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能活著回到日本,真讓人感到高興!”


    伊東佑磨背後有一個聲音傳來,他轉過頭,看到了中牟田倉之助的身影。


    中牟田倉之助和伊東佑磨一樣,身上穿著整齊的天藍色日本海軍少將軍服,他的麵容雖然顯得有些憔悴,但精神卻顯得很好。


    “原來是中牟田君。”伊東佑磨點了點頭,和中牟田倉之助打了個招呼。


    隨著中牟田倉之助少將的出現,日本海軍的艦長們也一個一個的出現在了“富士山”號的飛橋之上。他們也和中牟田倉之助一樣,身上穿著天藍色的日本海軍軍服,並且都佩帶著各自的佩刀。


    此時日本海軍所有主力軍艦的艦長,萃於一艦之上,可以說是十分難得的。


    這些曾經是中國人俘虜的日本海軍軍官,但此刻他們一個個氣色看上去都相當不錯,有的人似乎比起在日本的時候,還要胖了些。


    伊東佑磨看著大家,想到大家都保全了生命,心中不由得對林義哲充滿了感激之情。


    在最初被俘的時候,伊東佑磨曾擔心會受到侮辱和虐待(當時的中國在西方國家看來“文明開化”程度極底,是以西方國家在中國想盡辦法攫取領事裁判權,除了殖民利益的考慮,中國人的野蠻落後也是一個重要原因),甚至於做好了自殺的準備,避免受辱。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和被俘的日本海軍官兵們,不但沒有受到絲毫的虐待,而且得到了破格的優待。


    被俘的日本海軍官兵們先是被送到了台南港,被安排在一處清軍營房改建而成的戰俘營。在船上的時候,他們就沒有再吃到那些從本國運來的有些餿掉的飯團,而是得到了香噴噴的中國白米飯,軍官的飯食裏有豬肉、牛肉和蔬菜,士兵們的飯食則主要是黃米飯和土豆。菜裏則有雞肉和魚肉,還有雞蛋、豆腐和豆芽等蔬菜。傷員的飯食則和軍官看齊,所有的傷者都得到了中國醫生的醫治,除少數人傷重不幸病故之外,大部分恢複了健康。在到達台南府之後,進入了戰俘營,軍官們則被和士兵們分開關押。軍官們有自己的房間,士兵們則四人一間房屋,平時可以在戰俘營裏隨意走動,不需要任何勞作。由於夥食好,加上不用勞動,很多日本士兵甚至都變胖了。


    在關押期間。日本海軍官兵們一直受到看押他們的清軍的禮貌對待。出於對敵人英勇作戰的尊敬,不時有中國海軍軍官前來探望他們,和他們交談,討論這次海戰雙方的得失(事實上這是出自於林義哲的授意)。雙方很快消除了原本的敵意,相互產生了好感。鄧世昌、葉富、林國祥……這些中**官的友好熱情甚至讓伊東佑磨產生了“賓至如歸”的錯覺。而在釋放他們的時候,每一個人――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都得到了遣返的費用:中將一人100墨西哥銀元(這筆錢就是為樺山資紀一個人準備的,因為被俘的中將隻有他一人。盡管他深以為恥,但還是接受了這筆錢),少將50銀元(伊東佑磨和中牟田倉之助),軍官20銀元,士兵10銀元。


    在得到釋放的那一天,中**官們向他們這些俘虜贈送禮品告別的那一刻,伊東佑磨的心中甚至生出了依依惜別之意。


    而這種情感,並不隻存在於他一個人的心中。很多艦長和他的感覺。都是一樣的。


    當然,也有少數人除外,比如現在還呆在艙內不肯出來的司令官樺山資紀中將。


    “真想不到,清國人竟然肯將‘富士山’號還給我們。”原來的“富士山”號艦長肥田浜五郎少佐感歎了起來。


    “那位林巡撫,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伊東佑磨歎息了一聲,說道。


    在日本海軍官兵們被釋放時,伊東佑磨等高級將領被鄧世昌告知。將還給日方“富士山”號軍艦,用來運送日本海軍官兵回國。得到消息後日本軍官們都很吃驚,伊東佑磨向鄧世昌詢問緣由,鄧世昌的回答是:“貴海軍提督英勇作戰。不敵而降,挽救部下生命,處置極當,無懈可擊,亞細亞有如此優秀之海軍提督,林巡撫十分敬佩,為聊表敬意,示兩國長久之好,故交還此艦,用以運送諸位平安回國。”


