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多謝道兄了。”莊周抬起頭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帶著森森的寒氣,渾然不覺自己已經激怒了一尊凶神,靈虛老道搖了搖拂塵,略帶了點矜持,“應該的應該的,到時候我再收些仆役就是了。”


    莊周微笑不語,眼中閃爍著未明的光芒,這還是他退出傭兵生涯後第一次這麽想殺一個人,雖然靈虛老道所做,對這些修士來說,簡直是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根本不會有人放在心上,但卻偏偏觸及了莊周的忌諱。


    逆我意者,我必殺之,某種原始的本能在不斷的複蘇,莊周這一刻才真正的有了仙人位高手的模樣,一言不合,就要殺人。


    莊周終於完成了自己的蛻變。


    修者的世界,隻有一條鐵律,弱肉強食,其他都是狗屁不如,不會像世俗的世界,會有法律這種東西來保護弱者,懲罰犯罪,你能靠的,隻能是自身的實力是不是夠強,靠山是不是夠硬,交情是不是夠廣,總之一切都要你自己解決,隻能靠自己。


    這才是修道界的生存規則。


    什麽公理正義,其實都是強者認定,什麽名門正派,其實隻因為人家殺人比較多,這才有了這個光環,當年那吒莫明其妙的把石磯娘娘的徒弟殺了,石磯上門理論,自己也被護短的太乙真人用九龍神火罩生生煉成了一塊頑石,結果呢,被殺的石磯成了妖孽,而太乙真人和那吒卻仍是好好的,一點事情沒有,威望還更高了。


    這就是名門正派,道教正統啊。


    莊周心中連連冷笑,麵上卻更加溫和了。


    既然真正進入了修道界,就必須要遵守修道界的規則,不遵守遊戲規則的人,會很慘很慘。


    莊周雖然心中殺意大勝,卻沒想過立刻翻臉動手。


    這些日子他和靈虛兩人論道,對靈虛的底子已經了解的差不多,要是兩人公平交手,勝負不過五五,不過莊周自信,要是生死相搏,自己有七成以上勝算,但要是加上邊上的七八十名返虛期以上的修士,那就連一成都沒有了,真要現在動手,很可能就得把自己搭上。


    不過,莊周又怎麽會給靈虛公平交手的機會。


    要論莊周最擅長的東西,不是道法巫術,這個在修道界比他強的,簡直可以車載鬥量,而是刺殺破襲,簡單的說就是在不公平交手的環境下擊殺目標,要論這個,他怕的誰來,莊周自信,即便是三清聖人親來,這方麵也不會比自己更強。


    當年的鬼臉便是東盟第一號傭兵,那時候的他,還是個普通人,現在的莊周,隻會更強。


    隻是一直以來,都不需要他這麽做而已,舉目四顧,沒有敵手,又有什麽人配享受他的刺殺。


    莊周一臉慎重的打量著靈虛道人,現在他終於有了第一個目標,玉虛昆侖的嫡傳弟子,同為仙人的靈虛道人。


    靈虛道人很高興,為自己終於鎮住了莊周而高興,畢竟還是自己出手豪氣啊,莊周現在的目光是他從來沒在他身上見過的,那麽的慎重,簡直是尊重,可惜他不知道,上一個被莊周用這種目光打量過的人還是十年前,西聯的一個鷹派政客,後來他演講的時候被混在人群中的莊周尋機刺殺,如果靈虛知道,被莊周用這種目光打量過的人,現在已經通通成了屍體,不知道還會不會這麽高興。


    兩人繼續論道,這次莊周卻是聽得多,說的少,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聽著靈虛道人暢談種種,接下來幾天,莊周雖然繼續參加論道,但閑下來卻是把心思放在了探查周圍環境上。


    靈虛老道經營這星球,怕是已經不下百年,種種的布置,機關陣法,不知道有多少,平時都隱藏在暗處,但一旦用起來,靈虛老道占了地利,便是比他強上十倍的高手,也不一定就能奈何得了他,而且有這些之助,能夠早發現問題,提早預防,要想小心潛入不被發現幾乎不可能。


