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突然一陣巨響,內殿不知摔破了什麽東西。屋外,太監宮女侍衛們個個冷汗直冒,忐忑不已。


    “簡直狗膽包天,其心可誅、其心可誅也!”咆哮聲震得窗戶都抖三抖,老乾雙目通紅,胸膛急速起伏著,拳頭握得極緊。


    “皇上息怒,龍體為重!”擺手示意容嬤嬤等人退下,武則天柔聲安慰乾隆說。


    “息怒?哼。”乾隆挺著身子,腳步不停踱來踱去,仿佛要把金磚磨破似的。“有這等群欺君罔上的狂徒在,朕還能保重個屁!沒天良的混賬玩意,以為朕跟你們一樣蠢是嗎!來人,傳旨。碩王一家欺君罔上,罪大惡極,著貶為庶民,發配寧古塔用不得回,並內務府立即抄家。”


    雪晴給出了個餿主意,暗中找人在市井並上層階級中散布謠言:“碩王嫡子皓禎人品貴重、心地善良,文武雙全。因得皇上賞識,準備召為額附,所以引來宵小嫉妒,汙蔑其貪圖美色,對雙親不敬。”其中,矛頭暗暗指向了曾經曆禦花園事件的一幹紈絝,包括遠在回疆的多隆與皓祥,尤其皓祥,就差清楚說明是他心胸狹窄,中傷兄長了。反正這些人名聲不好,而且兩個關鍵當事人還不在本地,根本無法站出來反駁。


    此計,主要為達兩個目的。其一,替皓禎洗白;其二,用老乾的話說,就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居然企圖以輿論相挾,捉住皇帝愛麵子這一條,逼老乾將公主下嫁。


    雪如一聽,有道理呀!既然偷龍轉鳳,混淆血脈之事都幹了,還能平安二十年,造點小謠又算得了什麽。皇威、律法,在這姐妹倆眼裏,真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假借自己的想法,她將話跟嶽禮一說,立刻被罵了個狗血噴頭。“你、你!”手指著猶自得意洋洋的老婆,嶽禮氣得渾身發抖。“不想活了麽!事關格格聲譽,哪裏容得你信口胡說的。”


    沒得到丈夫的讚賞,反而被迎頭潑了一盆涼水,雪如心裏很不服氣。“我怎麽了?有哪句話、哪個字,說格格們不清白了?傳話的,不過些街頭巷尾的小混混,宅門大戶裏的奴才。隻要手腳幹淨,絕對查不到咱們頭上。再者,皇上若真因為沒影的事而降罪,不正印證了謠言嗎!到時候,天底下的人,都會認為咱們是清白的,然後猜,要嫁給皓禎的格格是誰。那樣,才真壞了她們的名聲。隻為這,即使不能心想事成,咱們也一定安然無恙。”


    “照這麽說,朕還真拿他們沒法子了?”聽完武則天的分析,乾隆強行按捺著心頭的火氣。


    輕輕按了按眼角,武則天完全體現出一位母親的無奈。“女孩們還要嫁人呢!若非為了蘭兒,臣妾絕不能咽下這口氣。”帕子擰得跟麻花似的,仿佛在借它消心頭之恨,女皇陛下狠狠地說:“現在是不能將他們怎樣,但碩王福晉,哼,就不用隨外命婦進宮請安了。等過了這陣風頭,但凡進來一次,我就申斥一次。這異姓王的福晉,就是沒咱們家的懂禮,總禦前失儀。至於他家兒子,這輩子就別妄想禍害那些好好的秀女了。”


    有仇必報的那拉氏,武則天扮演得非常成功。乾隆聽完連連點頭,果然是皇後,即使脾氣好了很多,但也絕不容忍有任何人在她頭上拉屎。“你說得對,來日方長。要收拾他們,有的是機會。”


    “不過!”武則天提醒乾隆說,“這謠言傳來傳去的,終歸對格格們的名聲有礙,須得想法給止住嘍。”


    “嗯!”坐以待斃、被動挨打,顯然不是乾隆的作風。“這事不能明著來。”他仔細分析著,“來人!”


    “在!”小太監進來。


    “傳朕的旨意。近日逆黨流竄,擾亂京城治安。著順天府、刑部、五城兵馬司,加緊巡邏,普查人口。有疑似匪徒,或造謠生事者,一律下獄。”把水攪渾,所有魚都是黑的,就無人再注意其中某一小條。


    微笑著目送對方遠去,武則天心裏納悶了:老乾這人,雖然自大奢侈了點,但辦事還算不含糊。怎麽一遇上某些人,腦子就不清楚了呢?


    打著秋後算賬的主意,乾隆慢慢走回養心殿批寫奏折。皇帝也是門苦差呀!


    “皇上!”小太監捧著個長方形的盤子,恭恭敬敬地跪在他麵前。


    甩甩有些發麻的手腕,乾隆隨眼一望,“呃,都這時辰了呀。”眉頭挑了挑,“嗒!”翻了令妃的綠頭牌,“告訴令妃,準備宵夜即可。晚膳,朕答應多貴人了。”


    “喳!”


