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憑空裏一聲悶響。


    隻是四掌相接,響聲卻傳遍整棟巷子。


    祝忠倒退兩步,臉上升起一片紅潮。但人隻是略微一晃,就旋即站定了身。


    羅通卻完全另外一個模樣,蹬蹬的連退五步還不止,想要強立定,幾努身子還是站不住腳,臉皮赤紅的,又往後退了一小步。


    “再接我一掌——”


    趁你病要你命。身形一閃,如一跨步,祝忠卻驀地趕到了剛立穩身的羅通麵前,是八步趕蟬功!運足全力的第二掌閃電劈出。


    久受祝彪影響的他可沒有那‘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意識,下手不容情,已經滲進了他的心底。


    一式‘霹靂驚鴻’,輕鬆地撞開羅通倉惶支應的手掌,然後重重印落在了羅通胸口。


    威震延平碼頭的禿鷹羅九爺,壯碩的身體恍惚突然間變的沒了半點重量,兩腳離地身子懸空平平蹦飛了出去,在空中留下一口熱血,直劃過一丈多遠的距離才重重的摔落在巷子的青磚路麵上,翻滾不止的又滑出了近一丈遠。


    為了撐場麵,他跟祝忠硬對硬的拚掌力,羅通實在做了一個很糟糕的選擇。


    “香主?”一同來的十幾名嘍囉同發出一聲驚呼,圍了上來。


    當然,他們不敢直對祝忠,隻是團團將羅通圍在中央。全神戒備著,又驚恐神慌的看著祝彪五人。


    “帶上你們香主,跟快滾——”


    祝彪這時已經站到了姚潔母子跟前,查看其周雲飛了。祝忠也沒再甩羅通他們一眼,把手一揮斥道。


    十幾嘍囉精神立馬為之一鬆,眼前小爺不發彪也不繼續追著打了,自己安全了,真是再好不過了。


    最中間四人齊齊用力,抬上羅通一群人拔腿就跑。


    小院堂屋裏。


    一群人進了來,祝彪打量著裏麵擺設,確實夠艱難的。隻是看著姚潔母子他心中又真是有點好笑。自己第一次見她是被一個鄉村小地主逼迫,這第二次見她又是被一個小香主逼迫,除了惡人級別見長外,沒什麽別的改變……


    不知道,若有第三回相見,是不是就會遇到個更大來頭的了?


    想到這祝彪眼睛裏都不由得顯出了絲笑意。


    姚潔似有感觸,白淨的臉麵上布滿了紅霞。兩次被救,兩次卻又都是如此遭遇,實在是夠丟人的。


    周雲飛靜靜的站在母親身旁,一年多了他個子也沒見長,看看祝家裏呆著的竇兵,再放到一塊絕沒人說他們倆同歲。


    這家夥雖被羅通踩在了頭頂,但沒吃什麽大苦頭,就是有也僅是點硬傷,緩緩就平複了。


    “你們如何流落到此地?不是去你哥哥加了麽?聽人說還有個昏迷不醒的姚銓,他是你侄子?”


    當初分別時,自己也給了她一百兩銀票。祝彪很難想象,姚潔這樣的人家一年多些時間能花去一百兩銀子。


    怎麽住著破敗的地方。若天下大雨,這放裏麵肯定會下小雨。


    姚潔兩眼當即一紅,聽到哥哥兩字,她就鑽心的疼。


    “回恩公話,民婦兄長已經在去年病逝了,嫂嫂也離世多年,就隻留有銓哥兒一根獨苗……”姚潔緩緩一番話道來,這姚家卻又是一個因戰爭而破碎的家庭。


    現在是隻剩下了姚銓一棵獨苗,可就在五年前姚潔兄嫂跟前還有三個彪壯壯的棒小夥。


    隻是老大、老二當兵從了軍,不到一年就相繼戰死在了疆場上。姚潔兄長大病一場,從此身子就垮了,她嫂嫂更是悲痛傷心下早早離世。一個好端端的家庭就這麽完了。


    “恩公”,姚潔拉著周雲飛跪倒在祝彪麵前,“兩次蒙恩公搭救,小婦感激不已。我母子無以為報,願做婢奴侍奉恩公前後。隻是銓哥兒……恩公就賞他一口飯吃,他絕不會偷懶耍賴的。”


    姚潔將自己母子與姚銓分割開來,話雖是連在一塊說,可其中的意思表達的很清楚——她們母子是投身為奴,無有半點怨言,甘心情願的;姚銓不一樣,不能入奴籍,隻做家丁護院之類的,有口飯吃。


    周村的遭遇,眼下的遭遇,姚潔算是明白了。無錢無勢的她們走到哪裏都是要受欺負,自己這張臉也是個惹禍的根苗。


    或者自己幹脆毀容,才會清淨一些。然,與其那樣艱辛的討生活,倒不如像竇兵一樣賣身為奴。


    祝彪微微愣了一下,又見平民賣奴身……


    從羅州湧過來的那些逃難百姓,可常見自請賣身為奴的啊!


    “什麽奴不奴婢不婢的,我祝家世代良門,對待下人寬待為懷,沒那些暗中烏七八糟的醃臢勾當。你們要跟著也行,等過幾年有了點家底再出來就是。正好我們幾個要在延平待一陣子,有你更好,衣物也好打理了……”祝彪當然樂的收下姚氏母子,第一,忠心不成問題,自己救了她們兩回;第二,姚潔長的漂亮,放在眼前也養眼。


    “回去見了小豆子,他肯定高興……”


    來延平郡就是‘良家子’從軍的。祝忠四人雖不是祝氏嫡傳,可也是祝家宗門之人,也夠得上良家子的規格。


    一氣五個適齡之人,是全來了。


    一月中,趁著寒冬微消,冰雪未融,草原上馬匹正是消瘦的時候,漢軍抽調延東、河西兵馬入羅州,在羅州組織起了一次全線大反攻。


    鏖戰半月有餘,斃殺略有些措手不及的胡騎十餘萬人,一定程度上鞏固了北陵郡防務,可是漢軍為數不多的、珍貴的有生力量也折損近十萬。


    從戰術上來將,這可以說是一次成功應用;從戰果上來講,漢軍也稍有盈餘;可是從戰略上縱覽全局,十萬漢軍的折損絕對得不償失。


    因為兩邊本來就是胡強漢弱,現在還打這種消耗性的反擊,戰果隻隻是略有盈餘,最終占優的是誰不言而喻。


    到二月時,朝廷上的太尉又換了一人,同時漢王詔全國良家子弟從軍的詔書也正式下達。當然,跟著一塊下達的還有今年開春以來的第二封募兵令。


    每一州,從軍良家子弟會先聚集於州治等待選拔,其內優異者送入都城編入禁軍,餘則入邊軍。


    北漢十州,外加都城京兆尹——北平,共十一支。隻是羅州殘破,州內的將種良家子怕早就在戰場上拚殺摔打了,今年這一次也就變成了十支。


    “公子是來參軍的?”姚潔身子微微發顫。她不甚清楚良家子與姚家二子的從軍之間有什麽區別,但是一聽到‘軍隊’這兩個字,她就情不自禁的害怕起來。


    祝彪理解她的心情,這種事情隻能靠她自己慢慢解開心結。


    “好了,別多想。去收拾收拾,今夜你們跟著搬客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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