    幸好靈虛老道這種安穩日子過得太久了,平日裏這些機關陣法都是關著的,他也決不會想到有仙人會像莊周這樣想著怎麽刺殺別人,要是到了他這種修為,言行舉止自然就有一種宗師氣度,仙人也有仙人的風範,不會想著這種事情,也絕不會想到殺人竟然還有那麽多的方式。


    所以莊周還是很占優勢的,因為沒有人會想得到這個。


    一個仙人位的高手卻做殺手。


    這種事情以前沒人做過,自然不知道會有多麽大的殺傷力。


    莊周用心研究著靈虛老道的行動規律,他老巢的布置,設計了數十個刺殺方案,和成功之後如何撤退的辦法,不斷的謀求著一擊必中,要是進入持久戰,雖然莊周也有把握搏殺靈虛老道,但問題就嚴重了,畢竟人家是昆侖派的弟子,後台強硬無比,以莊周的實力,現在實在是招惹不起昆侖派的。


    過了五六日,莊周已經將所有的情況都摸透,這時他便提出來告辭,靈虛老道挽留了一回,見到莊周去意甚是堅定,也沒有辦法,當下又介紹了一些自己的朋友,都有好幾百年沒見過了,指點他們的位置,讓莊周途中有暇可以過去拜訪,莊周也是一一答應。


    自然也有不少返虛期的修士前來和莊周聯絡感情,和這些人莊周其實沒什麽好說的,不過他這時也需要一個不在場的證據,正好其中一個修士要度四九重劫中的風劫,對度劫莊周卻是從來沒有遇到過,當下答應前去觀看。


    那修士極為興奮,有這仙人位的高手在旁觀摩,度劫就有了十成把握,到時候真要出了問題,他總不好見死不救吧,隻要仙人位的高手出手,度劫那是十拿九穩了。


    仙道是逆轉自然,中途有無數考驗,最大就是四九重劫,包括水土風火四個小劫和雷劫這個大劫。


    水土風火四劫曆來是修士成仙的第一道關口。


    隻要渡過這四劫,便能明了水土風火,這構造世界的四大元素,也就能重塑道體,也因為如此,即便是渡雷劫失敗的修者,也可以重塑身體,轉修散仙,便是因為如此,修行已經圓滿,而雷劫則是最後的考驗,隻要成功,其實便是仙人。


    這四劫也是考驗的修士禪定的功夫,像佛門的禪定,隻要能入第一重,便可以安然渡過水劫,而進入第二重,就能渡過火劫,第三重,便能渡過風劫,第四重,便能渡過土劫,要是修為不夠,便會死在其中,一旦渡過,就明了了這個世界的構成,水火風火四大元素,通通明了,自然就能重塑道體。


    而接下來就是九重雷劫,這是成仙的最後一關,隻要通過,元神便會在雷火中錘煉的更加堅凝,即便是肉身被毀去也不會有影響,可以重新用天地元氣塑造身體,而沒有渡過,就隻能如散仙一般,雖然也能弄出身體,卻是不能再進一步發展的。


    也可以說煉神返虛,其實就是鍛煉元神,從最初的分神期開始,修士的元神從元嬰中分離出來,然後逐步壯大,渡四個小劫,明了身體的塑造,最後渡一個大劫,也就是九重雷劫,使得元神堅固凝實,便能成仙了。


    這時候仙人已經將精氣神三個環節都補充的完美無比,歸一到元神之中,隻要元神不滅,身體便不滅,而且可以隨時塑造出新的身體,當真是方便之極,比起一般的修仙者來,自然是強出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過這種用天地元氣塑造而成的肉身,畢竟還是比較柔弱,遠沒有自己本來的身體強悍,所以度劫之時,元神飛升的隻能算是一般的仙人,算是二流,一流的高手要肉身成聖,霞舉飛升,這樣的修士一到天庭,隻要稍加修煉,基本便是一個太乙天仙,是天仙一流。


