。


    他以為那是石精靈呢。


    石兄弟石兄弟的喊了多少聲啊?


    為了釣所謂的石精靈,他還讓手下打獵給它吃。


    啊啊啊……


    身後好像傳來知情者看笑話的眼神,殷智的須發都漸漸豎了起來。


    “你說地骨噬解,就是地骨噬解?”他雙目陰沉,“還至禁,哼哼,盧悅,你老實說吧,那是不是石精靈?否則,你們怎麽可能就靠著石林走?飛淵可是妖呢。”


    “哈哈!我是妖不假,可多少年前,我便是人身。”飛淵朗聲一笑,指向無洃康海幾個,“你們不能進石刺林,不是因為他們沒有完全化成人身嗎?”


    什麽?


    變臉的不是一個兩個。


    殷智慢慢回頭,眼睛瞪得猙獰又可怕,“那石刺最開始,是朝無洃你去的?”如果這樣,他家死的兩個人該多冤啊?


    無洃怎能承認?板著臉道:“殷智,他們說什麽,你就要信什麽嗎?盧悅,我們不信你們的話,你說怎麽辦?”


    “想殺我,還問我怎麽辦?”


    盧悅笑笑,在腰上一拂,叮的一聲,軟劍直指對麵發聲的地方,“你們追了一夜,我們跑了一夜,反正怎麽都要你死我活的玩一場,那就手底下見真章吧!”


    卟!


    她的話音剛落,飛淵翻手便摸出做好沒多久的手弩,一隻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紮進殷智身側好像隨進要攻來的男子身上。


    “啊!”


    雙方離得太近,一截弩箭從腦中射穿出來時,帶出一點白色漿液,那人瞪著眼睛直勾勾倒下時,身體一陣陣地痙攣。


    飛淵手法極快地又裝了一根,弩箭再抬時直指殷智,“八對四了,”他的麵上帶笑,“諸位,你們的人還是太多了啊!”


    域外饞風沒有完全化成人形,所以,人的弱點也不全麵。


    想要殺他們,可比天蝠難多了。


    所以,盧悅在爭取時間的時候,他一直在心裏演練如何用弩箭,最快地殺一個。


    “……你也算妖?”


    殷智額上冒汗,弩箭的迅速太快,在這絕靈絕識之地,真要射到了要害,就跟要化蟲的墩八一樣了。


    “你的箭再快,也不能發第三箭了吧?”


    說時遲,那時快,死了還沒完全變成蟲的墩八,被殷智大力擒起,擋在了身前。


    卟!


    又一聲入肉的聲響,慘叫聲隨同響起。


    叮叮叮……


    山頂上,蓄勢良久的雙方,戰到了一起。


    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飛淵丟下手弩,以軟劍迎上時,才深切明白這句話。


    天蝠的口器長約兩米,帶有金屬之澤,雖然他們一個個的全是劍師,可是乍然相遇,想要一鼓作氣拿下他們,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你的眼睛……又能看見了?”


    無洃和康海越戰心越驚,盧悅的樣子,明顯不對。


    “老天特別的厚愛我。”


    劈、挑、拉、刺、拐……


    盧悅記恨當初康海借義父威脅他們的嘴臉,瞅準機會,終於抓住他刺來的口器,一邊借其擋格無洃,一邊劍刺管妮和飛淵都說過的影子心髒處。


    叮!


    劍尖碰到了硬硬的東西。


    康海大駭,山槐和山柧落在地上的碎神核,好像就閃在他的眼前。


    電光火石間,無洃手中的口器變成棍,不要命地往她砸來,康海在求生的本能下,手中的武器幹脆就不要了,連滾帶爬地想往後躲。


    可是,盧悅已然出手,又如何會讓他逃了?


    咻咻咻……


    丟了軟劍,口器在她手中,才是真正的無敵槍,一邊擋格無洃,一邊在百忙中,猛然一個馬槍,紮進康海的心髒處。


    “啊啊啊!”


    慘叫在槍身數抖,槍尖化花中戈然而止。


    “康海!”


    無洃眥睚欲裂,族中最有前途的風主,這樣死在他麵前,怎能接受?


    “舍不得,那就陪他一起吧!”


