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圓遭到齊澤輝的嘲諷,自然不服氣,與他拉拉扯扯推搡起來。


    “行了,別鬧。把本子收好,小心掉地上弄髒了。不是還得拿回去找你老爹換汽車呢嘛。”江逸晨看著濕漉漉的地麵,提醒道。


    “哦,我差點兒把這事兒給忘了。”肚子圓聽了這話,趕緊小心翼翼地把兩個寶貝本本裝入挎包中。


    方旭見了連連搖頭,肚子圓這小子的老底,同房間的自然是一清二楚。


    回到宿舍,方旭、肚子圓、齊澤輝都開始悶頭收拾各自的東西,大學生涯終於結束了,明天就要各奔前程。


    屋子裏彌漫著一股難以言表的氣氛,有些壓抑。


    嘎嘎嘎,嘎嘎嘎,一陣鴨子叫聲傳來。


    大家一愣,那兒來的鴨子?


    隻見馬得韜從褲兜中掏出手機,按下接聽鍵,叫聲頓時停止了。


    大夥兒不禁啞然失笑,這家夥,還真是會別出心裁。


    “是我,對,我是馬得韜,嗯,後天下午兩點整。好好,我記下了,地址……好,謝謝啊。”馬得韜靠在窗邊,對著手機大聲說道。


    “啥啊,韜子,後天下午去相親啊?長得漂亮不?”肚子圓眨巴著眼睛,好奇地打聽。


    “飯碗子都沒著落呢,相個p親。都跟你似的。”馬得韜瞪了對方一眼,又接著對大家說:


    “投了一堆簡曆,總算又有一家公司通知我去麵試了,真不容易。”


    “好了,我前些日子就說不用著急吧,總會有路子的。韜子,後天好好打整打整,換件好衣裳,再把腦袋吹個造型,爭取一把搞定。”江逸晨表示祝賀。


    “最好考官是個中年大媽,韜子就可以施展獨特魅力了。嗬嗬。”齊澤輝笑著打趣道。


    “沒錯兒,韜子的江湖稱號就是中年大媽殺手。”肚子圓接著附和。


    馬得韜見情況有好轉,心情放鬆起來,並不與他們計較。


    今天是二零六宿舍的兄弟們在校最後團聚的日子,當天下午,江逸晨聲明請客,然後把四位舍友帶到了位於合林路的鼎香園。


    這還是舍友們第一次來到這裏,見到了吳大娘和蘇曉佳,當然免不了問長問短。江逸晨也解釋了一番,承認這裏有自己的股份。


    剛剛到了飯點,前麵營業廳的客人已經上門,座無虛席,江逸晨便招呼褚連貴在後院開了一桌。


    各種葷素串串如流水般上了席麵,一嚐之下,幾位舍友都大讚美味。還埋怨有這麽好的地方,怎麽今天才露出來,也太藏私了吧。


    江逸晨隻好說自己才加入不久,店裏人手又不足,所以前段時間不大方便請兄弟們過來。然後又讓褚連貴上了十幾瓶粼江啤酒。


    麻辣鮮香的串串,爽口的啤酒,讓眾人胃口大開,於是都推杯換盞,甩開腮幫子可勁兒招呼。


    這一頓飯足足吃了兩個鍾頭,大家似乎都有說不完的話,表達不完的感觸。待起身離開的時候,一個個的都感覺腹部膨脹,頭重腳輕,暈乎乎的。


    此時天色已暗,五人一路回到學校七號宿舍樓下。


    吱,吱,隨著尖銳的鳴叫聲,幾顆火星迅速向夜空中飛去,砰砰,炸開朵朵絢爛的煙花。與之相比,路燈、宿舍照明燈都顯得暗淡無光。


    然後樓頂傳來幾名男生的歡呼、怪叫聲。


    “嘿,真邪門兒啊,誰這麽大的膽子,敢在宿舍區玩這個?”馬得韜感覺很奇怪,粼江管理學院平時的管理很嚴格,別說玩煙火爆竹,就是隨便扔垃圾都得挨罰。


    “韜子,你的腦筋真是轉不過彎來。今天是什麽日子?畢業生的節日,也就是自由之夜、狂歡之夜啊。”齊澤輝一語道破真相。


    幾名舍友馬上明白了,管理學院和其他一些兄弟院校有個不成文的傳統,應屆畢業生離校的前夜,可以放寬平時的管製,盡情發泄一番。當然,行為也不能太過分。


    砰,嘩啦。一個啤酒瓶子從樓上扔下來,砸在水泥排水溝沿上,變成無數碎片。


    “走,咱們也上去。”肚子圓頓時來了興致,催促兄弟們快點兒上樓。


    由於事先沒想著這個事兒,什麽煙火、酒瓶子都沒有準備。不過這也不打緊,肚子圓帶頭,把書桌裏麵的教材、作業本都搬出來,抱著往樓頂走。


    齊澤輝和馬得韜見狀也跟著照辦。


    江逸晨與方旭對視一眼,苦笑著搖搖頭。現在的學生,對知識的載體――書本,真是毫無尊重、留戀之情。


    眾人一起來到六層樓頂,這時上麵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是同係的畢業生們,都在用各自的方式歡慶。