    而天仙以上,便是大羅金仙,大羅金仙之上,便是聖人,也就是大羅混元金仙。


    聖人便是仙人的極限。


    隻是雖然隻是相差了兩個字,但其中的難度卻是不一般的大,如果運氣和悟性不夠,也許過了幾千上萬年,成仙之後苦苦修煉,結果也還是個太乙天仙,或是一般的仙人。


    莊周自己雖然是修的是仙道,但卻是以神族的力量打的底子,自身元力和自然界的力量融為一體,便沒有衝突,也不會像修仙者一樣有劫數,需要度劫之後才能繼續修行,所以他是沒有渡過劫的,雖然是仙人,其實卻隻修了煉精化氣,煉氣化神兩個階段,對這煉神還虛一直頗有興趣,尤其是煉神返虛的兩個重要階段,重塑道體,四九重劫,都是頗有作用,沒有經曆過隻憑想象終究是有些不足,因此便答應了那修士,到時觀看他度劫。


    告辭了靈虛老道,莊周攜了這名修士,一起離開了紅雲星係,來到距離紅雲星係大概幾十光年的另外一個星係,叫長木星係,這次就沒有靈虛老道那種獨自一個人占了一個星球的氣派了,這名修士所在的,是一個極大的修行門派,派中足有數千人。


    而這人修為已經到了度劫的階段,自然是地位極高的,還是這個門派派主的師叔祖,師叔祖的客人,自然是貴賓中的貴賓,莊周被獨自安排在一個別院,這還是莊周示意不要透露自己仙人身份的結果,要不然隻怕要引起轟動。


    雖然這裏修仙的人不少,但真正的仙人是怎麽樣的,又有多少人見過呢。


    莊周到了這裏,卻沒有急著去刺殺靈虛老道,而是要先把自己的狀況調整到最佳的狀態,那纏身的巫門咒術這個時候就不合適了,幸好這咒術是莊周用自身的精血發動,還留有餘力,能夠控製強弱,必要的時候還可以讓咒術暫緩,這也是怕自己萬一承受不起這麽強力的咒術,留的一個保障措施,莊周將咒語念了一遍,便讓那數千渾渾噩噩的魂魄變得停了下來,呆滯的等候著莊周的吩咐,畢竟是沒有意識的魂魄能量,隻是莊周一個指示就讓他們停止了行動,這也是莊周收集的魂魄本來就是意識消散了的修士魂魄,當日那戰場天地元氣如此狂暴,哪還有什麽靈識可以保存下來,如果不是莊周用息壤收集,這些本來是都要消散掉的,雖然被莊周用巫門咒術催動,卻完全的沒有智慧。


    他又清理了自身的裝備,要對付靈虛老道,普通的手段是沒用的,不說那手威力極大的垂手白光,靈虛老道手中的拂塵,也是一件法寶,威力隻怕還不遜色於莊周手中的拳套,畢竟是昆侖門下,手中別的沒有,法寶卻是多的不得了,而且他在那個星球上經營多年,一幹的機關陣法雖然莊周已經摸的差不多了,但也不能保證沒有遺漏,要是忽然觸動了其中的某些,那就是一場苦戰了,刺殺,就是要出其不意才有效果,要是驚動了人家,那就是明殺了。


    除了拳套,莊周手中便沒有其他強力裝備了,煙霞丹鼎宮中的那些飛劍法寶此刻殺傷力決不如莊周自己的拳腳,畢竟是元力鍛煉了三年的身體,強悍之處,已經快趕上用首山赤銅練出來的阿拉貢了。


    最後,便是更換了衣物,要想刺殺靈虛,用道法是沒用的,即便是空間法術,靈虛也有足夠的辦法抵擋,隻能是近身搏殺,這時候往常那種瀟灑的打扮就用不上了,那是對實力相差太多的人用的,現在是兩人實力相若,誰事先準備的充分一點,發揮的實力不受影響一些,最後活下來的機會也就更大。


    畢竟,這次是刺殺一位仙人,而不是普通人,不像以前,莊周還有工具可以依賴,什麽狙擊步槍什麽之類的,無論對方保密工作做的多麽嚴密,隻要被子彈擊中,那就基本死定了。


    換了一身緊身的衣物,再把臉蒙上,莊周一副蒙麵俠打扮,悄然離開了所住的別院,至於其他人,他隻是吩咐一聲,他要午睡,伺候他的幾個人哪敢到他床前觀看,隻是遠遠的看到一個影子躺在床上,哪敢多嘴。


