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青色的天空還點綴著幾顆星辰,遠方的地平線已經泛起一絲亮光,慢慢浸潤出淺藍色,新的一天正在慢慢移來。


    長街上,一個淡影異常惆悵地望了一眼天際,默默隨眾多夥伴退回黑暗翻湧的地方。


    盧悅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又記起自己的,隻知道,一早一晚的陰火燒灼是鬼麵幡裏所有幡鬼的劫難。


    好在她不是大幡鬼,丁岐山那變態的喜好,隻有在大陰鬼那裏,才能得到滿足。


    慘叫聲在剛踏進鬼麵幡便傳了過來,她連忙斂去自己的所有心思,讓眼睛空洞順從起來。


    綠幽幽的世界裏,不時噴出來的一團團慘綠火焰正在淩虐一切能動的,所有幡鬼都被同伴的慘叫聲嚇住,連滾帶爬地想找一個安全的地方。


    可是,這本就是十八層地獄一樣的所在,哪裏會有所謂的安全?


    “啊……!”


    如其他幡鬼一樣慘叫著承下今天該承的刑後,她麻木地隨著其他小鬼的腳步走。


    別的小鬼沒了腦子,還在靠本能的害怕逃亡,根本不知道這裏的陰火,隻要不是幡主親自幹涉,大家都是均勻承受的。


    隻要受過一記後,哪怕再被陰火再打到身上,燒的也是擠在身邊的其他人,早點受下,其實能早點甩下那逃不了的恐懼!


    盧悅就這麽隨著大家在這綠幽幽的世界裏轉圈,不敢暴露自己的異常,生怕被丁岐山發現,拿她當大幡鬼,在慘叫中氣化,然後又被鬼麵幡凝聚出來。


    氣化的痛苦,雖然她還不曾承受,可是每次被陰火燒到時,那好像生生挖肉的痛苦,還在影響著她。


    她懷疑,完全氣化,就是相當於千刀萬刮在神魂。


    如果真能在千刀萬刮中徹底消亡也就罷了,偏偏這鬼麵幡,頂多兩天,又能讓氣化的幡鬼重新凝聚出來。


    求生不能,求死亦不得,那她就隻能盡可能地讓自己少受傷害。


    所以,當不被人注意的小鬼,要更安全些。


    大幡鬼的慘叫終於結束,早晨的刑罰看樣子過去了,盧悅稍稍鬆了一口氣。


    “今天爺高興,就放過你們幾個了。”


    丁岐山朝另一個瑟瑟抖在一旁的大幡鬼道:“以後做事,都給我機警著點,聽見沒?”


    “聽見了。”


    兩個大幡鬼的聲音異常的大聲。


    “哈哈哈……”


    丁岐山大笑著離開,兩個幡鬼一齊軟倒於地,好半晌他們才坐起來。


    “今天他高興什麽?”


    “誰他娘的知道?”


    “別負氣了,好好想想,隻要他高興了,我們就能少受點苦。”


    “今天我們是一起行動的,不就是抓了五個煉氣修為的修士進來當小鬼嘛!”


    “那五個小鬼呢?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兩個大幡鬼互視一眼,站起來後,急速朝盧悅他們這邊過來。


    小幡鬼天生的畏懼大幡鬼,大家一齊縮著腦袋。


    “你,出來,什麽身份?”


    “灑水國唐家人。”新幡鬼隻受了一次陰火燒灼,目前神智還在,對抓他進來的家夥,異常憤恨,“你們等著,我叔祖爺爺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不放過我們?哈哈,我還真希望那唐清能有點種,不放過我等。”


    可恨鬼麵幡是魔寶,一個小小的元嬰初期修士根本傷不到它。


    沒人注意到,角落裏,身量不足的一個小幡鬼,居然扭頭看了他們一眼。


    “別廢話,說,你們到元晨宗地盤來幹什麽?”


    另一個大幡鬼釋放自己的威壓,大聲問道:“是唐清那老東西,在想什麽歪歪點子嗎?”


    “我們……”


    唐家的小鬼還想抵抗,可是很快,他的身體就被壓成了一團,“我說,靈墟宗穀令則築基了,她跟花散一樣,極有心機,叔祖爺爺怕她將來找我家麻煩,所以,才讓我們幾個,帶些族人轉移到她想不到的地界來。”


    “哈!堂堂月蝕門長老,會怕一個小小的築基修士?你們分明是想在東南再建一個唐家,說,是不是帶了不少好東西?”


    “是!”


    “那就怪不得姓丁的高興了。”


    兩個大幡鬼歎口氣,他們就算想給他掙靈石,也要有目標才行。


    而且,那位主子,表麵上還是東亭宗大有前途的弟子,正正經經的明門正派,他做賊,害得他們也都要跟著做賊。


    目前為止,所有一切行動都得悄悄的來,任何敢鬧出動靜的,都得脫幾層皮。


    盧悅不管大幡鬼所想,隻認真地把唐家人的麵孔記住了。


    今天她隻隨其他小鬼站在客棧外麵警戒,以防其他意外發生,所以,根本不知道,這一次帶進來的新鬼,居然是仇人。


    仇人啊!


