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妃那點小伎倆,武則天根本不放在眼裏。她的精力,後宮隻占百分之二十,其餘全用在了培養孩子和擴大朝堂勢力上。槍杆子出政權,女皇陛下是必定要在軍中發展自己人的。思來想去,最後挑中了雁姬的娘家。


    相比風頭正勁的傅恒、兆惠,雁姬娘家——鼇拜後人所屬的這支瓜爾佳氏,雖然頗具實力,卻不甚打眼。族人的官職大多居於中下等,高位者很少,但滲透範圍廣。從皇宮大內到西山健銳營、豐台大營,從關外到江南、兩廣,近百年功夫,埋下的釘子不計其數。


    瓜爾佳氏如今的超武公爵位,是雍正賞的,康熙末年隻不過追賜了一等阿思哈尼哈番而已。而乾隆登基不久,就喊出了敬天法祖的口號,明裏暗裏地改變先帝的政策。說不定哪天,上頭就猛地劈下一道雷,言稱偶爺爺才是正確滴,鼇拜後人去公爵頭銜,隻保留個一等阿思哈尼哈番得了。既然這當兒子的都敢明擺著不給自個爹麵子,也難怪雁姬娘家會對自身安危憂心忡忡。


    怎樣才能讓家族屹立不倒?這個問題,凡是世家出身的人都能立刻給出答案:“從龍之功!”巴結乾隆沒機會,但還有繼任者大腿可抱呀!幾個阿哥,早已在雁姬堂兄博敦的腦中過了個成千上萬遍:老三老四、老八,無寵無能,完全沒指望。五阿哥,深受皇恩,卻也隻是看起來風光。年已十七還在上書房晃悠,眼高手低,無爵無職。不僅母族勢力低微,朝堂上,也隻有福家替他說話。敢情這家夥以為,隻要靠著皇帝,位置就能一輩子穩穩當當嗎!六阿哥,文采出眾,但母族仍是個硬傷,且沒有五阿哥得寵。剩下的十一十二十三,全部養在皇後名下。尤其後兩位,嫡子,血統高貴純正,倘若繼位,無論漢臣滿臣,皆認為名正言順。最重要的是帝後感情和諧,令妃再得寵也越不過皇後去。因此,當雁姬收到坤寧宮的消息,回娘家商量時,博敦毫不猶豫地接過了女皇陛下遞出的橄欖枝。應該說,從乾隆二十一年,努達海新月進京後,武則天就已經開始了與雁姬博敦的合作。


    雁姬差點被努達海掐死那次,過後,武則天就時不時地通過承恩公府告知她新月的情況,連南巡在外也不忘。比如說,兩人的jian情是真的呀;又比如說,新月格格不知廉恥,整天哭哭啼啼地給人下跪,吵著嚷著要跟她的天神相會呀。


    消息不斷傳來,雁姬心越來越涼。令妃流產一事,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格格口吐將軍大名,所幸在場小太監並未完全聽清。不過,皇上太後若大力追查,聯想起來並不難。望夫人早做打算!”看完紙條,雁姬手不停顫抖。怎麽辦?怎麽辦!婆婆?對,還有婆婆!站起來,雁姬快步去找老夫人。努達海可以不念夫妻之情,但自己母親的話總會聽吧。


    “胡說什麽!”老夫人根本不信,“之前,你不願給努達海納妾,額娘也認了。現在,不過被稍稍冷落,就敢編造如此大逆不道的謊言。雁姬,你撫心自問,還配不配做努達海的妻子,配不配做這個家的女主人。”


    “額娘!這件事的確太過匪夷所思,可是,我真的沒有騙您呀!”強忍著不被理解的心痛,雁姬急忙解釋。


    “哐!”門被一腳踹開,努達海衝進來,雙手如鐵箍般緊緊捏住雁姬的肩膀,狂喝道:“你這個心胸狹窄、殘酷無情的女人!見不到新月,我已經好痛苦,好痛苦!為什麽還要把一切說出來?”努達海今天好不容易良心發現,覺得該去探望探望久未關心的老娘了,卻恰好聽到兩人的對話。


    “什麽新月?什麽痛苦!”老夫人一下子炸暈了腦袋。


    “額娘!”隨手將雁姬一推,努達海雙手抱頭,用力搓揉著,做歇斯底裏,痛苦萬分狀。


    “你,你!”手指著逆子,老夫人氣得渾身打顫。“冤孽呀,你這個混賬!是不是打算氣死我,滿門抄斬才甘心呀!”多吃了幾十年米,老夫人狠下心腸來,比雁姬快多了,軟硬兼施:首先以死相逼,將努達海關起來;然後吩咐管家立刻想辦法采買江南美女,且一定要那種嬌滴滴、羞怯怯的。


