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南海的一個海港,曾經,這裏是整個東盟經濟最活躍的地區之一,但是現在,卻到處是一片冷清的景象,天氣冷的怕人,頭頂的天空灰沉沉的,大片大片的黑色雪花從晦澀的天空飄落,這雪已經連著下了半個月,一眼看去大街上已經沒有活動的生物,隻有兩個三十多歲的灰衣男人走在街上,腳下發出重物踏雪的輕響。


    自從流星雨後,環境就日益惡劣,由於地殼破開,蓄積於地底千萬年的地脈靈氣噴薄而出,天地元氣可說是千餘年來最充沛的時期,但這種由大災難而來的天地元氣,伴隨著無數生命消逝,充滿了陰鬱黑暗的氣息,是一種傾向於毀滅的能量,它的影響將在日後逐步顯露出來,但在這個時候,地球上的無數修者都為之歡呼雀躍,欣喜不已,紛紛認為一個新的神話時代就要到來。


    距離上一次流星雨,已經兩年多了,幸存人類不過在四十億上下,全球幾乎損失了一半人口,而且遍布空中的巨量核輻射開始伴隨著雨雪降落在大地,生產幾乎被徹底破壞,大範圍完整的電力、通訊、交通網都已經癱瘓,隻能維持在極小區域內運轉,人類的文明短時間內倒退了幾百年。


    就像許多人預計的那樣,東盟、西聯、歐盟這三巨頭無聲無息的解體了,有了幾個月的緩衝時間,各個利益集團終於調整好方向,開始瓜分爭奪三巨頭的剩餘資源,幾乎是一夜之間,無數個組織忽然冒出頭來,有打著原來正統旗號的,有主張民主共和的,旗號形形**,世界一片混亂。


    大城市被強大的利益集團主導,中小城市就被小的團體占據,再沒有一個完整的強力統治中心,這是一個徹底的亂世。


    兩人推開街邊的一間小屋,裏麵人聲鼎沸,少說也在幾百人上下,竟是一個地下酒吧,似乎街麵上的人都擠到了這裏,到處都是烏煙瘴氣,隨著兩人走進,外界的風雪也從門裏湧進,出口處的人麵向這兩人看來,兩人立刻凶狠的回瞪過去,那些人眼中閃過驚訝的光芒立刻挪開頭去。


    忽然一聲槍響,某處的人群忽然散開,露出一個倒地的青年,頭上還留著汩汩的鮮血,幾個人走上去,將那垂死的男子用布一裹便抬了出去,不過是一會兒功夫,四周的眾人便都恢複了原狀,繼續大聲說笑起來,似乎剛才並沒有一條生命流逝。


    這便是亂世的生存法則,誰不是在掙紮求存呢,便是自己,雖然此時端著酒杯大口的喝著紅酒,誰又知道明天會出現在哪裏呢,也許會被人在某條陰溝發現也說不定吧,人的適應能力是非常強的,因為想守護些什麽,又或是想守護的東西已經失去,便是普通人也會漸漸變得心如鋼鐵,更何況這些刀頭舔血的人,今朝有酒今朝醉,用酒精麻醉自己隻因為生命太痛苦,也許隻有那虛幻中才能得到一絲慰藉。


    兩名灰衣人地位頗高,他們一路走來眾人紛紛讓路,很快便走到吧台前,那調酒師瘸了一條腿,亂發遮住了他大半臉孔,隻能看出他清瘦的臉型,他一臉漠然的開始調酒,但適才顯得極為高傲的兩名灰衣人卻沒有表示不滿,就如門口那些人對自己兩人退讓一般,這個人他們惹不起,生死邊緣的人,對危險有一種超乎尋常的敏銳直覺,這個人雖然顯得非常消瘦,還瘸了一條腿,但是本能還是讓他們感到了對麵這個人的可怕,仿如一隻危險的凶獸,隨時都可能爆發。


    這兩個人,一個原本是特事局追查中的極度危險分子,叫賈天臨,曾經在鬧市公然使用異能力,躲了七八年後此刻冒出頭來,跑到這特事局無力企及的地方逍遙,另一個卻自稱是中原某個大派的弟子,叫袁銅,據說功夫非常厲害,因為犯下淫戒被趕出來的,這兩人臭味相投,能力互補,竟然混在了一起,實力在這酒吧數百人中算是比較突出的,但也不敢太過放肆。


