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陽光普照。六隻木排前後照應,向著岸頭駛去。


    祝彪決定回去了,雖然前頭的幾個小島舉目可見,但時間不等人。且這幾日裏他們的收獲已經巨大,再往前走也永遠沒有個勁頭,卻十有**會把自己的性命葬送掉。


    人類的貪婪是無止境的,隻有降住‘貪婪’才能清明自我。浩大的雲夢大澤,隻要一日濃濃雲霧不消散去,隻要一日上古異種不滅絕去,這裏的天材地寶、奇材靈果就永遠不會有盡頭。你‘繼續一日’再‘繼續一日’,一日複一日的找下去也不會有枯竭的一天。因為雲霧十二年一開,這段時間已經足夠雲夢大澤自我恢複的了。


    適時而返,總勝過因控製不住自己的貪念而葬身此處的好。無論是祝彪前世,還是在這個時空中,無數的寓言、故事都在講述這這一點。


    煙霞散彩,日月搖光。


    水麵上點點島嶼,千株碧翠,萬節修篁,奇花布錦,瑤草噴香。


    不時的就能聽聞仙鶴唳鳴,響亮脆鳴的聲音振遠悠長;一支支色彩絢麗的鳥雀空中翔舞,翎毛五光十色應的白雲都變成了彩雲。


    單論景色之美,祝彪再沒見過那一處的山水能與雲夢大澤相比了。


    祝彪的記憶力非常好,如何來的就如何回去,沿途上再殺了四條恐鱷和兩頭虎蛟,中間遇到過一家水猿,遠遠地避開並沒發生衝突。中午時抵到了最初到達的亢木島,幾日的島嶼搜索,亢木草、雪果都消耗了不少,他們所有人都需要重新補給一些。


    這幾日明顯是有不少人來過島上的,邊沿地帶的亢木草、雪果幾乎都被采摘幹淨了。


    祝彪自己當然用不著親自去采摘,隻看著篝火上翻烤著的恐鱷肉,回想著之前六天來的一點一滴。


    自己所獲真的很不小!**當然遇到的也不少。隻是對比大澤裏的那些強悍的上古異種,**並不能給自己帶來多大的妨礙。


    重陽之日起的這九天時間,真的是上天賜給人類的一個絕佳機會。那些往昔生活在邊緣地帶的上古異種們都進入了大澤的深處,或是中心處,隻要人類自己不直直的往裏麵深入,在外圍三四百裏範圍裏,水猿幾乎就等於是能觸碰到的最強生物。


    對比當初自己進雲夢大澤時候的遭遇,強的、安全的太多了。


    四天前木排下水的地方,六隻木排四十二人的抵到讓寧靜的岸邊立刻變得熱鬧起來。


    雖然這幾天裏水上有祝彪照應,陸上也有祝彪照應。危險、威脅真的不大,但是所有人的心頭依舊揪著一把勁。因為他們沒誰是水上的英雄,不真正的腳踏實地,那心裏就不踏實。小島也不行!打不過也逃不掉啊!


    而現在終於好了,到地麵上了。一種回到主場的踏實感從所有人心頭油然升起。


    “陳大俠,大恩不言謝。日後若到了我等莊口地界,如有用得著的地方,旦招呼一聲,莫敢不從――”


    葉韶一、羅萬象真心感激祝彪。如沒有祝彪,他們不說已經死在了水中,也不可能幾天裏逛下了那麽多島嶼,得到了那麽多好處。


    雖然大頭祝彪拿了。可他們的收獲比之祖上先輩來,依舊是不知多出多少。


    二人對祝彪真的是有三分感激涕零了。就江湖道義來講,祝彪這幾日裏沒獨吞好處,沒落下他們一口。乃絕對的是仁至義盡。


    先是葉韶一、羅萬象帶著人離開,然後元通、田光照、燕青三人也借口帶人離開,臨到傍晚時分。再度聯係到第一、第二、第三小隊時,那幾個中途加入他們隊伍中的人已經都分別離去了。


    ……


    ……


    “咳咳,咳咳……”魯仲元被秦灼背在背上不停咳著血。他的背心上插著一枝袖箭,滴滴鮮血從魯仲元背心流下,滴答到地下,滴答進腳下的黑土中。


    但魯仲元卻不敢伸手拔箭,箭紮的太深了,他隻怕自己這枝箭一拔下來就會支持不住,立時倒斃。


    死,並不可怕。誰不死呢?那沒什關係。可是他死了誰來把前頭的布置交代給秦灼呢?身後,乾坤幫的人正追蹤的緊呢。


    從中午被伏擊,魯仲元拚死殺開一條生路帶著秦灼奔出來,到現在秦灼背著魯仲元奔逃了好三十多裏。不管山丘密林,不管會不會碰到異種凶獸,秦灼都直接一頭紮進去,他們已經被追的慌不擇路了。


