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武七年、八年發生了好幾件大事。


    第一,天下舉起造反的第六個藩王出現了,南隅之地的楚王。這個跟漢王一般無二的嫡親外藩,成了天下四隅各諸侯王中第一個舉旗的。緊接著第七個和第八個舉旗的外藩也出現了,同樣是南隅,越王、吳王在元武八年與楚王議和,隨後大軍掉頭北向。


    南隅四國,這個按理說是大周皇室根基最深,有兩個宗親嫡族就國的地方,卻成了最最大逆不道之地。


    四國中,五百年前革新,為大周皇族嫡親重臣就國的楚、越、吳三國悉數皆反,倒是五百年前跟周軍狠幹了兩仗,不敵,戰敗求降的蜀國堅定地站到了三王的對立麵。


    南隅,乃至帝國的嶺南六州,也都亂了!


    第二,元武七年,寧王、梁王聯軍,合兵百萬進擊帝國中偏東部的重地徐州,鏖戰五月,師老兵疲,朝廷援軍趕到,寧梁聯軍兵敗下邳,損兵愈六十萬。寧王、梁王遂退兵歸自本州,朝廷東線威脅銳減。


    第三,各地民間百姓有了騷亂和小規模起義。


    戰爭打的是什麽?可不隻是戰場上將帥爭鋒,士卒拚殺,更打的是國力、民力、物資和運輸。各方勢力數百萬大軍的調動,上千萬大軍的廝殺,那背後的損耗和抽調民夫帶來的間接影響,完全就是一個無法統計的天文數字。


    國朝三十年太平,休養生息和積蓄來的資本在六年的拚殺中迅速的蒸發和揮霍,不管是朝廷還是各地方諸侯,都已經到了幹涸的地步。


    倉庫裏餓死老鼠是笑話,但說已家底敗得一幹二淨,卻不是假的。


    可以說,戰爭打了八年,朝廷和各藩之間。先前為戰爭做下的錢糧和軍事準備,最初的這股子爆發力已經過去了。


    就像兩人打架,最一開始的那一陣子猛火,慘烈、激烈、大規模,這一陣子猛火過去了,那就是彼此間的暫時收縮爪牙,舔舐傷口時間。就是說,打這以後,戰爭陷入了僵持。


    靠著先前一股子猛進,朝廷沒能拿下各地反王。反王們也沒能拿下朝廷,拚殺算是個平手吧。


    對此,祝彪是很感慨的。八年啊,放在前世老家,抗戰都勝利了,而這邊似乎才進行到第一階段結束。這方天地實在太大了,人口基數,配合天下十餘屬國、一百三十八州,也是一個令人膛目結舌的數值。


    冷兵器時代。在一個這麽大數值的基礎上進行,也難怪八年了還看不到結束的影子。


    戰爭的規模在迅速縮小著。先前頻發的百萬軍兵會戰,消失在了元武八年的下半年,這元武九年。似乎就更看不到影兒了。


    隻因為那每一場百萬士卒的大戰,所需消耗的物資和民力,都是一個巨大的負擔。當雙方的家底變得一幹二淨的時候,這種大規模進攻和會戰自然就無力再發起了。


    眼下的戰陣大多數維係在十萬人規模。這是一個以‘州’為單位的戰區也能負擔的起的。如果再有背後支援,就是一個較為輕鬆地負擔。雙方的大軍全都囤積在城池不動彈,唐王這邊更已經組織起了大批流民百姓施行軍屯。


    這些在戰火中失去了家園的人。就另一種形式上成了雙方戰爭機器上的一個重要環節。


    畢竟比較起稅賦言,唐王軍事屯田的受益,無疑要大上許多倍。


    中原人族始終是一個農耕社會,耕戰體係是社會的基本,耕在戰之前,無耕就無戰。


    “爹,爹,娘讓你回去,齊叔叔和宮爺爺來了……”