    聽到這位中國艦長的回答,伊東佑磨禁不住感動不已。


    身為海軍軍人,最為看重的便是自己的名譽,他做出投降的決定時,便已然明白,自己將來回到國內,隻怕便會身敗名裂了。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敵人,竟然用這樣的方式,保全了他們這些失敗者的名譽!


    不過,“富士山”號的交還還是給日本人帶來了一些小小的麻煩,那就是――誰來當這艘軍艦的艦長。因為這艘軍艦上的日本艦長實在太多了,除了陣亡的“幹行”號艦長相浦紀道,象“東”號艦長伊東佑亨,“龍驤”號艦長福島敬典,“春日”號艦長井上良馨,“日進”號艦長東鄉平八郎,“築波”號艦長伊藤雋吉,“富士山”號艦長肥田浜五郎,“陽春”號艦長三須宗太郎,“孟春”號艦長磯邊包義,“雲揚”號艦長出羽重遠,以及兩位分艦隊司令伊東佑磨和中牟田倉之助,還有最高長官樺山資紀,全都好好的在“富士山”號上。


    為了防止日本人內部起爭執,當時在台灣的中國方麵最高級官員船政大臣沈葆楨指定由“東”號鐵甲艦的艦長伊東佑亨來擔任“富士山”號的艦長。


    “這位林巡撫,和我見過的所有清國人完全不同。”中牟田倉之助說道,“清國已經能夠出現這樣的人物了,我們真不應該輕視它。”


    伊東佑磨點了點頭。


    此時此刻,伊東佑磨的眼前,突然浮現出了老師勝海舟的麵容。


    伊東佑磨不知怎麽,竟然情不自禁的將林義哲和老師勝海舟作起了比較來。


    “老師,您也許應該見見這個人……”伊東佑磨在心裏深深的歎息著。


    站在艦長們當中的伊東佑亨注視著哥哥和中牟田倉之助的交談,雖然他注意到了哥哥臉上表情的異樣,但是他並沒有出聲。


    畢竟是兩位少將在交談。他這個艦長,還是插不上話的。


    他剛才,已然從哥哥的感歎中,覺察到了什麽。


    他感覺,哥哥似乎受了那些過於文弱的中國將領的影響,失去了武士的銳氣!


    雖然他也對中國方麵對日本俘虜的優遇很是感激,但他的心中。仍然渴望著重新回到戰場!


    可是一想到日本將要付給中國的那筆數額巨大的賠款,伊東佑亨的心情又變得分外的抑鬱(上船之前他和其他人已經得知了中日《北京專約》的內容)。


    伊東佑亨並不知道,就在此時,另一群日本人,也在為此憂慮不已。


    “鬆菊,感覺好些了嗎?”


    看著麵容消瘦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的木戶孝允。伊藤博文啞著嗓子問道。


    “感覺好多了。”木戶孝允看到伊藤博文眼中的憂慮關切,微微一笑,說道,“如果現在有清國暴徒闖進來,不用你出手,我一人便能對付。”


