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別咬舌頭!張嘴,快張嘴,拿根軟木給他咬住——”


    “按住,按住他!不要亂動!”


    “不要砍我胳膊,殺了我,殺了我吧,啊……”


    “啊……王八蛋,你們這群王八蛋。不要燙,不要再燙了,啊……龜孫子的,疼死老子啦……”


    城中心處的傷兵營,淒厲的叫聲一刻都不曾停下。祝彪站在院中臉色黯然,勝利的代價,這就是勝利的代價。


    “將軍,裏麵血汙太濃,還是不要進去了吧?”馮恩江臉色有些發白,事實上祝彪身後不少人的臉色都有些發白。因為傷兵營淒厲的慘叫太滲人了。


    死,並不可怕;殘廢,才更可怕。老兵們不怕死,怕的就是殘廢了等死!


    一幅擔架從一間手術室中抬出,上麵的人已經昏迷過去了,臉色慘白的無有一絲血紅。“將軍——”抬擔架的兩個青壯看到祝彪立刻停下了腳,他們都是認識祝彪的。


    因為祝彪在開始整頓北陵城裏的同時,也花大力氣整頓了傷兵營。不僅在城中心清空了這片地,開辟出了這麽一處大營地,還在四座城門口開辟了四座小營地,以方便傷兵就近治療。更條條框框的製定了很多規則,要傷兵營上下必須遵守。


    撥調過傷兵營來的男男女女,前者抬擔架,照顧傷病員,後者洗煮繃帶衣服和負責飯食。祝彪沒打算挑釁這個時空的禮教製度,女護士?那是想都不要想。很多人都不止一次的見過來視察和指點的祝彪。這兩人就是其中的兩個。


    祝彪上前走近。掀開帶著血的床單,傷兵的一條胳膊起肘被斬斷,上麵一層層的繃帶包裹的緊緊地,隱隱的有血跡冒出。


    “抬平穩點,……咳咳……”胸口有些悶疼,祝彪下麵的話沒來得及說就咳嗽了起來。忙擺手讓他們過去。


    “走,都進去看看。”再搖手止住了馮恩江要說的話,祝彪看他滿是擔憂的臉色就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麽。但這點小傷真的不礙事!


    手術室,這是祝彪起的名字。走進去,最先看到的就是一口熱水沸騰的大鍋。裏麵大大小小的小刀、斧子都鋒銳耀眼,細尖的夾子鉗子,各種尺碼的鉤子、銀針,都侵泡在滾水之中。


    大鍋下麵的火爐裏,兩個埋在炭火中的烙鐵,正在急劇加溫。一群人進來,就正見室內白布簾遮掩的大裏麵,一個渾身血點斑斑的大夫手持兩個烙鐵從裏麵走來。這東西是眼下時空軍醫大夫必不可缺的裝備。截肢或是爛掉的無法縫合的傷口,都需要烙鐵來幫忙。


    手術室裏有著濃鬱的血腥氣。但也壓製不住從內裏傳來的皮肉焦糊的臭味。即消毒殺菌,又能愈合傷口。在醫療設施極度不完善的現在,烙鐵一時的疼痛是能很大程度上換來一條性命的。


    祝彪對醫療一無所知,僅有的一點知識就是羊腸線和縫合,但這項技術在眼下時空早已經無比成熟了。他所能做的就是最大限度的給傷兵營一個舒適安全的環境!


    “將軍……”裏麵抬出來的大漢並沒有昏迷,隻是虛弱的如同虛脫了一般,嘴唇都泛白了。額頭臉上盡是汗水,因為他被炙紅的烙鐵連燙了兩次胸口傷處。就是鐵人也要發軟。


    “躺著,別說話。安心養傷……”


    這是一個五營鐵騎裏的兵,祝彪的直屬屬下。不然稱呼上會加個‘祝’字。今日南門外那轟轟烈烈的一仗,祝彪打贏了全城軍民的士氣和鬥誌,砍殺了近五萬胡騎。可自我的犧牲折損,也巨大的令他痛心。


    本部三萬騎出戰,回來的卻隻有兩萬兩千不到,扣除掉重傷及手腳傷患不能戰者,大軍三停損了一停。


    六千虎賁。回來五千三百餘;七千精騎,回來六千不足,祝彪損兵總數達一萬眾。最後即使得了六萬點經驗,係統評價為大勝。加50%經驗值,級別升上了90級,並且隻差1000點左右就可以升上91級,也不能讓他開懷半點。