    祝彪在元武七年下半年就轉會了河東,弟兄們出來一年多了,想家了,倦了,也疲了。


    到了元武八年,單玉屏成功誕下了一對龍鳳胎,女兒大,兒子小。比單玉屏早上半個月,宋瀅竹可謂是老蚌懷珠,生下了祝彪第二個孩子第一個女兒。


    回家那一年,將軍府都是在笑聲中度過的。


    元武八年的九月,祝彪沒帶大軍南下,而是隻帶了三千親衛騎兵,下到北疆接掌朱弘部鐵騎。但是他的名頭太大了,鐵騎每到一處,周軍都是緊閉城門,無敢野戰。


    九年四月,祝彪回到河東,直到現在,盛夏時節,他是安安祥祥,悠悠哉哉的在後院水塘釣著魚。


    水塘有三畝大小,是兩年前才擴建的,如今將軍府麵積比之往日都要擴大了三兩倍。直接通著城外的護城河,活水,養的來魚。


    許久不曾露麵的小玉鬼在水中悠閑的劃著水,有它搗鬼,祝彪一個時辰了也沒釣到一隻魚。


    如果他真的是在釣魚的話,早就想摔死那家夥了。祝彪隻是在享受一種悠然舒緩的心情。坐在柳樹陰下,藍天、白雲、陽光,一種安閑、舒散的感覺充斥著他的四肢和內心。


    祝彪喜歡這種感覺――


    這種功成名就後,這種高舉人端時,那種輕鬆、適宜。


    “齊秋雨、宮無悔……”他倆來著幹嘛?難道河東出大案了?


    連著刑天笑,祝彪把好一批高手歸納進了河東各郡的六扇門中。這是一個很滑稽的現實,昔日的仇敵,今日的戰友。


    可,沒辦法。


    朝廷製約下的六扇門不給力,河東來來往往到處都是江湖人和不知何方的探子。祝彪隻有抽調人馬進行填充。


    齊秋雨是永陵郡六扇門的總捕頭,宮無悔在外則是將軍府的客卿,實際上又是河東境內的鎮海神針鐵。畢竟祝彪不經常在家,他的身份也不允許他每每再隨意出手,宮無悔的存在就是彌補這個的。


    宋雁南、宋瀅竹、祝強生、元通、燕青等人的實力,雖然始終沒有停止過增長,但除了宋雁南摸到了武道圓滿的門檻,其他人距離武道圓滿境還差著一截,距離先天宗師就更老遠了。


    曆經了當初的火焰山大會,祝彪並沒有把先天宗師看輕了,而是更加的看重了。


    先天宗師是‘多’,但這並不能遮掩一個事實――隻有先天宗師者。方上得台麵!


    不信?


    那看朝廷的人馬。煌煌兩千餘人。人們眼睛所注視的卻始終隻有那三十人先天宗師。


    “什麽?衛楓被人捉了?”


    驚愕的看著齊秋雨,祝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再看向宮無悔……


    “咳咳……”咳嗽中臉麵閃過一抹潮紅。“老朽無能,敗在了雷音寺大和尚之手。是以不得不來襄請大帥――”


    小花廳裏一片寂靜。祝彪沉思著,琢磨著,那串銀鈴鐺,就真的有那麽大價值,值得雷音寺不惜開罪自己?


    招來周雲飛,讓他告知單玉屏一聲,把銀鈴鐺拿來。祝彪遞給了齊秋雨,拿這東西給雷音寺的送去。其他的。就無需多說了。


    出了將軍府,齊秋雨與宮無悔看著眼前的一串銀鈴鐺,仔仔細細不遺漏一處的翻看,也沒找出任何‘不凡’的蛛絲馬跡。


    他們從沒聽衛楓說起過這個銀鈴鐺,從沒聽衛楓講起過他跟祝大帥的妹妹還有那麽一段交情。如果不是雷音寺的老和尚講出來,他們都還不知道衛楓還有這麽一段往事。


    不過這也沒什麽。齊秋雨和宮無悔兩個,一是無量道的‘外人’,一是在外遊曆數十年,已經隱退了的人。衛楓不把這些告訴他們。情有可原。


    但衛楓既然被雷音寺的找上門,那肯定的,是走漏了消息。也就是衛楓把銀鈴鐺的事兒曾給別人說過。


    齊秋雨和宮無悔很無奈,衛楓做事就做事了。幹嘛還留下來尾巴?難道他不知道那東西曾經在北隅在北疆造出多大的風波嗎?


