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白石山洞隱醫齊雲普的外甥!”


    祝彪嘴角揚起了輕笑,卻讓成漢升眼中的憤怒和反抗更盛。因為祝彪的這一抹輕笑,怎麽看都讓人覺得像是一抹蔑笑。


    虛雲和尚和這個什麽隱醫齊雲普,很了不起麽?祝彪半點不覺得。


    現在的他可早就不是兩年前初露頭角的小輩了。


    國之重將,軍中柱石,漢室肱骨。休說一個虛雲,即是整個文殊院於北漢的貢獻,也未必比得上祝彪的功勳。而至於白石山洞,是中山國的江湖一支脈而已,幹漢室什麽事?根本無須去考慮。


    隱醫齊雲普,是白石山二洞主。其山洞實質與北漢江湖百草門的地位差不多,可組織更為鬆散。與其說是一個江湖門派,更不如說是一個醫者聯盟。有時候繁盛,也有時候大貓小貓三兩隻。


    現在的白石山洞就是‘大貓小貓三兩隻’的時候。然而俗話說得好,物以稀為貴。也正因為白石山洞現在場麵不景氣,齊雲普這些江湖名醫才更為中山國江湖同道所敬重。這也算是有失即有得了。


    成漢升是齊雲普的親外甥,三十多年前中山與北漢的關係還是親密無間時期,齊雲普兄妹北上遊曆,結識了成漢升的老爹,而後就有了成漢升這個人。


    三十多年過去了,成漢升父母早亡,雖然因故拜在了文殊院門下,但早早的來到了中山國舅舅身邊。這人名字叫‘漢升’,心底裏也半點沒把北漢當做自己的祖國,因為父母早亡和生長在齊雲普身邊的緣故而更加的親近中山國。


    齊雲普也不知為何,是受過暗傷,還是先天有因,成婚至今許多年沒能有個一兒半女,自是將成漢升視做親子。有他的麵子在,中山國江湖道上黑白人物多高看成漢升一樣。


    生在北漢,學藝北漢,卻立足中山,活在中山。成漢升現今才三十出頭,創下的合友鏢局生意卻鋪遍了整個蔚州和兆州【昔陽】。可以說是覆蓋了整個中山國的東部。


    昔陽就是在兆州境內,其雖為國度,可若隻論地理,位卻在國土的東部,不在國土正中央,不同於北漢。隻是因由‘自家’緣故,中山國自己慣性的把都城以西稱為西境,把兆州稱為中部,蔚州為東境。


    “背祖棄國,不當為人子!且念你屬漢家血脈,本將軍從輕發落。來人,於我拖出堂下,重責三十大板。給他長點記性!”


    成漢升身材不高,但肩寬背闊,膀大腰圓,頸子尤其粗壯,幾乎都和腦袋一般粗細了,明顯身上練就的有橫練功夫。雖然手無寸鐵,但站在堂下也是怡然不懼。


    祝彪倒是不信他如今‘桀驁’仗的是個人勇武,比武力,祝彪能一掌拍死成漢升。此刻不馴的成漢升,更應該仗的是自己的身份和背景。


    雖然氣惱,祝彪還真的無意殺人。


    刑天笑手作鷹爪一擊銜扣在成漢升的脖頸上,文殊院秘傳的《金剛訣》半點作用沒發揮,就像是小貓被揪住了頸後的皮肉一樣,成漢升偌大的漢子,卻渾身發麻掙紮不了半分。


    刑天笑提著成漢升就下了堂去,左右兩親兵自去尋拿棍棒。就地取材的水火棍來成了現成的刑具,在刑天笑一記摔碑手將成漢升拍摔地上之後,兩人上前水火棍交叉卡著成漢升脖子,兩人上前水火棍交叉卡著成漢升的上身,兩人上前水火棍交叉壓著成漢升的腿彎,最後兩個一左一右掄起棍子就‘啪啪’的狠打個不停。


    三十下狠手,即是一個精壯漢子也能要去半條性命。但刑天笑沒有封著成漢升的穴道,對於一個橫練功夫在身上的江湖客,這三十棍就是撓癢癢。成漢升的皮都沒打破!


    銳利的目光再次掃向堂上的所有商賈士紳,沒一個人敢不長眼了。成漢升的這頓殺威棒,狠狠嚇住了這群猴子。


    事情就算是這麽的定下了。五十萬兩白銀,八百輛馬車,祝彪一刀宰下,他們不認也待認。


    但是,事情就是有不巧。


    正在祝彪要宣布‘散會’的時候,一親兵飛步跑上堂來。稟告道:“報將軍,我軍適才在城內搜索周軍殘餘,於城北郎府查出敗兵痕跡。可郎家之人凶蠻霸道,拒不讓將士入內,還出言不遜,先動起手來。被我軍將士盡數擊殺……”


    親兵的稟報就像是一個炸彈撂進了糞池裏,激起公憤一片。


    郎家郎思芹,乃簡陽郡有名的耆老,三十多年錢以刺史位告老還鄉,今已經九十有二。


    要年紀有年紀,要體麵有體麵,郎家後輩也相當爭氣。三十多年了,雖然沒再出國刺史一級的高官,但太守、縣宰之位屢出不鮮。郎氏是簡陽郡最拔尖的官宦世家,也可以說是一郡之望。


    老爺子郎思芹身體健康,眼不花,耳不聾,精神抖索,簡陽郡上上下下還指望著老爺子能活出一個祥瑞來,也算是給簡陽地方誌增添一筆光彩。


    可現在……聽聽那四個字,盡數擊殺……


    成漢升虛抬著屁股擦邊坐著,他皮雖都沒破,但三十棍下來也有些火辣辣的。此刻,黑黑的瞳孔中詭異惡毒的神采一閃而逝!