    “皇上宿在延禧宮?”咽下口中的燕窩粥,武則天漫不經心地問。然後下巴朝桌子右前方微抬,示意素心給她添那邊幾道菜。


    涼拌花菇、鬆子魚米、爆蝦仁,素心一樣在她麵前的盤子夾上少許。“敬事房那是這麽回的。”


    “嗯,今兒大家都早點歇吧。五兒、永z大字寫十篇就成。阿哥所那,永d永w也是,吩咐嬤嬤照看著,別讓他哥倆鬧太晚。”皇帝不來,武則天樂得自在。


    沐浴完,穿上薄薄的寢衣,烏油油的長發隨意往肩後一放,武則天歪在床上,借著閃亮的燭光,聚精會神地翻著書。資治通鑒,北宋司馬光所編,中國第一部編年體通史,從周武烈王二十三年起,至後周世宗顯德六年,總計跨越十六個朝代,一千三百六十三年。這類標準的帝王教科書,女皇陛下又怎會放過。當然,為免引來麻煩,書偷偷收集而來,除了幾個心腹,沒人知道她在看這些。


    良久,“啊!”素手掩口打了個哈欠,武則天左右活動了下脖子,眼睛酸澀,“嗯,該睡了!”關上書,擱在一旁,側身躺下。


    銀桂、素心上前,一個拿起書放回原來的隱秘地方,另一個替她輕輕蓋上被子,放下床簾。


    燭火熄滅,墜入黑暗前,武則天腦中突然隱約閃過一個念頭:“最最‘善解人意’的令妃,不會又挑唆皇帝出什麽幺蛾子吧?”


    翌日,早朝過後。“噗!”禁不住一口茶噴了出來,武則天不可置信地問說:“皇上下旨,將新月格格許配碩王嫡子了?”


    一收到消息,就馬上趕回來稟報,小泉子還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回主子,是的。”


    這下有得玩了!乾隆的創意,偶爾也是很值得膜拜的。武則天繼續追問:“噢,接著說。旨意具體如何,宗親大臣們有說什麽沒?”


    能與冰影並稱坤寧宮八卦二人組,小泉子對信息的靈敏度,自身口齒的清晰度,均堪稱絕。“端王一門忠烈,皇上不忍其遺孤遠離京城。特賜新月格格以公主禮下嫁碩王嫡子皓禎,並免建公主房,方便其與額附一家親密。”咽了口唾沫,小泉子接著講述:“皇上說了,新月格格父母雙亡,很需要家庭的溫暖。碩王一家父慈子孝,一定能滿足她的要求。”


    “親密?家庭的溫暖?父慈子孝?嗬,哈哈!”武則天眼淚都笑出來了。想不到,老乾也蠻會正話反說的。她第一次對老乾感到佩服。


    眾人跟著笑了一會,容嬤嬤還特意強調說:“皇上就是皇上,這回的鴛鴦譜呀,一點一個準。”新月那德性,眾人都是見識過的。兩垃圾湊一塊,果然絕配。


    小泉子手舞足蹈,繪聲繪色地形容著當時的情形:“皇上話沒說完,碩王爺就撲通跪在地上使勁地磕頭,樂得直哆嗦。嘴裏還不停念叨著,皇上聖明,皇上聖明。周圍的大人們都閃他半尺遠,像看瘋子似的。下了朝,大額附、德額附,那些家裏尚過主,娶過格格的,還有宗室的爺們,壓根沒瞧他一眼。就連傅恒中堂,富察氏的幾位大人,看樣子也不太願意搭理他。”


    拭幹眼角的淚花,好不容易止住笑聲,武則天交代道:“一會,皇上指定過來。你們記得機靈點,裝什麽都不知道。這可不是啥大喜事,別撞皇上氣頭上了,免得吃虧。”


    “喳,謝主子關心。”回答得整齊又大聲。他們又不傻,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


    說曹操,曹操到!眾人剛準備散,乾隆就來了。從腳步聲中,就能聽出他的興奮。“皇後,哈哈。皇後,朕今兒指了一門好親,你猜猜是誰?”


    瞧老乾那副得意洋洋,武則天就知道他心情很好,“指婚?”佯裝苦惱地思考了半天,搖頭道:“臣妾不知,還請皇上賜教。”


    接過香茶一飲而淨,乾隆坐到椅上,笑眯眯地。“嗬嗬,果然問住了。朕呐,給碩王指了個好兒媳婦,就他朝思暮想的那種。”


    “啊!”武則天掩口驚呼,臉故意一板,正色說:“皇上,富察皓禎不忠不孝,碩王夫婦心術不正。您這樣,豈不是,豈不是誤了好人家的姑娘。”這時候表演忠言逆耳,既不會招乾隆討厭,又能反襯他的精明,而且很符合皇後的性格,簡直一舉三得。


    “哈哈!”乾隆果然不以為意,反而認為武則天正直。“皇後呐,知道朕指的是誰,你就不會如此想了。”


    “哦,是誰?”武則天裝作很有興趣地追問。


    “哈哈!”乾隆忍不住地獰笑,“端王嫡女,新月格格,總是腿軟的那位。你說,她和富察皓禎,是不是天生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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