    而此刻的將軍府裏。


    齊秋雨、宮無悔二人去後,祝彪摩挲著下巴,沉默了良久。


    “雲飛,你吩咐下去。把雷音寺一舉一動都給我查清了……”


    “是。公子。”


    周雲飛點頭離去。作為祝洪的繼承人,實際意義上的外府大總管,周雲飛手下不僅握著一支精銳的祝家私軍。還掌控著一支密探隊伍。職能是僅僅限於河東郡城城內,但如此限定範圍反而更它迅速的成熟。


    隻要雷音寺人手落腳在河東郡城城內,祝彪就不擔心找不到他們。且必要時候周雲飛還能跟柳家以及六扇門聯係,查尋一下不成問題。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手捧銀鈴鐺,對著麵無表情的齊秋雨、宮無悔宣了一聲佛號。“慧空,去將衛施主請出來,與二位施主一見。”


    這個發號渡真的老和尚把衛楓交給了齊秋雨和宮無悔,無論是言辭還是舉止,都是那樣的平等和尊重。但事實是,這個舉動本身而言就帶有太多的壓迫性,太多的強權性質。所以,平等也好,尊重也好,都要帶上一對引號。


    對於毫發無傷的衛楓,齊秋雨很沒好氣。可他也清楚,無論是渡真老和尚和他的師侄廣慧大和尚,兩個先天高手要拿下衛楓,衛楓還真不用受傷。他肯本就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抗之力。


    “接下半年你就安心待在衙門裏吧。銀鈴鐺之事,雷音寺能知曉,那魔門同樣也能知道。小心為妙――”


    衛楓耷拉個腦袋,在齊秋雨和宮無悔麵前,他無顏以見,抬不起頭來。


    “衛楓明白。”


    幹巴巴說出三個字,三人氣氛徹底沉寂了下來。驕陽如火,也驅不散三人周身氣氛的陰寒。


    “你要出去啊?不是說好到小妹家去嗎?”


    一身便服,祝彪看起來很無害。可對他知根知底的單玉屏清楚,那寬大的外袍內罩的是寒螭內甲,腰間看似普通的長劍,乃是削鐵如泥的天下神兵。更別說祝彪似乎和顏悅色的麵容,實際隱藏著鋒利。


    單玉屏很是不安,同時也疑惑。這過年以來,河東安穩的很,沒聽說出什麽大事要祝彪出手解決的啊。


    “放心。我去去就回――”


    心中雖然知曉雷音寺的厲害,祝彪還是信心十足。


    一行人策馬出了將軍府,在南門外十裏柳林處停下馬蹄,靜等著渡真、廣慧一行的到來。


    “兩位大師傅。你們雷音寺家大業大,說實話祝某人不願意招惹。如果你們能守規矩先到某的將軍府說道一聲。那銀鈴鐺,祝彪二話不說就會奉上。


    可現在這事兒就太不地道了,直接綁人,祝彪要是放任你們就這麽離去,我河東在天下江湖武林中就變成笑話了。”


    “二位大師傅哪位來賜教一下?祝彪跟二位打個賭,賭一賭咱們誰更厲害。


    你們贏,祝彪撒腿就走。你們輸,東西留下來――”


    “阿彌陀佛。”


    雷音寺一行八名僧人沉默了。十二天都玲拿到手,渡真等都還以為是祝彪有自知之明,識趣的沒來討沒臉。可是萬沒有想到。他會在柳林這裏等著,話語中的鋒銳還直直扣著了鈴鐺。


    “善哉善哉,祝施主息怒。貧僧心切之下有所冒犯,祝施主,還望見諒。”


    祝彪嗤的一聲笑了。有所冒犯,見諒?就這麽輕輕鬆鬆的想過去?老子可不是卑躬屈膝的滿清!


    “大師傅。你們雷音寺要臉麵,我祝彪的麵子就可以隨便撕嗎?咱們廢話甭多說,還是手上見功夫吧!你們單對單也好,兩打一也罷。祝某人接著――”


    湛盧神劍橫在手,一股衝天劍氣從身而發。


    渡真內心裏犯難,祝彪竟一點麵子也不舍,真把自己當成與雷音寺平起平坐的了。這讓他這個八十年老和尚也升起一股無名火!