    莊周也不經過傳送陣,已經鎖定了靈虛所在的星球,莊周直接破碎了空間來到這裏,一路如入無人之境一般摸了進去,這裏還有二三十名返虛期以上的修士沒有散去,靈虛老道好歹也是主人,雖然不耐煩,但還是要出麵招呼一下,莊周對此是嗤笑不已的,這就是名門正派啊,虛偽的做作就是多,要是自己,論道的時候有了這麽大的收獲,早就把所有人都趕到一邊去,獨自閉關參悟了。


    但莊周確信,靈虛老道是必然要到密室來閉關的,他早已經注意到了靈虛的活動規律,每天中午的時候會有一個時辰閉關,這個時間其他人都是不能靠近密室的,裏麵隻有靈虛一個人,那裏,也是莊周選定的刺殺場所。


    昆侖派在法術上自然是極為高妙,但在陣法上卻明顯不如莊周所傳伏羲的陰陽五行八卦之道,尤其是這段日子靈虛還用莊周所講的陰陽五行八卦之道的原理改造了密室的陣法,這就讓莊周破解起來更加容易,模擬出靈虛的真元波動,莊周輕易的就解開了一百零八重陣法,進入其中,這時候靈虛還在外麵會客呢。


    莊周微微一笑,又雙手連連拂動,將那一百零八道禁製恢複還原,即便是靈虛回來了,也絕對不會想到,自己的密室中竟然已經有人進入。


    莊周接著又在密室中布下九鼎大陣,隻要靈虛一進密室,便會陷入陣中,絕對不會有任何的氣息傳遞出去,現在就看自己是不是能夠迅速擊殺靈虛了,隻要在一個時辰內殺了靈虛,整個星球,包括外麵的幾十名返虛期修士,就不會有一個人發現靈虛已經死在了自己的密室。


    莊周這才仔細的打量觀察這件密室,看的出來,這密室是靈虛閉關所在,也是這裏最秘密的地方,很多不方便的東西都是放在這裏的,他看到密室靠牆供奉的卻是三清之一的原始天尊像,莊周冷哼一聲,這塑像也不過是泥雕木塑罷了,根本沒有原是天尊的分神在內,要是每個塑像都有這個,隻怕原是天尊都要被煩死了。


    地上則是一個蒲團,顯然是靈虛打坐的,莊周略微查看了一下,發現蒲團底下並無玄虛,這才繼續看其他的,顯然靈虛很會享受,密室中有很多珍貴的東西,莊周很快便辨認出其中的不少,其中幾件還是自己送的,那天自己喝的仙露,竟然還沒資格放進這密室,讓莊周忍不住又是悶哼一聲。


    桌子上卻是放了一個玉簡,莊周心中一動,將玉簡取了過來,模擬出來的靈虛的真元波動已經自動發動,頓時一片意識傳來。


    “莊周,來曆不祥,擅長伏羲陰陽五行八卦之道,見識極為廣博,道法頗為高妙,得到密報,此人曾在銀河水牢之中出手,誅殺散修千餘人,而後神族黑甲忽然來到,此人便收手離開,弟子懷疑此人和神族頗有關聯,建議將之誅殺,恭請長老鈞裁。弟子靈虛敬上。”


    莊周不由一呆,全身都有些發冷,這才離開一天啊,靈虛就弄出來這麽一份東西,看來是要傳送給昆侖派的長老的,竟然是建議誅殺自己,老實說莊周先前對靈虛還隱隱有些不忍之情,畢竟雖然靈虛將數萬名普通人煉成了傀儡,但畢竟沒有和自己有直接的利益衝突,而且待自己還算是不錯,莊周怎麽也想不到,這人竟然是如此的表裏不一,表麵上和自己親若兄弟,暗地裏卻是下了死手,比起自己真是狠了不知道多少,剛開始他還有些不忍之心,這時卻是再無猶豫。


    “哼哼,你不仁休怪我不義,幸好我來了,要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如今嘛,咱們兩人就隔憑手段吧,看誰能活下去。”


    莊周又查看了一下周圍的東西,卻遺憾的沒有發現什麽的秘笈之類的,雖然也有幾個法寶,但顯然不是靈虛常用的,看那煉法,和昆侖派的煉器之術似乎也有些不同,莊周猜測可能是靈虛不知道從哪弄來的,這時候他對靈虛已經沒有半點好感,自然是不憚以最惡毒的一麵來揣摩他,暗想這法器莫非是靈虛以前從別的倒黴修士手中弄來的,他在自己一走便要給師門傳信,莫非就是看中了自己的這雙拳套。