    不同於盧悅四人特別鍛煉過體術,殷智和無洃等人,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們會變成現在的樣子,失了所有的天賦神通。


    武器再好,不會用,也是徒呼奈何。


    康海的慘叫,讓本就心驚膽顫的幾個人,更增恐懼,一不留神下,又有兩聲痛叫響起,甚至殷智為了自己的性命,扯護在身邊的最後一個屬下,用他擋了劍。


    啊……!


    墩九為了性命,抬手護頭,毫無意外地,左手臂當場被蘇淡水卸了。


    叮叮叮!


    無洃撐著,與盧悅無數次地擊到一處。


    他們一個用巧力,一個用蠻力,沒一會,無洃的腳步便開始踉蹌起來。


    無奈又無力的感覺,終於漫延至無洃的全身,有些悲哀的眼睛,在看盧悅的時候,有恨有憤,有悲有傷,更有……認命的那種慘然!


    叮叮!


    盧悅不知怎的,突然有些無法朝他下手,回身就是一槍,紮進另一個影子饞風身上。


    哢哢哢……


    槍頭在槍身數震間,暴在他的神核中心,斷裂的神核,在慘叫中簌簌而下。


    “住手!”


    無洃一下子跪倒於地,“我們認輸,盧悅,還記得我族的元狩老祖嗎?我像他一樣,朝你們認輸,請……請放了山櫸。”


    打不過,就是打不過。


    九個人,短短時間,卻隻剩三個半了,為何說是三個半?墩九殘了,從左臉斜到右胸的劍傷,正在冒大量黃血,顯然,他也要不行了。


    “認輸?”


    殷智愣愣地看向無洃,然後又轉向站不穩,半蹲下的墩九,當的一聲,丟下了手中的武器,“我……我也認輸。”


    跪下來是,他的眼中,在迷茫中又閃過一絲紅芒。


    “我們輸了。”


    在抬頭時,他好像也認命了,頂著蘇淡水的劍,膝行離盧悅更近一點,“要殺要刮隨意,可是臨死前,我想知道,你的眼睛是怎麽回事?否則……否則我死不瞑目。”


    “……”


    敵人死不瞑目,以前的盧悅無所謂,可是現在,也不知是不是寫了太多的經,心有些軟了,看看頓在那裏的最後一個叫山櫸的,心裏輕歎一聲,“我的眼睛,借了天地之力,每天可以回複兩個多時……”


    “啊……”


    殷智猛然跳起,在她話音未落時,死死抱住她,衝落山崖。


    “盧悅!”


    飛淵大駭,飛身一把拽住她的左手。


    “跑!”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其實不僅把飛淵幾人嚇得心顫,就是無洃也是,在他們都要救人的時候,他顧不得落井下石,直叫最後一個族人山櫸跑。


    叮叮!


    看到飛淵抓住了盧悅的左手,暫時安全了,管妮飛身就是一劍,把山櫸先解決了。


    蘇淡水亦迅速抓起的手弩,無洃知道跑不過,幹脆自己跳崖,“啊啊啊……”


    可是蘇淡水根本顧不得他,衝到崖邊,手弩對準的是殷智。


    卟!


    殷智把盧悅的腿死死抱著,拚命晃著,想與她同歸於盡,但飛淵抓得緊,一時三刻間,他根本拉下她。


    後背的箭,讓他身起一陣顫抖,“做鬼我也……”


    卟!


    從變故中鎮定過來的盧悅,抬起手中的長搶,從他的頭頂狠狠一戳。


    生平,她幾乎沒讓人瞑目過,沒想到唯一的一次,就出了這事,果然不能做好人。


    若不是飛淵見機的快,盧悅知道自己的後果能是什麽樣。


    絕靈絕識之地,她再不是仙人,不摔成肉餅,落到水裏,也是九死一生之局。


    卟!


    卟卟卟!


    眼見殷智還是抓著盧悅不放,蘇淡水把打磨一夜的最後四根箭,全射到他身上了。


    “盧悅,接劍砍手。”


    飛淵把自己的劍,扔給盧悅。


    盧悅接過他的劍,正要揮起,山石突然嘩啦一聲。


    管妮隻來及扯住蘇淡水,眼睜睜地看著師弟師妹,隨那塊山石一同墜落,滑進半山腰那看不清的山霧裏。


    “盧悅,飛淵……”


    山頂響起的聲音,顯得特別的淒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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