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兒,眾卿非在前線,加上陝西各地官員眾說紛雲,難以甄別判斷,因此皆不敢言。”高滔滔說。其實真相是大家根本對軍事就不懂,就象張齊賢為宰相時,李繼遷鬧事,張齊賢請示宋真宗重視,宋真宗不聽,認為張齊賢集結大軍是勞民傷財,後來靈武淪陷。好了,自此以後,北宋就與西夏耗上了。雖然宋真宗不聽張齊賢的建議,但證明了張齊賢懂軍事,懂就有主見,那麽國家有事時,宰相便能提出合理的意見。但高滔滔不大好說了,文彥博不懂軍事,為何還占據了西府宰相之職,並且占了好幾年。要知道將文彥博的薪酬補貼省下來,最少能養活一千戶人家!所以高滔滔說得很聰明,大家都不在前線,王巨有王巨的說法,郭逵有郭逵的說法,韓絳有韓絳的說法,讓大家如何判斷出真正的真相,以便找出解決之道呢?“不過皇兒,這也是一次警告,以後邊境必須以靜重待之,而不得讓邊臣無辜生事。”這又是一句很模糊地說法。總的來說,現在宋朝對邊事的看法有四種,一種是真正的綏靖派,代表就是司馬光,他們為了所謂的“和平”能不擇任何手段。某些做法幾乎已經接近了投降派,甚至漢奸的做法。一種是溫和派,他們相對於綏靖派,能比較理智,雖相信能花錢買安,但不會迷信於花錢買安。更不會同意割裂疆土、壯大敵人那種做法去買安。其代表就是範純仁。一種是反擊派,屬於溫和的開戰派,不同意買安。但必須理智地開戰,得考慮到自己國家的財力,百姓所能承受的壓力。然後用最聰明的打法,慢慢地將西夏平滅。其代表就是章楶與王巨。還有一種就是激進派,屬於激進的好戰派,幾次勝利之下,認為西夏能唾手可得,其代表就是韓絳與種諤。透過曆史的時間長河,章王二人的選擇是最正確的,隻有西夏滅掉,宋朝才能真正強大。危機也進一步地下降。好處很多的,滅掉了西夏,可以進一步裁減兵士,至少陝西的十幾萬保捷,以及數萬蕃落,還有大量的蕃人強人壯馬與漢人義勇,皆可以取締了。陝西馬上得到休生養息,國家同時也節約了大量財政。西北平安了,國家將重心就可以直接投放到河北與河東,即便金人崛起。也不會因為兵力牽製在西北而無還手之力。甚至可以進一步裁減軍隊,那怕一年省去一千萬貫,那麽放在兩稅的束、石、匹上。也最少是一千五百萬,百姓壓力也得到了緩解。還有,騎兵!所以必須有節奏地滅掉西夏。但同樣的滅夏,不代表著不重視西夏,更不會認為西夏唾手可得。其實若是宋朝在收複熙河後,有節奏地實施淺攻戰術,西夏危機,更不會出現五路伐夏之敗,永樂城之觴。然而也不能怪高滔滔與趙頊。身在局中,如何能看得清呢?就象王巨穿到宋朝之前。金三可恨,難道思密達不可恨嗎?與思密達交往是對的。但交往到什麽程度,誰能說得清?黑緬、菲越一次次打天朝的臉,幾乎都將天朝的臉打腫了,然而天朝當如何應對,誰能說清楚?還有,棒子倭人富裕了,所以有人哈韓哈日,但天朝在漸漸變好,為什麽周邊諸國沒有人哈中,反而更加仇視天朝?要知道天朝是一直在買安的,就象現在宋朝一樣。然而越買安,越被妖魔化,越成了孤獨的所謂大國,這是什麽原因?即便王巨現在的地位,有時候回想起來,同樣也想不清楚。可能是下大棋吧,但下的是什麽棋,王巨真的想不明白。