    離家大半年,好不容易調回京城,驥遠卻發現家裏氣氛詭異:一向和藹的瑪嬤對母親橫挑鼻子豎挑眼;往日威風凜凜的阿瑪猶如困獸,對家人不理不睬,一副天下人皆負我的模樣。發生什麽事了?他決定弄清楚真相。


    入夜,驥遠提著小酒,往努達海如今居住的望月小築走去。經過一段時間的辛苦磨練,他覺得,成熟穩重的自己有資格跟父親進行男人間的對話了。“嗬嗬嗬嗬,哈哈哈哈!狗屁的不得已,情不自禁,我呸!你們無恥,下流!”話不投機半句多,聽完努達海的情聖宣言,驥遠氣極反笑。


    “住口,我不許你侮辱新月,不許你侮辱我們純潔高貴的愛情!”得不到兒子的理解與感動,努達海惱羞成怒,抬手就是一記耳光。


    “嘶!”抹掉嘴角的血跡,驥遠也不還手,站起來,輕蔑地瞥了他一眼,頭也不回的離開。


    “力道重不重?”軟布包著雞蛋,在烏青的嘴角上輕輕滾著,雁姬心疼地看著兒子。“唉,再怎麽說,他也是你阿瑪,動手不好。這事你就別操心了,有額娘在呢!額娘決不會讓你們兄妹吃虧的。”


    “真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老夫人突然進來,麵沉如水,不分青紅皂白地直接張口喝叱雁姬的不是。“雁姬,你心腸太歹毒了。隻不過夫妻間的一點小事,你非但不共濟患難,還挑唆他們父子不和。你的婦德、良心,都到哪裏去了。今兒若不講個清楚明白,我明兒就請族長開祠堂,讓大家評評理,看你還能不能做我他他拉家的大婦。”


    “瑪嬤!”人居然能有那麽多張臉!用得著你的時候,和藹可親;發生矛盾了,就惡人先告狀,往你身上推個一幹二淨,無半點昔日情分。隨著老夫人一張一合的嘴,雁姬忍氣吞聲越來越低的頭,驥遠胸悶欲裂。


    “從今兒起,家裏的大小事務你就別管了,好好反省一下。”老夫人一句話,剝奪了雁姬的管家權。


    “呃!”驥遠虎目圓睜,要替母親說話。抓住他的手,雁姬不動聲色地朝他搖了搖頭。


    幾天後,侍衛處,驥遠和同僚在敘話。突然,有人急急進來拉著他就跑。“快,快,你阿瑪正大鬧神武門呐。”因為使了銀子,再加上堂舅幫忙,驥遠如今是正五品的三等侍衛。


    “怎麽回事?”驥遠邊走邊問,隻覺嘴裏一陣發苦。


    “我也不清楚呀。大夥門守得好好的,你阿瑪過來就說要進來見你。無旨不能擅入,我們請他稍等,正準備派人通知。他拔腿就往裏衝,說什麽咱們沒有人情味,不讓老子見兒子。你家裏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呀,要不幹嘛這麽著急。不過驥遠,待會你一定得勸勸你阿瑪,回去趕緊上請罪折子。不然,衝擅闖宮掖這一條,他就得吃不了兜著走。”同僚甲心腸蠻好,不僅將來龍去脈細細講給他聽,還勸努達海認錯。


    “啊!”瞧見驥遠正朝這邊走來,努達海甩開眾侍衛,一個箭步衝到兒子麵前,開始老三套,抓肩、搖晃,咆哮。“如果沒有碰見於大人,我還不知道你居然進宮守衛北五所。”沒關幾天,老夫人就心疼了,再加上雁姬被剝奪了管家權,因此,努達海想出門很簡單。這天,他格外焦躁,領著親信阿山出門遛遛散心,路上遇到一位從前認識的官員。此人天生話多,一見麵就熱情的打招呼,“嘿,這不他他拉大人麽。您家公子升了三等侍衛,恭喜恭喜。不過,北五所那塊,不算肥缺呀。”


    北五所!公主格格們居住的北五所!有內線,偶終於能見到心愛滴月牙兒鳥!努達海頓覺眼前開滿了花,世界真美好!他立刻掉轉馬頭,往目的地奔去。有自己這不正的上梁在,驥遠這下梁鐵定也會歪得監守自盜的。