    休說是河東。休說是祝家,就是整個北漢、北隅,也難跟雷音寺平齊而論。


    但祝彪不舍麵子,這就苦難了。


    渡真老和尚對自己本人的武功很有信心。比如那個宮無悔,也是多年的先天宗師,他不需自己出馬。就能斷言師侄廣慧取勝。兩人比鬥了一場,果然三百招後,廣慧勝得一籌。


    可祝彪跟宮無悔不一樣,雖然年齡上他足可以做孫子,實力上卻是真真的能當爺爺。渡真自持再高也不認為自己能以一打三,還能砍掉一對半。


    但是,這個關頭他不能不頂上。


    雷音寺羅漢堂副座,不能墜了雷音寺的名頭和威風。也就在這個時候,一條人影卻翩然先他掠出。


    此人是一身白色僧衣,但體形卻甚為枯瘦的六旬和尚。眉心之中,生有一粒指尖大小的殷紅朱砂血痔!正是江湖上有‘煞僧’之稱的師侄廣慧。


    這和尚一現身,就合掌向渡真說道:“師叔,且請稍待,這一場便請由師侄出戰,討教祝施主幾招功法絕學。”


    渡真老和尚嚴峻的麵容上,就好似陰霾中的一線陽光般,透出一絲極為難得的笑容。


    他微微的頷首道:“也好!廣慧師侄小心了!”


    說罷,緩緩地退開五丈。


    渡真心裏已經有了計較,必要時候,某些東西可以放棄。量祝彪也不敢真把著東西不放手,魔門可沒自己這麽好說話。己之蜂蜜,比之砒霜,燙手山芋總是要仍開的。


    廣慧出麵,敗了固然少雷音寺顏麵無光,可也比自己敗了強。


    祝彪手中湛盧神劍向後一擲,女扮男裝的小妹拿著退去了開。雖然已經結婚生子,可武功方麵,小妹還是遠沒有放開。就是原本為文弱書生的梁謹,幾年下來都被‘操練’成劍術高手了。


    兩人雙劍合璧,以宮無悔的實力,沒有三五百招也拿不下來。而這樣的‘實力’,也還是《玉女素心劍法》沒能真正的練到家的情況。


    畢竟《玉女素心劍法》講究男女心意合一。小妹和梁謹的情誼,要說能比的是楊過和小龍女,雖然實話不好看,祝彪也一百個不承認。


    廣慧向著祝彪雙掌合起當胸微施一禮,道:“難得祝帥賜教拳腳,貧僧承情了。”畢竟祝彪掌劍槍三絕之中,劍法的名頭最最響亮。


    語聲一停,廣慧和尚退後三步,雙掌微微向下,腳步不丁不八著,氣納丹田,抱元守一,神態穩若如山,這正是雷音寺諸多神功中,“百步神拳”的開山之式。


    祝彪見廣慧和尚口說‘承情’,心中暗點一下頭,雷音寺到底還是有基本素質的。再看廣慧和尚拉開的架勢,心中不說一目了然,也猜個差不多:“大和尚留神,在下得罪了!”他身形在語聲出口時,倏然向前搶出三步。


    一時掌勢如風嘯浪排,眨眼間,就淩厲無匹的攻出兩掌。一掌‘亢龍有悔’,一掌七道光芒。


    廣慧和尚嘿然一聲,身形不退反進,雙掌閃若雷電轟擊,瞬息間,連攻出七拳。


    那一團團離手不過甜瓜大小的拳力,在虛空中若流星一樣,越來越大,大如磨盤,大如鍋蓋。


    但見人影晃掠,罡風如飆中,初次遇到這種形同‘刀罡劍氣’功夫的祝彪,攻勢也不由得一緩。


    是的,形同刀罡劍氣。


    在祝彪看來,百步神拳這種功夫,那跟《七星戮妖刀》、《六脈神劍》沒什麽兩樣。區別僅僅在於,前兩者真氣外放的具現形勢是刀罡、劍氣,後者則是拳勁。


    廣慧和尚身如電掣,如影隨上,“如來慈悲”、“金剛伏虎”、“蓮池祥雲”,一連三招,勢若猛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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