這就叫身在局中。為何許多人看重王巨,如論智商,王安石與司馬光可能高達一百五,王巨頂多一百一,一百二。但就是因為他掌握了一個小手指頭,所以看上去,似乎智商比王安石還高了一倍。高滔滔現在隻是一個模糊的說法,那已經不讓王巨失望了。趙頊無從反駁,主要馮京那個三十萬遼軍,又將趙頊嚇住了。高滔滔又說:“不過皇兒,你也勿用擔心,哀家喊一個人來問一聲,大約就能知道答案。”“誰?”“王子安的那個小娘子。”當然,三十萬也將高滔滔震住,在這個國難當頭之即,王巨挺身而出,還是讓高滔滔很感動的。因此居然以字稱喟。“對啊,”趙頊喜道。王巨將他的那個小妻子留在京城,未帶到陝西,但臨行前肯定說了什麽,甚至元旦節前後,也會有書信往來。有的王巨在奏呈上不大好說,但可能會對自己妻子交一些底子。妃兒一會兒被帶到後宮。這又涉及到另一個問題,司馬光等人的意見,如何傳到後宮的。要知道王巨年齡小,不用那麽避諱,然而高滔滔隻接見了兩回,一回丈夫在一旁,一邊兒子在一旁。司馬光等人根本就見不到高滔滔。其實問題也很簡單,宮中的普通宮女那是悲催的,如果皇帝不發善心外放,可能一輩子就關在這個富貴的大牢房裏了,但對於太後、皇後,以及其他重要的嬪妃來說,也有排擠寂寞的好辦法,那就是她們有權召大臣的妻子進宮敘話,讓她們解個悶兒。正是因為如此,司馬光等人的妻子時不時召到宮中,高滔滔從她們嘴中得到了許多外界消息,但夫妻是一體的,從這些婦人嘴中,又能得到什麽好聽的消息?因此高滔滔越來越憎恨王安石,欣賞司馬光。妃兒以前未得到這個榮幸,一是此時王巨官職還不高,二是妃兒出身有點兒貧寒,對,就是貧寨。當初王巨在王家寨時,李家條件不錯的,可放在高滔滔眼中。李家又算什麽?三就是妃兒年齡太小,兩者說不上話。“平身吧。”高滔滔說。但妃兒被高滔滔強大的氣場震懾住了,小心翼翼地站在哪裏。高滔滔忽然想到王巨的“膽大妄為”,不由樂道:“李娘子,哀家不是吃人的老虎,你不用緊張,坐下吧。”“謝過太後。”“哀家問你,王卿臨離開京城,可曾說了什麽?”說了什麽?說你一定要留在京城。等於是人質,這樣才不會有人抵毀。但妃兒能說嗎?她嚅嚅道:“似乎未說什麽。”“他有沒有說過具體的克敵方法?”“太後,這是國家的軍國大事,官人從來不與臣妾說的。”“一點都沒有說?”“似乎隻說了一個……”主要妃兒被高滔滔震住了,所以說漏了嘴。“什麽?”“官人臨行前,臣妾很是擔心,官人為了安慰臣妾,說了一個可能。如果敵人來犯的軍隊不超過十萬人,那麽不用懼哉。如果真有三十萬,那也不用懼哉。”“為何?”“因為西夏國家小。若是出兵三十萬,必會從甘州涼州蘭州那邊抽出大量兵力來,那麽涼蘭地區兵力就會空虛。然而在這個地區的南側是一群吐蕃人。他們同樣很窮,一旦出現這種情況,董氈必會出兵涼州甘州或蘭州,大肆抄掠。隻要官人在慶州將敵人拖住了,時間一久,那數州不僅被董氈大肆抄掠,甚至能動搖西夏在那數州的統治。”這是很有可能的,畢竟河西走廊數州黨項人基數不多,主要是吐蕃與回鶻人種。因此這一片地區的百姓對西夏忠誠度不是那麽地高。妃兒又說道:“兩軍僵持,西夏久攻不下。再聞蘭涼有警,西夏三軍士氣必會低落。