    聽了木戶孝允的話,伊藤博文不由得笑了起來。


    木戶孝允所說的“清國暴徒”。其實是指這些天襲擊日本使團成員的一些中國人。


    在和約簽定之後,北京城的一些地痞無賴高喊“打死東洋鬼子”、“掃蕩倭寇”的口號,公然在大街上攔截日本使館的馬車叫罵,並投擲石塊和垃圾,雖然沒有打到人,卻將日本人的馬車打壞,並有馬匹受傷。更有甚者,有一天甚至公然有數十人持棍棒想要闖進日本公使館打砸。幸虧日本使館的保衛人員中有數人是武士出身,奪過棍棒反擊,將暴徒擊退。


    那一天,憤懣無比的伊藤博文,曾親手以一根竹棍為劍,將兩名試圖闖進公使館的中國暴徒擊倒。


    日本人隨後向總理衙門提出了抗議,林義哲得知後立刻請旨保護日本公使館。並捉拿行凶暴徒。然後順天府的捕快將那些暴徒們一網打盡,當街杖刑示眾,才沒有人再敢騷擾日本公使館。


    “那些暴徒隻不過是一些乞丐流氓,哪裏比得上我們當年的壯舉。”伊藤博文笑道。


    “是啊!當年……你我可是險些惹下大禍。哈哈!”聽到伊藤博文說起往事,木戶孝允也笑了起來,“不過,也多虧了那一次,才有了你我相識……”


    伊藤博文遙想當年,也禁不住神馳萬裏。


    黑船敲開了日本的大門,沉寂的島國掀起了驚濤駭浪,長州藩率先打破了已有的征兵製,開始向社會征集年輕人當兵來報效國家。但日本的軍隊人數很少,象當年豐臣秀吉率領500人攻擊對手,就可以算是大軍壓境了。日本兵少的原因並非是因為日本人少,而在於日本的征兵製有很大的限製,武士基本上都是世襲,農民想當民工可以,想當兵吃皇糧基本上就是做夢。


    但到了幕府末期,像長州這樣比較開明的藩逐漸打破了武士世襲的慣例,開始向社會征兵,很多農民應征入伍。伊藤博文就是其中一員。


    1856年初秋的時候,天氣清爽,滿眼金黃。16歲的伊藤博文告別了家人、小時候的玩伴,踏上了一條嶄新的路程。伊藤博文的目的地是一個叫相州藩的地方,當時長州的軍隊奉命管理相州的警備。在這裏有三四十人的軍隊駐紮,管理這支軍隊的大隊長叫來原良藏。來原良藏這人也算得上長州藩的一號人物,他一直倡導打開國門,以夷製夷。後來伊藤博文曾說:“要不是來原良藏老師想不開自殺,功績必不在木戶孝允之下。”


    來原良藏和伊藤博文可以算的上是一見如故,兩人在酒桌上認識之後開始暢談人生、理想、治國安邦之道,加上伊藤博文看過不少書,又會混人際關係,小嘴比蜜還甜,把來原良藏哄得眉開眼笑。來原良藏紅著一張大臉,拍著胸口說:“你放心,有我在,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合格的武士!”


    當天晚上。兩人酒後抵足而眠。


    來原良藏不是一個酒後就不負責任的人,第二天一早醒來,他就開始履行自己的誓言。對伊藤博文來說,他也開始一段煉獄的過程。


    來原良藏對伊藤博文的訓練可以用“滅絕人性”來形容。每天早上,雞還沒起床,來原良藏就跑到伊藤博文的大營裏把他叫醒,激動地說:“跟我學兵法去!”然後兩人就開始研讀《孫子兵法》、《三國演義》;中午時分。伊藤博文要在來原老師麵前背誦四書五經;下午就要鍛煉身體和劍術。無論刮風下雨,都堅持不輟。


    冬雪飄蕩的時候,來原良藏偷偷把伊藤博文的草鞋藏起來,伊藤博文四處找不到,來原良藏則平靜地說:“在戰場上經常會赤腳與敵人交戰!”伊藤博文便光著腳在雪地裏奔跑、舞劍。