    “嘿嘿,靈虛啊靈虛,隻是你做夢也想不到,你想殺我,我卻也要殺你,更想不到我會在這時候來吧,還要感謝你啊,沒把這個東西發出去,要不然我可就要麵對昆侖派的追殺了,到時候真是隻能往茫茫宇宙一躲,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辦法,那可就慘了。”


    莊周目光中流露出驚人的殺機,他張口吐出阿拉貢,麵容神情,身材四肢,都和他一摸一樣,隻是眼神中毫無感情,宛如水晶一般,沒有半點波動,身上穿的則是和莊周一樣的一身黑衣,也一樣的蒙了臉,做仙人做到莊周這個地步,可以放下身份來搞刺殺,也著實不容易。


    他一個念頭傳過去,阿拉貢便飛了起來,身體緊緊的貼著屋頂,好像一隻大蜘蛛一般的趴在上麵,而莊周卻是冷冷一笑,一指地麵,身體無聲無息的沒入了進去,然後地麵合攏,好像從來沒有人出現過一樣。


    接下來,莊周便讓自己的意識進入了一種空靈的境界,沒有殺機,也沒有期待,完全的和自然融為一體,再沒有半分氣息泄漏出來,即便是有人進來,不往屋頂看的話,也不會發現,屋頂上竟然趴了一個人,更不會想到,除了屋頂的阿拉貢外,地下還藏了莊周的本體。


    接下來,就是等待。


    不到半個時辰,靈虛便進來了,莊周的時機卻也掐算的剛剛好,靈虛隨手打開禁製,又將禁製複原,他自然不會想到密室中已經潛伏了要自己命的殺手,走到桌子前,拿起了玉簡,臉上露出了笑容。


    就在這時,莊周心念一動,阿拉貢從屋頂飄然落下。


    他頭下腳上,一隻手五指大開,往靈虛頭上罩去。


    無聲無息的,四周空間開始破裂。


    一股強大無匹的精神意念牢牢的鎖住了靈虛,空間碎片暴風雪一般向靈虛狂飆過去。


    卻是莊周已經將自己的拳套給阿拉貢戴上,現在他自己,反而是身無一物。


    靈虛不由大驚,他驚恐的抬頭,從他的反應,顯然已經猜到了那頭頂落下來的正是莊周。


    靈虛待要反擊,卻發現自己所處的局勢很是不利,這二十多天的論道,他自認為同樣對莊周的底細頗為了解,知道莊周是個不遜色與他的高手,因此從一開始,靈虛就沒想過要擊殺莊周,而是怎麽才能在莊周手下保命,氣勢上先就輸了一截。


    靈虛左手垂下,五道白光從他手中垂下,到地麵自然反卷,上麵各托了一朵蓮花,一共五朵,蓮花上金色毫光大盛,竟然一瞬間亮起一盞金燈,靈虛果然隱藏了自己的實力,幸好不是五盞金燈,這垂手白光靈虛還是沒有大成,但即便如此,威力也不是先前可比,靈虛身體往後退去,那空間的碎片竟然對他毫無阻礙,輕易的便被他穿過。


    另一隻手已經舉起拂塵,對著半空中撲下來的阿拉貢連連拂動,龐大的真元力混雜著空間碎片反而往阿拉貢身體反卷過去。


    靈虛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自信這一手反應無論是時機還是角度都是無懈可擊,莊周要想不被自己的拂塵擊中,就必須退避,這一來攻勢自然是瓦解,這就是以命換命,以攻對攻,靈虛得意的想到,要不是自己也是身經百戰,換了師門中的那些師兄弟,反應絕不會這麽快,莊周啊莊周,你果然是有問題的,本來還隻是想要你的那雙拳套,沒想到卻弄假成真,你果然是和神族有勾結,那就更應該將你誅殺了。


    隻是你卻絕對想不到,我靈虛不是一百二十年沒動手了吧,要知道,最近的一次動手,就在半年前啊,自己將一名前來挑戰自己的神族高手打成了殘廢,我靈虛卻不是那種沒有經過實戰的人呢,他已經想好,隻要接下這記攻勢,也不必急著進攻,隻要穩穩的守住,到時候莊周為了搶時間,必然暴露出更多的破綻,到時候機會就來了。