特別是在撤退之時。那時我軍就能以少勝多,大敗敵人。至於其他的,官人就沒有再與臣妾說了。”“哦,”屏風後麵忽然傳出一個男子的聲音。妃兒嚇得臉都變白了。因為這個男子的聲音很正常,不是宦官的那個尖嗓子,那麽這個太後在幹嘛呢。高滔滔讓妃兒這個變臉色弄得哭笑不得,說:“皇兒,莫要淘氣。”原來是皇上哦,那就正常了,李妃兒差一點要撫胸口,又急忙地伏下說:“臣妾參見陛下。”“你們說吧,朕誤闖進來,馬上就走。”趙頊同樣急得找理由,這個傳出去,可是很不好聽的,但又在屏風後問:“李娘子,朕問你,若是董氈不出兵,那又怎麽辦?”“陛下,這個臣妾也問過,官人說,自從唃廝囉死後,吐蕃四分五裂,他的子孫想法各不相同,就象我朝大臣一樣,有的要苟和,有的要開戰。雖然他們同是唃(每打這個字根時,總是先出現中島愛,我又總以為是飯島愛,太邪愛了)廝囉子孫,可是各人想法又不相同。木征是投靠了西夏,然而董氈堅持父業,雖不能說對我朝持著友好的態度,但對西夏肯定抱著敵意。此次機會難得,而且西夏自集結大軍,到達慶州,再於慶州與我軍僵持,這個時間持續得很長,加上吐蕃同樣也窮,所以必派兵抄掠。”也就是董氈的出兵,並不是為了向宋朝示好,但為了財富,必會出兵。不過王巨的這番話還能透露出另一個含義,那就是木征雖是董氈不和,意見也相反,然而他們終是一家人,若是宋朝出兵熙河,董氈可能會不快。然而王巨不會對妃兒解釋這個的,況且王韶還沒有開始經營熙河呢。趙頊同樣沒有多想,隻是眼中立即閃過興奮的神情。有了這條理由足夠了,董氈有九成把握會出兵!趙頊急匆匆地從屏風後衝出去,但在他臨離開時,就聽到妃兒問了一句:“太後,西夏當真出動了三十萬軍隊?”“是啊,”他母親答了一聲。然後他又聽到妃兒叫了一聲:“啊。”外界對這個小婦人有很多的傳言,最大的傳言就是這個小婦人走了狗屎運。實際趙頊不知道的是包括李萬元,都認為他妹妹紅運當頭,生生地從尊貴的長公主手中搶來一個好老公。好吧,在老百姓眼中公主還是一個很尊貴的名詞。隨著王巨的成長。產生這種想法的人越來越多,認為兩人很不般配。不過對於趙頊來說無所謂,無論是延州商賈的女兒。還是士大夫的女兒,對於趙頊來說。有區別嗎?相反的,聽說這個小婦人是一個小家碧玉十分溫順的女子。這樣的女子不是很好嗎,若是換成夏竦與富弼的夫人,嶽家背景再好,做丈夫的也未必會快樂。相信確定了丈夫所要對付的敵人是三十萬敵軍,一定將這個小婦人嚇壞了吧。想到這裏,趙頊有些慚愧,等這一戰打完了。破格升一些官職吧。隻能用此做補償了。妃兒此時什麽心情,趙頊不多想了,他衝到了樞密院,對文彥博說:“文公,立即派快馬去秦州,讓秦州注意吐蕃董氈動靜。”“董氈?陛下,切切不可啊,”文彥博也嚇壞了,尼瑪,慶州還沒有搞掂呢。怎麽將主意打到了湟州董氈身上?“不是,西夏集結了三十萬大軍,同樣也從河西走廊集結了不少兵力。此時河西走廊兵力空虛,董氈可以趁機出兵抄掠西夏的財富與人口。”“這怎麽會……還真是啊,那樣,慶州安矣。”文彥博也醒悟了。然而趙頊卻有點懊喪,就這個簡單的道理,怎麽所有人都想不到呢?若個個能想到,那才叫怪了。實際用兵與魔術一個性質,真相揭開,也就是那麽一回事了。