    嫡係兵馬損了三分之一,這傷亡大大超乎他戰前的預計。


    “人心不足蛇吞象,沒陳慶之曠世之才呀!”將軍府內,服送下《三九還靈丹》一顆,一個時辰的運氣療傷,祝彪內傷接近了痊愈地步。生命值恢複到了933點,戰力不損。


    就不由得又想到了白日的戰事,心裏麵一片黯然。說真的,開戰之前他是抱著很大的期望的。內心裏向往的是能如陳慶之滎陽之戰一般的輝煌,可現實卻是骨感無比。


    僅僅達到了初期目標,距離最高的擊潰當麵之敵,相差天地之遠。由不得對月長歎,抒了一口心中鬱氣。


    “巡城後早點回來安歇……”伴著單玉屏關切的話兒,全身披掛的祝彪提槍上馬,領百名親衛就出了將軍府。


    胡騎白天吃了大虧,夜裏麵會不會搞些小動作呢,祝彪一點不知,隻能加緊防範。這武俠世界的守城,比他前世中國古代的守城難多了。


    但今夜平安,一夜四門不驚,安然無事。


    清晨,歇息了隻兩個時辰都不到的祝彪,在老婆的目送下再度出了將軍府。今天,應該就是正是攻城的第一日了。


    胡騎的大單於隻要還沒斷氣,今個就肯定會殺上一陣。甭管他們是不是已經做好了攻城器具,沒做好也可以先填填城外的壕溝和護城河。


    “報,將軍。胡酋大纛出現在城外——”


    北門城門樓裏,一個活靈活現的沙盤正在祝彪的十指下飛速成型。周邊圍了一大圈兵將,嘰嘰喳喳的在說著什麽。


    祝彪充耳不聞,專心致誌的做著自己的沙盤。這玩意本時空中早就有了,幾千年前就有將領聚沙成山,指畫形埶,素質高些的將領如雲崢這樣的出身,都會這東西。


    但是,但是,就好如前世的中國古代,沙盤僅僅發展出了一個大致模框,就再沒有繼續精致填充了。幾千年過去,皇朝更換都不知多少,沙盤卻還是隻屬於高素質將領的自我技巧。始終沒有擺脫聚沙成山,指畫形埶,這種簡陋樣式。


    現在祝彪搞的沙盤,就是精細到每一細節的工藝品。與之前將領玩的沙盤相比,這是陽春白雪,那是下裏巴人。


    一切都是在實物實距的基礎上進行的,沙盤用糯米漿混粘土製成,長寬各三尺,比例尺1:15000。


    軍將們嘰嘰喳喳的議論停止了,目光都看向了依舊在擺弄著沙盤的祝彪。


    半刻鍾,還是一刻鍾?祝彪停下了手。一個縮小了無數倍的北陵郡城清清楚楚的展現在了所有人麵前。


    “床弩準備。霹靂車,原地不動——”不填完了城外的護城壕和護城河,胡騎就進不到城跟前。祝彪一點都不心急!


    而烏稽的大纛出現在北門外,他也是早有預料。因為現在北風還是正烈,胡騎在北門外發起攻勢,他們的箭矢可以舍得更遠,逆風的漢軍步弓手,箭弩射程則都大受影響。


    呼嘯的北風至少能消弱弓箭30%的射程,勁弩15%——20%,並且深度影響箭弩精準度。北陵城內勁弩不少,但守城的遠程打擊主力還依舊是弓箭,本來射程百二十步到百三十步的箭矢,現在站在城牆上也頂多能射出百步遠,有效射程更是縮短到了七八十步。


    “嗬,嗬,吆嗨!”


    “嗬,嗬,吆嗨!”


    “嗬,嗬,吆嗨!”


    整整兩天時間過去,在付出了過千條人命之後,北門外的護城壕被胡騎填平,護城河也填實了五段。高聳拉起的吊橋搭放在了河麵上,兒臂粗細的镔鐵鎖鏈被寶刃一一斬斷。


    胡騎陣營的高手,不是眼下的北陵城能抵擋的。


    今天是填土之後的第一天,大清早,薄霧還沒有散去,遠遠地兩座胡營中中就響起了極有節奏的號子聲。城頭將士立刻敲響了警鍾,夜間本就守在北城下兵舍的祝彪,披掛上身後兩個起落就登上了城頭。目光凝神的注視著城外的動靜。


    太陽出來,薄霧慢慢散去。謝叔延立刻舉起手中千裏鏡看去城外,待看清是什麽後瞳孔霎時間一縮,“井闌麽?怎麽會這麽高大?”


    一種高達十丈上下,可與城池齊平甚至還要高出一截的攻城器械,呈塔式樣式,既能保護攻城的己方士兵,又可以直接攻擊城牆上守軍,效果要遠遠強於雲梯車。


    遠距離時,那就是一可移動箭塔,使己方弓手高度與城牆上的敵軍持平,繼而使得弓箭射程相當。最上層站立弓手,前有木牆相擋,以下三層可用來儲兵,兩側以及頂都有搭板、蹬梯,臨近城牆後,肉搏兵就可第一時間順著蹬梯、踏板直接殺上城頭。井闌底部安上滑輪,但體積因為巨大,移動速度故而緩慢,並懼怕火攻。


    看到謝叔延舉起千裏鏡,祝彪、雲崢等將紛紛舉起了手中之物,就連沒資格配置千裏鏡的軍司馬、軍侯也是個個翹首北望。


    “這怕是有十一二丈高吧。”一人失聲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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