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河郡城。※※


    “報――”


    一名小校高喊著聲音一路跑進了郡守府,現在鄭國雄的行轅駐地。


    “稟都督,宋將祝彪率步騎四萬過臨水,現已占據了上明鎮,兵鋒直指大賢!”


    太守做堂的大堂早已經變成了鄭國雄的‘白虎堂’,聽了小校稟報後,鄭國雄立刻起身走到大堂中心布置的一個大大的沙盤前。


    上明鎮,大賢縣?


    兩個紅旗立刻被親隨插在了沙盤上相近的兩個點上。那個小的正方形代表著上明鎮,距它‘不遠’處的一個大些的正方形代表著大賢縣。作為一個縣城,為了表示與鎮子的區別,裏麵還擱了一間小房子。


    半盞茶時間,大堂外響起了密集的腳步聲和甲片碰撞聲。二十多名將校湧進了大堂。


    “都督,大賢不可棄之不顧。其位於郡城之東側,若被宋軍占據,則我軍側翼受挾,就不能大軍兵出臨水了。而若大軍進大賢,宋軍四萬步騎之眾,又非短時間可下著,且是戰是退皆在宋軍之手。宋將祝彪可是詭計多端啊……”


    “是啊,都督。大賢不僅可威脅我軍側翼,可以越過郡城直插我軍背後,不可不防啊!”


    所謂:前車不忘後事之師。這一話出來,立刻就贏得了滿堂將校的異口同聲的認同。就是本來態度猶豫不決的鄭國雄心下都猛的一跳。


    上次晉軍討宋逆,不就是因為祝彪孤軍插入大後方,而功虧一簣的嗎。鄭國雄還是待罪之身,可不想再來一次重蹈覆轍。


    “鍾離將軍,你立刻率部挺進大賢。宋軍急兵進襲,定沒有帶攻城器械。你部隻需守城,不浪戰即可。”


    鍾離衛是大周軍中最普遍的雜號將軍之一――橫野將軍,手下一中郎將、兩校尉,再加親兵和輜重,兵力在兩萬五千人左右。守衛一個城池,防止四萬敵軍的攻襲,常理上將是絕不成問題的。


    鄭國雄如此的多做吩咐,可不就是看在祝彪的‘麵子’上嗎。


    “都督之言甚是。但是從上明鎮到大賢,中間隔著沙婆嶺。山東有大路,正達大賢西門;山西有條小路,可取大賢的南門。這兩條路皆可進兵,以末將之見,祝彪大軍襲殺至大路。可未必就不會派出小部隊出山西小道。鍾離將軍可設伏兵於此,未嚐不能勝上一場,挫一挫祝彪軍的銳氣!”


    ……


    ……


    同一時間的上明鎮宋軍大營,一場軍議同樣在召開中。


    “山西小道甚是捷,雖然路險,但舍了多有幾分可惜。諸君可有教我者?”照祝彪的本性,他是不會選擇山西小道的。可是形勢比人強。現在的他不是在你來我往的打擂台,而是泛著天大危險在‘行刺’。中規中矩的幹活,與他出兵的意圖不符。


    弄險!隻要有一絲的可能,就不能放過。


    “末將曾經值守臨河。對此地地形多有熟悉。將軍言的山西小道,末將有所了解。那裏地勢狹窄,兩側壁石直立,山上林木蔥蔥。如果有軍設伏於此。隻需要兩三千弓弩手,外地任憑如何進軍。也是不成。”


    “張將軍所言甚是。”在張楠話音落下之後,陸通起身道:“末將就是臨河郡人,知道山西小道的地勢,那小路兩山相夾,道路還崎嶇狹窄,並列不過是三四人通行。我若是晉軍之將,於山西小路設下埋伏後會放過我軍前隊不聞,隻等中軍主將通過時才會萬箭齊發,之後便以強弓勁弩封住山道,使我軍擁塞小道,百進不得。一舉隔斷我軍前後,逼著前隊不得不向孤軍向大賢開去,而中軍、後隊隻能後撤。”


    “屆時,大賢縣城中晉軍必有準備,我前軍抵到他們就群群圍殺,如此隻剩下山東大路上的一路兵馬來到,便是到了大賢城下也必然功而返。”


    “陸將軍是欲在山西小路虛晃,主攻山東大道?”祝彪腦子何等的聰明,聽了陸通幾句話就已經猜出了個大概。


    “大帥高明。末將就是想以一驍將打著大帥旗號統軍五千出山西,所部主力集結於前軍,遣數百人在後多打旗幟佯作大軍。那山上晉軍之將見得大帥大旗,必然不會輕發,隻會一心妄圖大帥。而我軍隻待到前軍盡過,餘下數百人虛應一番就回轉上明鎮來。


    此一軍出山西小道,可於路中歇息上半個時辰,之後便直殺到大賢縣城下,必能引得城內晉軍兵馬出擊。然後這隊兵馬就團身死守寸許之地,引得晉軍全力以赴。而最多有一個時辰,山東大路上的騎軍就可開到大賢縣城下,到時傾力一擊當可大破晉賊。”這是陸通幼年時與父親做兵棋推演時得來的一個妙策,現在說來,立刻就迎來了帳中祝彪等人的一片喝彩聲。


    祝彪聽了感覺甚是得當,遂即向其他諸將問道:“諸位以為如何?”