    唐家的人,全是她仇人。


    沒人為她報仇,那她就為自己報仇吧!


    她打定主意,隻要有機會再出去,隻要唐家其他沒修為的凡人還沒走,一定弄死一個。


    ……


    遷徙過來的十戶唐家人,沒想到一夜之間,五個能庇護他們的修士全都隕命,若不是客棧老板怕事,非把他們拘在這裏報官,他們早有多遠跑多遠了。


    但現在走不了,隻能以親戚朋友的身份,幫他們收屍。


    “屍體不對勁?”


    新縣是洛家的地盤,近來好些村鎮的凡人,都死的蹊蹺,洛家一直在追查,所以,在知道的第一時間,洛夕兒恰逢其會就跟過來了。


    她才進客棧,眉頭就忍不住蹙了蹙。純火靈根的她,對殘留在這裏的陰氣,太敏感了。


    “應該是鬼修所為!”


    洛從翰檢查屍首,“心髒被掏了,他們……”


    他用手撚了撚流在外麵的血,放在鼻間輕嗅一下,“是修士,氣血強大,還微含靈力,說,你們都是什麽人?這兩天可曾遇到什麽特別的人和事?”


    “回仙長的話。”


    唐懷忙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文書遞給一旁的官員,“我們是天水人,但新縣是祖地,這次回來,是想葉落歸根的,這五位……仙長,其中一位是老妻的族弟,他帶朋友過來,是想給我們撐撐腰,震懾一下鄰裏,誰料……”


    一旁的老婦人,馬上適時的大哭起來。


    “那這兩天有沒有遇到什麽特別的人和事?”


    洛家主要追查的還是那個殺人的魔修或者鬼修。


    “特別的人和事?”


    唐家一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完全不知道啊!


    “我們是跟著隔壁的商隊一起走的,一路上都很正常啊!”


    “六叔,這裏的氣息,跟另外三處的一樣。”洛夕兒觀察完四周,傳音道:“按以前的慣例,怎麽也不會隻殺修仙者。”


    “你的意思是,我們在這裏守株待兔?”


    “不!我們佯裝聽到另外的消息,馬上出城,晚上再潛回來。”


    叔侄二人商量好,沒過半個時辰,丁岐山果然見他們收到一個傳訊符,急匆匆地離開了。


    他留在這裏,是因為戰力品裏的唐家標記。


    穀令則築基的消息,他當然聽說了,唐家與她的恩怨,因為一個死在灑水國的人,而變得不可解。


    丁岐山知道,穀令則恨透了唐家,隻是現在修為弱小,還不到報仇的時候。


    現在難得撞到唐家人……


    雖然元晨宗已經開始注意他的動向,但無聲無息,殺幾個凡人,他還是能做到的。


    這一次,他決定不留屍體。


    拿唐家人的屍首送穀令則,她一定會高興的。


    雖然鬼麵幡能助他進階,可是穀令則的靈根資質,以及她的身份,都對他大有幫助。


    丁岐山不想舍。


    夜晚在大家的盼望中到來,洛夕兒和洛從翰無聲無息趕到客棧的時候,一身夜行衣的丁岐山也剛好過來。


    洛夕兒雖然收斂了氣息,可是鬼麵幡還是第一時間向他示警了。


    純火靈根的她,天生的克製鬼麵幡。


    丁岐山雖然萬般想殺了她,但現在還有洛從翰跟著,不是好機會,他非常光棍地拱手,“東亭宗丁岐山,見過兩位洛道友。”


    “原來是丁師侄,你也在追查用平安符的妖道?”聽說東亭宗一直在追查所有潛進道門的魔修,洛從翰真希望能從他口中,聽到什麽線索。


    “在下確實在追查用平安符的妖道。”看到洛夕兒後,他睜著眼睛說他自己,“不過,我到這裏,倒不全是為那妖道。”


    “噢?”洛夕兒笑了笑,“那是為何?”


    “我在灑水國呆過,客棧裏姓唐的,全都是月蝕門唐清的族人。”


    什麽?


    洛從翰和洛夕兒的眉頭一齊擰住。


    唐清心狠手辣,突然之間往洛家這裏插人……


    他們一齊陰謀化了。


    “在下與靈墟宗穀令則是好友。”


    他很喜歡宣傳與穀令則的關係,現在的四大道門,逍遙已經半關山門,靈墟與東亭交好,他與穀令則交好,都能抬高他的身份,“不管唐家到這裏所為何事,我都打算殺了。”


    他笑著說殺戮之事,“我想兩位也不想救他們吧?”


    “自然!”


    洛夕兒與洛從翰揮開客棧大門,各自隨便抓一個唐家人當場搜魂。


    半晌二人麵帶古怪收手時,丁岐山已經一劍一個,把哭泣求饒的唐家人全都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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