    “無旨不可擅入!”神武門侍衛一句話,努達海火熱滴小心肝瞬間涼了:一切都是陰謀!“我的痛苦,我的無奈,你統統視而不見!天呐,我為什麽會有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兒子!”精瘦型的驥遠,在努達海手中,就如一朵飽受狂風摧殘的小花,被晃得臉色發青,衣冠不整。


    不就是沒告訴他具體負責哪塊,至於這樣嗎!眾人像看瘋子般盯著努達海。再說,自個兒子的差事,當爹的居然無意中從外人嘴裏知道,看樣子,這爹也不是什麽好爹。至少,平時肯定不怎麽關心這兒子。


    “啊!啊!”驥遠被甩到一邊,努達海搖頭晃腦,手捂住臉,用力搓揉著,都變形了。


    “阿山,阿瑪又犯病了,還不快扶他回家!”眼冒金星,驥遠踉蹌著,巴著牆,努力站穩。


    看見少主人的眼色,阿山趕緊上前勸說:“大人,咱們先回去。”趁眾侍衛圍著驥遠問好,無暇關注他倆。湊近耳邊,低聲對努達海道:“大人,一切從長計議。您這樣鬧,萬一被皇上降罪,就再也見不到格格了。”


    “阿瑪!”驥遠撲通跪下,“我錯了!我不該進宮當侍衛,不該不告訴你守的是北五所,不該隱瞞打算給你一個驚喜。以後,不管上街還是出遊,兒子一定什麽都說。”既要遵守孝道,又不能留下任何痕跡讓人聯想到新月,驥遠真的很為難。


    “呼,呼!”通紅的臉色慢慢轉為正常,咬著後槽牙,努達海扭頭往神武門裏望,眼神透過高高厚厚的圍牆,仿佛在尋找些什麽。“哼!”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紋絲不動的驥遠,努達海縱身躍馬,飛馳而去。


    終於走了!“籲!”長出一口氣,驥遠渾身無力地往後一坐,腦門上全是冷汗。


    衝撞神武門沒造成任何損失,而且留守的大臣們以為努達海是因為鬱鬱不得誌,才失了分寸,所以事情鬧得並不大,等乾隆回來也隻明旨申斥了一回,罰了半年俸祿,這且是後話了。


    話說當晚,驥遠回到家,發現下人們像沒頭蒼蠅般亂撞,“發生何事?”拽住經過的一個小廝,問道。


    “夫、夫人,領著小姐回娘家了!阿山被大人打斷了腿,扔了出去!”


    “額娘,洛琳!”驥遠也不往裏走了,轉身就跑。


    超武公府,雁姬每次歸寧住的小院。洛琳左邊敷著滿滿一臉的藥,眼睛腫得像個大桃子,心緒難平。大半年的□□,她懂事成熟很多。今天,努達海氣衝衝找雁姬算賬時,她正好在。本性直爽的小姑娘怒斥了自己父親的無恥與無情,立即被一耳刮子掃到了一旁。左臉鮮紅的五個指印,還多了兩道血痕,努達海無名指小指的指甲留太長了。


    女兒被毀容了,以後嫁人怎麽辦!雁姬機械性地將頭一點一點扭向努達海,脖子哢哢作響。“我跟你拚了!”她尖聲大叫,揪住努達海又撕又打又踢又咬。


    “額娘!”顧不上疼痛,洛琳掙紮著起來,要救母親。


    看見洛琳的慘狀,努達海心裏稍稍內疚一會,立刻又理直氣壯了:他又不是故意的,誰叫洛琳對自己不敬的。而且,一點小傷算什麽,敷些藥就好。唉,洛琳也太嬌氣!全天下,我的月牙兒最高貴堅強。說來說去,都怪雁姬,自己惡毒,還教壞孩子。不耐煩地將雁姬甩開,努達海色厲內荏地說:“洛琳,你的善良與熱情都到哪裏去了。給我待在屋裏好好反省反省,想不通,就不許吃飯!”


    愣愣盯著努達海的背影,雁姬一動不動。“額娘,你怎麽了?”洛琳被她這副模樣嚇著了。


    “沒事!我很好,再好不過了!”雁姬吸吸鼻子,牽起女兒的手。“來,跟額娘走。舅舅家有很好的藥膏,明年該選秀了,咱們先把臉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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