    因為這裏鏈接著兩大洋係,也是原來三大聯盟的交界,這冷清的街麵之下,隱藏著的是全球幾個數得著的地下王國,一切雇傭暴力的中心之一,狼城,其間藏龍臥虎,到底有什麽大人物隱藏在其中那是誰也說不清的,更不用說各個勢力的眼線之類的,也許街邊某個乞丐都可能是背景複雜無比,所以即是這兩個亡命之徒也心有顧忌。


    兩人一邊喝酒一邊看似漫不經心的交談,但其實四周的交談都被聽入耳中加以分析,這就是孤家寡人的不便了,他們這對搭檔,若論個體實力,在整個狼城都是最頂尖的那一批次,可其他方麵就不怎麽樣了,尤其是他們對其他人並不信任,和那些高鼻子藍眼睛的家夥動不動就數十上百人比起來,他們這個兩人的小組合就又算不了什麽了,小的不屑做,大的做不來,不大不小的又太普通,人家自然也不會特意找上他們,這就是兩人的窘態。


    隻能說,這兩個原本想大發一筆的家夥,在自己所看不起的傭兵界混的卻並不如意,這些他們眼中的普通人,如果單論個體戰力,也許連暗黑世界中最低一階都不如,但在各種現代兵器的幫助下,破壞力甚至比賈天臨和袁銅加起來還出色,可一些必須的東西,例如事先的計劃,冷靜的指揮等等,卻不是這兩人擅長的,這兩個人,一個在覺醒前不過是個普通人,另一個早已經連腦子裏都塞滿了肌肉,除了敢拚命,實在是一無所長,所以,賈天臨和袁銅都很鬱悶,甚至那些上來搭訕的俏麗女郎都無法引起兩人興趣,被粗魯拒絕。


    相比,兩人倒似乎對那調酒師頗有興趣,能夠讓兩個暗黑世界中人感到危險,在賈天臨和袁銅心目中,隻能是另一個暗黑世界中人,這家夥到底是誰,有沒有可能將他吸收進組合,這正是兩人最感興趣的,也是這兩個家夥每天大老遠跑來喝酒的原因。


    如同往常一樣,兩人的搭訕再次失敗,調酒師一臉冷漠,好似萬年不化的冰山,讓賈天臨和袁銅感到很是失敗,不過兩人也已經習慣了,倒沒有什麽不滿,兩人喝了一會兒酒,又磨蹭了一會,終於站起身來準備離開,忽然一陣冷風吹了進來,又有人進來,兩人不由一怔,慢慢坐下。


    進來的卻是幾個西方人,帶頭的在大雪天也赤著胸膛,上麵滿是黑色的胸毛,看上去一臉凶悍,幾人推開擋在路上的男女,一路走到吧台前,一屁股坐下,仍是罵罵咧咧的,卻正好在袁銅兩人旁邊。


    “嘿,兄弟,來一杯酒。”幾人顯得很不安分,尤其是帶頭的那人,屁股扭來扭去,把椅子弄得嘎嘎響,腦袋四處亂轉,忽然看到了坐在一旁的賈天臨和袁銅兩人,忽然咧嘴笑了起來,“啊哈,兄弟們看這是誰,這不是中國銅嗎。”


    他最後用的卻是不太標準的中文,幾人轟然笑起來,袁銅臉一紅,就要跳起來,卻被賈天臨拉住了,這幾人正是某個頂級傭兵組織的成員,和兩人在以前見過幾次。


    “還記得我嗎,我是巴夫卡啊,就是那個血色,”領頭的家夥用力拍了拍袁銅的胳膊,卻反而被袁銅那一身橫練功夫震的手腕發麻,一臉羨慕的說道,“你這身肌肉是怎麽練出來的,現在還是老樣子嗎,怎麽樣,過來幫忙吧,這次有一件大買賣,我們正好缺人。”


    聽到有大買賣,兩人頓時把心中那點小小的不快放到了腦後,事實上,這種半路搭車的活計,也算是兩人的主要收入來源了,總會有些組織,接下了任務卻發現缺人,這時候賈天臨和袁銅這對實力不錯的搭檔就成了了很好的外援人選了。