    祝彪眉頭大皺,臉上適當的出現一抹驚愕和無措。


    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他在驚訝和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中呢!要知道,今日的‘茶話會’祝彪都沒請出郎家來,以此來示自己的尊敬呢。


    “哎呀,真不想事能至此!?哀呼郎公高壽……”祝彪一副歎息、愧疚的樣子,接著吩咐那親兵道:“你去傳令,速速收拾好郎家,遺體歸棺,好生安置了!”嘴裏頭半點都沒有處置那波下手漢兵的意思。


    “祝將軍且慢。好意心領了,但郎公後事自有我簡陽城諸人照料,將軍就繁忙軍務吧。漢升與郎家曾有段緣分,自會安生安置――”


    伴隨著一聲冷笑,成漢升勃然站起。而把話說完,就把手向著祝彪一拱,扭身就要大步往堂外走去。這當然是沒能成功,刑天笑閃身站到了他眼前。


    成漢升提拳便打,可三五招換過,被刑天笑鷹爪死死扣住了脈門。半邊身子發軟,隻能一個勁的怒視著刑天笑。


    眉頭凝成了山字,祝彪語氣中充滿了陰森威脅的味道,雖然字眼還算溫和。“成總鏢頭此話說的就欠考慮了。郎公固然窩藏亂兵,但畢竟位祿還在,祝某敬他年紀且高,如何安排不得?”


    聽到祝彪的話,成漢升把頭轉過了去,冷笑道:“郎府到底有沒有亂兵還說不定呢!上上下下百餘口皆死於非命,你當我簡陽城人都是瞎子白癡麽?賊喊捉賊的把戲,怕還不止郎府一處吧?


    朱家、慶家,現在不知道是否也已遭了你毒手!如此之狠毒,你也不怕遭天譴,傷天合?今日汝作惡多端,他日必遭惡報――”


    成漢升口中的朱家、慶家是簡陽城裏僅次於郎家的官宦門第,也不知道成漢升想到了什麽,說到這裏時,人已經是目眥盡裂,須發盡做上指。大堂內一個個的商賈士紳豪強都被這般情景嚇得瑟瑟發抖,大氣也不敢多出一聲。


    眾人心裏是既舒坦暢快又擔憂害怕。舒坦暢快的是成漢升狠狠罵了祝彪一個狗血噴頭,揭開了郎家滅門的真像麵紗,而這個真像正是堂內所有商賈豪強心裏頭猜測的;而擔憂害怕卻是怕祝彪一怒之下,讓自己眾人盡皆橫屍當場,還很大可能會殃及家族。


    “切,豎子妄言。某家若要殺人,光明正大的殺過去就是,我祝彪何懼之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說的就是你這等鼠輩――”


    祝彪把話說來,臉都不變一下。一股天地皆殺的肅冷,讓大堂內所有人都想到了數九寒冬。就是刑天笑背脊裏也是一涼。


    祝彪的殺氣已經超過八十了,把氣勢全都放開,老虎見了都要夾著尾巴跑,何況大堂內如此多的普通人。


    “再說郎思芹。敬他年紀大,本將稱他一聲郎公,不然罵他一聲老而不死是為賊,又有什罵不得的?竟然敢收留亂兵,即使不盡被擊殺,本將也要將他全家問斬,夷其族!


    成漢升!看你是個漢人,本將本不與你一番見識。但爾輩不思報國紓難,為戰亡傷殘的近千將士哀,而是兩番出言不遜,背宗棄祖,本將看你無須叫做漢升,改名成中山的了。


    叛國之徒,不殺何以解恨?!


    來人!把他給我拿下。吊在絞架上,巡城示眾。明日開刀問斬,以他頸間之血為我歸國的千許弟兄們踐行!”


    雖然有著白袍兵符的作用,但是七千攻城步軍還是折損了八百餘,加上傷殘不能戰者,一共減員了一千二百人。其中二百多是傷愈後還能歸隊效力的。


    大堂上的氣氛黑雲壓頂一樣沉重。成漢升兩眼凶光直冒,張口就要接著大罵。刑天笑一巴掌抽過去,直接煽掉了兩顆牙。


    上來那人的親兵動手更是利索,看成漢升還是不吃教訓,一刀鞘戳上了成漢升嘴裏。兩顆大門牙也掉了,舌頭也破了,滿嘴鮮血,說話也隻剩下了嗚嗚。


    五花大綁押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祝彪氣狠了,忘了亦或是沒在乎,成漢升手下還有一個規模不小的鏢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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