    可惜,靈虛很快就發現,頭頂撲下來的莊周竟然不閃不避,竟然是要和自己以命換命,不可能啊,難道他竟然是個死士,靈虛自問自己還是把莊周看的挺準的,一看他就知道不是那種不顧自己死活的人,怎麽可能會想著和自己同歸於盡呢,他詫異的看著莊周那毫無感情波動的眼睛,不由心中一動,是了,這是在和自己比拚氣勢呢,隻要自己一退,那自己就落了下風,到時候自己就會陷入狂風暴雨的進攻之中,直至死亡,想起那日莊周招呼也不打就偷襲,靈虛心中暗想,這一定是心理戰術,這是在嚇唬我呢,他這是在嚇唬我。


    在這種心理下,靈虛不但沒有收回拂塵,而且反而加速向上方揮去,轟的一聲,兩人的攻擊撞在一起。


    阿拉貢的拳頭瞬息間變換三十七次,重重的轟在靈虛的胸口,將他的胸骨全部打斷,而靈虛的拂塵也拂在了阿拉貢身上,將他打的往天上飛去。


    兩敗俱傷。


    靈虛踉蹌往後退去,奶奶的,這家夥簡直是個瘋子,仙人打架,哪有像他這樣不要命的。


    他有些惱怒的抬起頭來,正好看到阿拉貢吐血拋飛的模樣,那鮮血竟然不是紅色的,而是透明的玉漿一樣的東西,靈虛一震,不好,上當了,這不是莊周。


    但是已經遲了,無聲無息的,從地底伸出一隻手,一把抓住了靈虛踉蹌後退的後腳,一股磅礴的難以置信的力量傳來,一瞬間就將靈虛的下半身化為虛無,狂吼一聲,靈虛五指張開,已經催發出了本命元氣,那蓮花上竟然接著亮起兩盞金燈。


    這時每朵蓮花已經有了三盞金燈, 一共十五盞,靈虛下半身都被炸成虛無,隻剩一個上身,有些欣慰的想到,好在在這垂手白光上下過苦功,三盞金燈,這樣的防禦,靈虛絕對不相信和自己同級的莊周能夠突破,隻要撐上一段時間,他自然有辦法自救。


    至於身體,對仙人來說,肉體不過是個載體工具,隻要元神還在,隨時都可以複原,隻是原來用來打熬肉身的時間白費了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莊周卻是猙獰一笑,靈虛的下半身被打成了虛無,而上半身胸口也被阿拉貢一擊,打斷了胸骨,能量傳遞下來不及時,全靠昆侖一脈的元神是在頭頂紫府之中,隻要紫府還在,元神便能控製肉身,這才還能夠繼續作戰,不過這樣被動挨打,也能從自己手下逃生,那自己可就真是妄稱莊周了。


    他狂吼一聲,“爆爆爆。”


    竟然一口氣從體內破出十餘個不是很重要的元嬰,同時在垂手白光的防禦麵前爆炸,他這時已是仙人,雖然仍然稱作元嬰,其實裏麵的元神已經遁出,這元嬰不過是體內能量高度密集的一個部位罷了。


    一旦自爆,卻是對自身毫無影響,用來施展翻天十二式,真是最好不過。


    這垂手白光防禦力驚人,用什麽法術都是無用,到了這個時候,就看雙方能在瞬間爆發出來的能量,莊周這是不惜血本,用實力硬碰,爭取短時間內破開垂手白光的防禦。


    所謂較量,歸根到底是絕對實力的碰撞。


    靈虛元神雖然強大,但身體被莊周轟掉了一半,又被阿拉貢轟斷了胸骨,能量傳遞不下,受到莊周這近乎自爆的攻擊,立刻就撐不住了,垂手白光劇烈搖晃起來,眼看就要破開。


    靈虛正要加力,卻見阿拉貢已經飛了過來,剛才阿拉貢被靈虛一拂塵打中,正好命中頭部,簡直是麵目全非,要是換了一般人,這一下子怎麽也要頭暈腦漲半天,誰想到不過是片刻之間,莊周和靈虛才過了一招,他便已經飛了過來。