    隻是血色在整個狼城都是頂尖的組織,這次竟然也會缺人,就顯得有些奇怪了,兩人中一向是腦袋比較正常的賈天臨出頭應付這種事情,這時候他便很快和巴夫卡交談起來。


    巴夫卡顯然沒把相對瘦弱的賈天臨看在眼裏,異能力,對他也是一種很遙遠的存在,在他眼裏,賈天臨也就是袁銅的經紀人而已,渾然不覺這個家夥的殺傷力比起袁銅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是個真正的極度危險分子,不過即便知道,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兩人很快談妥條件,卻是探索一座新出現的海島,據說上麵有神秘石陣出現,委托人給了很高的報酬,因為對個人能力要求比較高,尤其是委托人堅持要有熟悉東方文化的人在內,這才找上了袁銅兩人。


    那正在調酒的消瘦青年忽地一頓,開口問道,“那石陣是什麽模樣?”


    賈天臨頓時大喜,心想終於這萬年冰山也有關心的東西了,就怕你不動心,隻要還有你感興趣的東西,遲早要把你拉上船,當下說道,“一起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調酒師卻是不理,仍是看著巴夫卡,到讓賈天臨泄氣不已,巴夫卡見到兩人相熟,卻是沒有顧忌,便開口說道,“鬼才知道是什麽東西,那海島也是忽然出現,你也知道最近海麵下降,新出現的島嶼也不少,要不是有人在那失蹤,怎麽會有人找上我們呢。”


    “據說那可是你們東方的古陣圖,哈哈,東方的米陶諾斯。”旁邊一個家夥插口到。


    幾個血色的傭兵嘻嘻哈哈的,顯是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並不以為有什麽需要保密之處,不過是個普通的任務罷了,雖然報酬多了點,不過雇主的要求也多啊,這種古怪的雇主每年總會碰上那麽幾個的,卻也沒有什麽稀奇的。


    調酒師卻是眼前一亮,想了片刻後,“東方的古陣圖麽,我對這方麵倒是有些研究,你們還缺人嗎,我準備加入。”


    巴夫卡目光一凝,看了看袁銅,卻見他點頭,當下大聲笑道,“歡迎你的加入,兄弟,你是中國銅的朋友,也是我們血色的朋友,像你這樣的朋友,血色從來不會嫌棄太多。”


    巴夫卡是為了袁銅而來,但現在他也意識到了麵前調酒師的特異之處,他心中怒罵不已,該死的,竟然不知道這個小酒吧的調酒師會是個高手,那不經意間散發的氣勢連自己這久經生死的人也覺得心中發寒,明明瘦弱的自己可以一拳打倒,怎麽會給自己那種極度危險的感覺呢,真是神秘的東方人。


    調酒師微微笑起來,“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淩。”


    巴夫卡咧嘴笑起來,“啊哈,中國淩嗎,我,巴夫卡,以後就是朋友了。”


    賈天臨深感鬱悶,自己兩人忙活了幾十天,結果還不如人家幾分鍾,袁銅早已在旁和淩攀談起來,深感自己有被忽視傾向的賈天臨,也連忙振作精神,還是有機會的,畢竟淩也沒有答應加入血色啊,何況巴夫卡畢竟是西方人,天生就有文化隔閡啊,當下也熱情的攀起交情來,要能和淩扯上關係就更好了。


    幾人約好了時間,巴夫卡便告辭離去,因為馬上就要成為同伴,淩對兩人倒是客氣了許多,賈天臨和袁銅兩人欣喜連日來的忙碌總算有了些進展,又多喝了幾杯,興高采烈的便要回去收拾東西。


    兩人出了酒吧,被冷風一吹,頓時清醒了一些,卻見旁邊不遠處站了一條人影,正微笑著看向兩人,兩人起初還不在意,忽然見到一樁怪事,心裏一驚,背上冷汗直冒,那點酒意頓時就不見了,兩人站在那裏,隻覺寒風嗖嗖,心裏一片冰寒,如同墮入冰窖,身上的衣服本就單薄,此刻更是不能給兩人提供一點防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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