    除了放煙火的,點火燒書的。還有幾位別出心裁,隻穿一條大褲衩,光著上身,在臉部、胸膛上畫出奇怪的紋飾,伴隨著激烈的音樂,大跳非洲土著舞蹈。四周一片鼓掌叫好聲和口哨聲,還有手電筒的光柱晃來晃去。


    肚子圓來到欄杆邊上,把書本放下,取出其中一本,用力撕扯起來,表情咬牙切齒的,仿佛與之有不共戴天之仇。


    “下雪嘍!”他大叫一聲,把碎紙屑往天上一拋,白色的紙屑紛紛揚揚,像雪花一樣飛舞。


    “我也來。”馬得韜和齊澤輝也湊上前,抓起書本用力撕扯。


    旁邊的人也被帶動起來,也不管是誰的書了,抓起來就撕。


    “歐,歐!”隨著陣陣呼喊聲,一團接一團的雪花,彌漫在樓頂的上空,飄飄灑灑隨著夜風散開。


    因受到情緒感染,連江逸晨和方旭也加入進去。


    不多時,幾摞子教材書,這些人類文明的記載與傳承,進步的階梯,全部化為片片雪花,消失在夜空中。


    這時,對麵女生宿舍樓的屋頂也傳來嘰嘰喳喳的嬉笑聲和打鬧聲。


    “嗬嗬,是咱們班上的女生。”肚子圓驚喜地叫道。


    “打個招呼吧,明天可就見不著了。”齊澤輝慫恿道。


    “打就打,瞧我的。”肚子圓將手中的最後一團紙屑拋光,然後走前一步,雙手攏到嘴邊,對準前麵的宿舍樓頂的人群。


    “林欣欣,我愛你!林欣欣,我愛你!”他的大嗓門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對麵屋頂沉默了片刻,隨機爆發出格格格的笑聲。


    “肚子圓,我愛你!”幾位大膽的女生同時喊叫。巴掌聲歡呼聲響成一片。


    樓頂上的人也都湊到了欄杆邊,開始呼叫各自認識的人名。


    “馬得韜,我愛你!馬得韜,我愛你!”這明顯是董胖妞甜甜的嗓音。然後身邊又是一陣哄笑。


    馬得韜似乎也被感動了,他深吸一口氣,朝著對麵大喊:


    “董胖……董琴,我愛你!董琴,我愛你!”


    “哇,太幸福了!”對麵樓上幾位女生連續尖叫。


    就這樣,雙方互相呼喊,凡是被點到名的都是激動不已。連方旭、江逸晨、齊澤輝也未能幸免。


    十幾隻手電筒的光柱相對照來照去,大家都盡情發泄著,將畢業狂歡夜的氣氛推向**。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第二天一早,在蒙蒙細雨的籠罩下,應屆畢業生們開始陸續離校了。


    方旭和肚子圓都是本地人,自然是第一批走的,還有齊澤輝,準備去那家電子商務中心報到。


    經肚子圓的要求,他老爹派出一輛公司的越野車和一名司機,此時正等候在七號宿舍樓下。不過,他準備先送方旭和齊澤輝,然後自己再回家。


    三人收拾好行李,望望這間生活了四年的二零六宿舍,然後各自籲了一口氣。


    “好了,好了,早點兒走吧,別讓人家司機在下麵久等了。”江逸晨拎起方旭的提包,招呼道。


    五個人一起下樓,把大包小包塞進汽車的後備箱和後座上。


    “晨子,以後我要是遇見難事兒了,還得找你出主意啊,到時候可別推脫。我認識的人裏麵,就屬你的餿點子最多。唉。”肚子圓拉著江逸晨的手,深情款款地傾訴。臨別之際,連眼眶都濕潤了。


    “行了行了,唧唧歪歪跟個娘們兒似的。都在一個城裏,又不是見不著了。”江逸晨打開他的爪子,故作不耐地回應。


    “你這個家夥,回去當少東家的主兒,別提多威風了。別瞧著這會兒說得好聽,沒準兒過個一年半載的,在外麵見著我們都裝做不認識了呢。”馬得韜在一旁譏諷道。


    “真是頭大牲口,大夥兒都要散了,這看一眼少一眼的,都不知道說句好聽的,真是那啥嘴裏吐不出象牙。”肚子圓努力睜大眯縫眼,瞪向這個一米八二的大蠢家夥。可惜眼睛終究太小,威力實在有限。


    “靠,別胡說,什麽看一眼少一眼的,說點兒吉利的好不好?”齊澤輝聽著別扭,連忙打斷。


    “得了得了,真是越扯越亂。回頭兒找個機會再聚吧。路上小心點兒。”江逸晨說著,不由分說,把肚子圓推到車座上,關門。


    “好了,肚子圓,你放心去吧,我們會經常懷念你的。”馬得韜也將聲音放緩,一本正經地說道。


    肚子圓聞言先是有些感動,但很快就察覺出了不對味兒。他將雙手伸出車窗外,虎口相對出八字,食指朝下,衝馬得韜比劃了個“鄙視”的手勢,作為報複。


    “這家夥,還是這副臭德行,一點兒虧也吃不得啊。”馬得韜笑了。


    司機啟動了發動機,二零六宿舍的兄弟們相互揮手告別。


    汽車拐了個彎,漸漸加速,消失在長長的林蔭道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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