    內力修為都還不到一流的秦灼,長途奔波下早已筋疲力盡,氣也喘不過來,在太陽即將落山的一顆,猛地裏左腿一軟,跪倒在地裏。背上的魯仲元卻依舊被秦灼兩臂死死固定在背上。


    “小灼,放我下來!”魯仲元搖了搖頭,回頭但見身後數裏的密林中無數鳥雀驚飛空中,不住盤旋著無有落下,大隊的敵人就快追到了。


    秦灼看著魯仲元背心上的大攤鮮血,都早已浸濕了衣服,不禁淚流直下。“小灼,拿好了你懷裏的那塊玉缺,聯絡暗號、地點我告訴你……”


    “魯大叔,我背的動――”兩眼通紅的秦灼明白,魯仲元這是在交代後事,如何肯放下魯仲元獨自逃生。


    “聽我說――”魯仲元爆喝打斷了秦灼的話,兩眼炯炯的望著秦灼,瞳孔裏充滿著堅毅。“!%¥……&*((――3%……*”


    “記清楚了沒有?”


    “侄兒記下了。”


    “但出了雲夢大澤後不要立刻去聯係,我這次行動失敗絕對是有人給乾坤幫通風報信做了叛徒。


    你去幽州,到北疆去,那裏是唐王的底盤。


    三年,最多三年中原就要大亂。乾坤幫與晉王相通,晉王是支持太子的,必與唐王是生死對頭。屆時你再視情況而動――”


    魯仲元感覺著生機一點點從自己體內消息,厲言正色突然變成了緩和可親的笑,“可惜,大叔不知道你還有探脈點穴的本事,不然這次即使有人暗中通報乾坤幫,引來幾頭上古凶獸也能讓呂老怪吃個大虧!”


    “去吧!”


    “大叔……”秦灼的聲音在顫抖,他的心也在顫抖。


    “快走!”魯仲元狠狠推了秦灼一把,自己頹然歪倒。


    秦灼反射性的就想去扶他,但被魯仲元惱怒的目光一逼,伸出的手僵硬在半空裏了。


    “小灼。別讓大叔失望,別讓你爹爹的血仇不得報,別讓死在乾坤幫手上的諸多親朋友鄰的血仇不得報――”


    秦灼扶著胸口的玉缺調頭離去,但他一顆心卻已如寒冰一樣,不但是心,連全身的血水都似乎凝結成了冰淩。


    自後麵追到的乾坤幫眾人望見了魯仲元的屍體一齊大聲歡呼起來:“姓魯的死了,姓魯的死了……”十幾人圍了上去。其餘的五十多人則繼續往前追趕秦灼。


    魯仲元蜷曲著趴在地下,露出背上侵透了的血跡,人一動也不動,似乎已經死了。追來的乾坤幫領隊是一個虯髯大胡子,乾坤幫範一峰之外的另一個副幫主。


    為了保險起見,乾坤一怪帶著幫內精英半數來到雲夢大會,兩個副幫主都全來了,但是他的兒子五行精輪呂光遠卻坐鎮總壇,掌控大權。虯髯大胡子向左右死了個眼色,一人躍步上前,把手一揚,一點烏星沒入了魯仲元的身上。那是一個明顯淬了毒的三角鏢,嗤的一聲在魯仲元右肩刺了進去。鮮血直噴,魯仲元紋絲不動。


    領頭的虯髯大胡子放下了心,“死得透了,還怕甚麽?快搜他的身上,再把腦袋砍下來。”


    打飛鏢的人連同另一個同伴齊力去扳動魯仲元身子,一上一下準備著收身。但猛地裏白光閃動,魯仲元兩袖中兩把短匕回旋,擦擦兩下,就已將兩人脖頸盡數割斷。


    乾坤幫眾人萬料不到他竟是在裝死,連飛鏢刺入身子都渾似不覺,鬥然間又忽施反擊,一驚之下,十餘人連忙退開。魯仲元卻已經揮舞著短匕衝了上來。


    虯髯大胡子實力半點不缺,措手不及中依舊揮動起了手中雁翎刀,後發先至的一刀就將魯仲元衝起的身子砍落回去。


    巨大的力道讓魯仲元無從招架,兩臂欲折一般,騰騰騰退出三步,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開始退下的十幾個乾坤幫高手兩眼泛光立刻圍殺了上去,刀槍並舉,劈刺下去。


    魯仲元死的壯烈,刀劍臨身,血口淋淋,人一直到死都沒吭一聲。虯髯大胡子都麵色唏噓,自身沒有出手,使得魯仲元在最後倒下去之時前,又手刃了一名強敵。


    秦灼遠遠聽得魯仲元的一聲怒吼,當真是心如刀割:“老天無眼啊……”自己的父親,之前的多位叔伯,今日的魯大叔,乾坤幫借著這這那那的借口,甚至根本就沒借口,幾年裏都要把邢州江湖道上有些名氣的獨行俠給鏟除完了。


    恨意充滿了秦灼的心胸,回頭看著身後的追兵一眼,目光沉思少許迸發出一抹比鑽石都堅的信念。


    “爹娘在天之靈保佑,那就逃得一命,不然就一塊去死吧……”


    秦灼知道,魯大叔雖寄托了無盡的意念、希望在自己身上,可這些東西是不會幫助自己半點擺脫追兵的。而以自己現在的情況,以自己現在的功力,不置之死地而後生是沒有丁點生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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