    就這樣,伊藤博文苦苦鍛煉了一年。一年之後。這支軍隊宣布解散,伊藤博文啟程返回長州藩。


    就在伊藤博文臨行前,來原良藏交給他一封信,告訴他,去找這個人,隻要這個人肯收你為學生,你必成大器。


    這個人叫吉田鬆陰。吉田鬆陰是日本偉大的教育家、哲學家。也是中國王陽明“心學”的堅定信徒。他培養的學生也始終如一地信仰著陽明先生的學說。


    伊藤博文順利地進入了吉田鬆陰創辦的學校鬆下村塾。在這裏他看到了更加廣闊的天地。他發現。這裏的師弟師兄們每天不僅僅學外語、背唐詩宋詞,他們還秘密地從事著一項高風險、低收益的工作――暗殺。


    吉田鬆陰領導的鬆下村塾是不折不扣的“開明派”,對幕府的統治非常不滿,他們除了宣傳學習西方技藝以外,也會偶爾對幕府人員下黑手(暗殺也是日本幕府末期一個很有特點的現象)。


    為了暗殺,伊藤博文和他的兄弟常常要奔波在各個城市間,所以,他也順便了解了日本各地的風土人情。看到了幕府黑暗統治下人民的苦難生活,更加堅定了要推翻幕府的決心。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就在伊藤博文盡心盡力於殺人遊戲的時候,他的授業恩師吉田鬆陰被慕府殺害。這使得伊藤博文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遠在長州的來原良藏怕伊藤博文“失業”之後更加消沉,決定再次幫助他實現“再就業”。於是,來原良藏便給木戶孝允寫了封信。推薦伊藤博文做他的隨從。


    伊藤博文和木戶孝允,便是相識在這一次。


    原來來原良藏是木戶孝允的妹夫,木戶孝允自然不好推脫,再加上伊藤博文的確風度翩翩、言談得體。而且有著豐富的暗殺經驗,很快成為木戶孝允的左膀右臂。


    這時候,木戶孝允還隻是長州一支軍隊的隊長,當然他也不是省油的燈,經常和長州的暗殺組成員混跡在一起,偶爾幹幹殺人放火的勾當。


    長時間和這些“江湖人士”一起混,也讓伊藤博文的交友圈子越來越大,在這些江湖朋友裏有一個人成為他一生的摯友。這個人便是高杉晉作。


    高杉晉作和伊藤博文可以說是生死之交,兩個人最初的友誼便是建立在一次暗殺事件上。那一次高杉晉作約了10幾個同道(包含伊藤博文)去火燒英國公館。


    那是一個夜黑風高、陰雲密布的夜晚,這十幾個人歃血為盟,帶上火種奔向品川的英國公使館,一聲暗號,火種被點燃、拋出,火勢迅速蔓延。英國公使館猝不及防,加上英國人也不了解日本人打黑槍的手法,急忙從公使館跑出。幾個人等大火將建築徹底燒毀之後衝進去搶劫(真有創意),收獲了這樣的戰利品:槍一支、木屐一支、寫給妓女的情書一摞……


    可以說,伊藤博文在實際戰鬥中鍛煉了自己的意誌、智慧和膽識。


    作為日本幕末時期的風雲人物,伊藤博文非常自負,直到他認識了高杉晉作之後才發現,這個人比他帥、比他有風度、比他有智慧。而且兩人還有著相似的童年經曆,高杉晉作小時候也非常軟弱,總被欺負;而伊藤博文更是被人侮辱。兩人想起悲慘的童年,手拉著手,淚如雨下,深感相見恨晚。


    在這些年輕人一起火燒英國公館之後,高杉晉作和伊藤博文的感情更是如火如荼,成為知交好友。在後來的日子裏,無論是理想還是愛情,他們都一同分享;無論是勝利還是失敗,他們都攜手相伴;直到高杉晉作英年早逝。


    伊藤博文一燒成名,長州藩的領導看中了他的思想和能力(暗殺),決定給他一個百年難遇的機會――出國留學。此時,伊藤博文年僅23歲!(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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