但將真相用一些方法掩蓋起來。又讓大家想不到,那麽個個就覺得神奇了。但這讓趙頊產生了靈感。又道:“實際之前還有一個辦法,如果當初征集河東路將士。夏寇陷入慶州,河東路與府麟路將士集結到一起,兵伐銀州。豈不是同樣會逼得夏人退兵?”“陛下,不行哪,當真不防範契丹?”文彥博嚇了一大跳。其實契丹根本就不會出兵。但趙頊這個想法也不切實際。想要逼得夏軍撤回去,那麽宋軍的兵力就要真的對銀州產生威脅,那怕有折家軍在內,想要產生這個威脅,最少得有五萬以上的宋軍。這意味著不是消耗的糧草錢帛,而是糧草拘束了這個想法不成立。道理很簡單,如果動用一兩萬軍隊,還能從河東籌集到一部分糧草。但動用五萬大軍,那麽必須從後方將糧草運過來。這不是陝西,多少還有一個渭水與涇水替運輸成本減壓。從京城運到嵐州,再從嵐州運到麟州,那是兩千多裏的路。並且八成是艱難的山路。能實現嗎?就是能實現,僅這個損耗,就能生生將宋朝財政拖垮。因此李元昊當年襲擊府麟路,麟州告急,京城一幹大佬也急白了頭發,最後僅是讓高繼勳帶著少量兵力去救援。其他的不提了,僅是一個糧草就將所有人難住了。因此當時有大臣甚至建議直接放棄府麟路。第二個難度便是時間與消息的隱瞞。首先就是時間,五萬大軍短時間是不可能征集到一起的。所以必須要提前得知敵人的行動,宋朝有這麽發達的情報係統嗎?就算這次,那也是僥幸,王巨刻意讓韓韞注意大順城那邊敵人動向,又利用燒酒聯係了山那邊的人,這才僥幸打探到消息。也就是這個例子是不可能仿佼的。那麽等到敵人已經兵臨慶州,再去征集三軍,籌備糧草器甲,還能來得急嗎?或者就算來得急,後方如何做好保密工作。要知道這次是王巨,生生將自己放在三原,即便打到現在,王巨還沒有去慶州現身。換其他人,可能做到嗎?做不到,消息泄露,好了,我將三軍解散,不打你們慶州了。那時候浪費了無數錢帛後,宋朝怎麽辦?就算宋朝財政充裕,這樣拖上幾次,能吃得消嗎?就算吃得消,被西夏人一次次地當猴子耍,又會引起多大的轟動爭議?更不要說各路大佬們一個比一個牛,誰聽誰啊,這種情況怎能配合?簡單的例子就象現在的延州,韓絳對王巨不惡吧,郭逵也不會對王巨惡,但韓郭真能配合王巨?隻能說還好蔡挺未調回京城。因此宋朝這種被動防禦,根本就打不好仗,或者說打不出來漂亮的戰役。就象足球一樣,什麽樣的戰術都有,包括防守反擊,但4231好,451與4222也罷,那怕是541都行,可有沒有10-0-0這種陣型?擺大巴的戰術都不會出現這種荒唐的陣型。然而宋朝士大夫就是強行要邊境諸將士擺出這種陣型。好吧,十分鍾不丟球,那麽一場下來呢。一場不丟球,那麽兩場呢。反正都是後衛,沒有任何一個中衛前衛與前鋒,敵人盡管圍著你的球門踢,誰能做到場場不丟球?當然,趙頊也隻是說一說,並不會真的那樣去做,同時這也不代表著王巨就成功了,即便董氈趁機出兵抄掠西夏,那也要王巨能在慶州頂住三十萬夏軍的狂攻。還是要打……慶州正在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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