    “祝帥,陸將軍之計策甚是奇妙,但是怕就怕是那五千人馬支撐不下這麽長時間,到時後損失可就大了。”張楠感覺,郡城的晉軍有二十萬之中,即使隻用一支偏師守衛大賢,那也會有兩三萬人,1:6的巨大懸殊,他心裏是一點底都沒有。


    “嗒嗒!”手指敲在了桌麵上,祝彪心理麵想一想,覺得也是危險不小。且還有可能是,晉軍在山東大道上布置下重重斥候,自己大軍還沒殺到城下,晉軍得到消息就先一步縮回城去了。


    “我軍兵馬作訓甚是不良,相比起晉軍著實有些差距,且實力本就弱小,不可輕易折損。張楠思得一策,可全陸將軍之計。”粘著自己頷下的幾根短須,張楠舒緩著眉頭把話緩緩道了出來,“祝帥可遣兩營軍將各率本部兵馬於那山西南小路上進軍,一將率部為先行,依陸將軍之計施行;再一將率部殿後,則引而不發。我料那山上埋伏之晉將見我軍中計,必然會引兵殺下山來以抄先頭兵馬退路。屆時,我後衛之軍便可擁兵殺出,前行之將聽得身後殺聲響起便也掉頭殺回,合力先滅了這一支晉軍。不管之後能不能枉得晉軍主力出戰,吃下一部就是一部之利。之後兩軍再分開前後,直取大賢縣城下。前軍引誘,後軍先隱不出,以防萬一。而之後便同陸將軍所言,務必記住出小道之前須先休整半個時辰,以蓄軍力。”


    “如此兩營之軍,當礙也。”張楠抬眼望向上首的祝彪,雙手一拱,“祝帥以為如何?”


    “將軍之計著實大妙。若能如此,我軍勝券在握也。”祝彪大喜。看來這張楠不是不會打仗,隻是時運不濟罷了。


    “好,就按張將軍之計行事。”祝彪見帳中諸將全疑議,當下軍機敲定,立刻拍板下了命令,“陸通、陳安何在?”


    “末將在。”


    “你二人各率本部,依計行事,不得有誤。”


    “末將領命。”


    “餘下眾將皆隨祝某一起,取道大路,直逼大賢。”


    “諾。”


    第二日,五時分上明鎮中就是一片人馬嘶鳴,四萬兵馬生火造飯,已然準備待發。


    天色亮白,大軍出城。這開拔的第一撥,就當是陸通所部。


    六千軍士順著山西小道迤邐前進,待到天色大亮時候,陸通抬頭見兩山逼窄,山體上樹木叢雜;此刻又值是盛夏之際,枝草茂盛,萬千軍士埋伏也看不出分毫來。雖然熟悉,心下還是不由暗道:“果是埋伏的好地方。”


    “將軍,你看這兩側山勢。”王九玲部被並入了軍中,本人作為校尉安排進了陸通營中做其副手,縱馬行到陸通身邊道,“陡聳不可攀,山體之上樹木豐茂,雜草叢密,伏兵於此身影皆不可見啊。且這山道之間,隻可兩馬並行,士卒擁擠也不過四五人,對麵若有千餘弓手,取你我等性命易如反掌!”


    “確是一處設伏的良地,我若是晉軍之將,必不會放過。”陸通勒馬向王九玲言道,遂即又向左右問道:“此處是何地?離沙溝還有多遠?”沙溝就是沙婆嶺西側最大可能被晉軍設伏的地點。


    兩個引路的向導指道:“此處就是沙溝,牌額在前麵的石壁上。”


    “這就是沙溝?”陸通心裏禁不住一跳。他也是多年不在臨河了,當初走過的路途現在也生疏了。發問向導,隻是感覺此地實在凶險。


    “回將軍,正是沙溝,隻要過了這一處,再向前走個二三裏,道路就寬闊了不少,能六七人並行。”


    “果然是險地,王兄弟你我行。”想到之前帳中言語,陸通瞬間就生出了一種感覺――自己被瞄上了。


    “哎,將軍,宋軍行軍加了。”對麵的山側上,俯瞰腳下小道,是一覽餘。當陸通下令加行軍之後,山上的一名小校立刻向鍾離秋通報道。


    起身看了一看,鍾離秋見那前軍高舉的“祝”字大旗,眼睛不由得一眯,“礙,我們隻要等他中軍就是。”


    宋軍舉得是‘祝’字大旗,那不就是指祝彪本人嗎!想到……鍾離秋是心頭一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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