    阿拉貢是莊周用息壤和首山赤銅煉製,又貫注了浩然正氣,身上凝聚了幾百萬信徒的念力,實力進步極快,三年來已經達到了返虛後期的水準,雖然還不如莊周自己,但差距也是有限,一戴上正氣歌和滿江紅這對拳套,阿拉貢攻擊的威力,甚至還在莊周自己之上。


    也因為如此,剛才靈虛才會誤以為阿拉貢就是莊周的本體,結果上了大當。


    轟轟轟轟轟。


    阿拉貢飛了過來,也不說話,一眨眼之間竟然轟出了幾百拳,全部轟在同一個部位,垂手白光一下子被攻破,靈虛殘破的身體暴露了出來。


    莊周沒有絲毫猶豫,一拳轟出,浩然正氣從靈虛的身體灌入,瞬間將靈虛的紫府震破,這下靈虛即便是有通天本領,這具身體也是廢了,再也無法操縱身體來攻擊。


    靈虛驚叫一聲,從紫府中遁出,竟然是身長三尺的一個小人,麵目清晰,已經有些實質化,正是靈虛的元神,這元神驚叫一聲,就閃電般的往室外逃去,卻哪裏逃的了,一頭撞在了莊周布下的九鼎大陣上。


    莊周和阿拉貢猛撲而上,兩人仿如老鷹抓小雞一般的衝著靈虛的元神撲去。


    靈虛的元神並不是俏羅刹那般的毫無法力,隻是驟然失去了肉身,沒了肉身的能量支持,靈虛的元神再強大也不是兩位和他同級高手的對手。


    被追的四處閃躲,惶急無比,卻無處可逃。


    情急之下,他的元神飛到了原始天尊的塑像身上,大聲叫道,“住手。”


    莊周和阿拉貢對視一眼,都停下了手。


    靈虛驚慌的大叫,“莊周道友,是我錯了,不該把你的情況報上去,你便放過我吧。”說著竟然哭起來。


    莊周微微一笑,“道兄過濾了,既然道兄已經認出了我,就知道我這人最是慈悲不過,這次不過是想請道兄和莊某人一到去旅遊罷了,絕無歹意,道兄請放心。”


    靈虛暗罵無恥,卻毫無辦法,難道能揭破這層麵紗嗎,那可就真是無法回避了。


    “道兄還請念在靈虛八百年苦修不易的份上,繞過則個。”


    這時莊周和阿拉貢卻已經將方位站好,確信靈虛再也無法躲閃,這才臉色一變,“道兄既然知道修行不易,為何對貧道卻是如此狠心,事已至此,即便是貧道放過道兄,道兄便能不報複嗎,還是不要掙紮,快快隨貧道去了,免得多吃苦頭。”


    靈虛還要再說,卻見莊周和阿拉貢同時撲上,他慌忙閃躲,哪裏還閃的過去,被莊周一把捏住元神,下了禁製,再也動彈不得。


    靈虛驚怒交集,大叫道,“莊周,你怎敢如此無禮,竟然膽敢趴在天尊塑像上,如此對天尊不敬,你還算是個修道的嗎?”


    莊周不屑的一笑,一腳踢去,把原始天尊像踢成了粉碎,“我修的是道沒錯,要拜也是拜道,哪有拜原始天尊的道理,你見過不拜老師反而拜同學的嗎,天尊雖然是聖人,也不過是比我先走一步而已,又有哪裏值得我拜。”


    “狂妄,”靈虛喃喃的說不出話來,他是昆侖門下,原始天尊對他而言,簡直是神一般,哪想得到竟然會有人像莊周這般的無禮,卻也無法反駁,與道而言,原始天尊又如何,也一樣的是螻蟻,又有何可敬之處。


    他像第一次認識莊周一般,細細的打量莊周,忍不住歎息道,“我自問已經對你頗為了解,但現在才知道我們彼此之間的差距在什麽地方,敗在你的手上,不怨。”


    也唯有性情高傲如此,才配求大道吧,好歹也是堂堂地仙,雖然元神被人捏在手裏,但也決不願討饒,他竟然閉目不再說話,一副等死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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