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若安滿不在乎地推開晴天,直接用飯勺插進飯桶裏,舀起一勺米飯就往嘴裏塞:“唔,唔,還添什麽飯,麻煩,直接用勺吃了,不吃多一點兒哪有力氣幹活兒——”


    “知道了,哥哥快吃吧,要不飯涼了。”晴天索性坐到樂若安對麵,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把這桶米飯吃光。


    “唔唔,邊吃邊聊,哥哥吃飯可以沒有菜,怎能沒話?唔,哥哥多幹點兒,就能娶個好媳婦兒,也能為妹子尋個好婆家,唔——”


    晴天眼見飯桶裏的米飯越來越少,突然明白一件事。怪不得樂家清貧如此,原來全是這個樂若安吃窮的啊!按照樂笠翁所言,樂若安肯定是個沒什麽正經活兒幹的勞閑工,樂家全靠樂笠翁當私塾先生才有穩定的收入,一家三口,吃穿用度,再加上這隻超級大飯桶,能顧住溫飽,算是不錯了。


    “呃——吃完了。”樂若安打個飽嗝,心滿意足地放下飯桶。


    晴天雖然已經聽見飯勺撞擊飯桶發出“咚”的一聲,仍不免好奇地探頭望去,乖乖,真的吃了個精光!


    就在樂若安還要再打一個飽嗝時,私塾方向傳來孩童的尖叫聲。


    晴天來不及收拾飯桶,和若安跑到私塾,一看,兩人傻眼了。


    一個名叫李文忠的孩子倒在私塾的東南角,後背壓著幾塊從屋頂上掉落的黑陶瓦。孩子顯然被嚇壞了,臉色發青,唇色發白,蜷著身體,打著哆嗦。


    幾個孩子爭先恐後地向一臉鐵青的樂笠翁描述事情經過。


    “李文忠說要躲貓貓,躲到這個角落來。”


    “我們聽見響聲,就已經看見他倒在地上了。”


    “先生,李文忠會不會死啊?”


    樂笠翁隻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他做私塾先生多年,一向以小心謹慎聞名,哪裏出過這樣的事故?如今前一刻還活蹦亂跳的孩子,下一刻就倒在地上,他是既心疼又害怕。


    樂若安顯然也被嚇壞了,大掌拍著李文忠的小臉,嘴裏胡言亂語:“李文忠,莫要裝蒜,嚇煞個人,快快醒來——哎呀!”


    氣急的樂笠翁見始作俑者還在說些不著調兒的話,拿起手中戒尺,向樂若安肩頭打去,邊打邊罵:“不長進的東西,讓你幹完再吃飯,你就敷衍了事!都鬧出人命了,還不知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我樂笠翁今天就是斷子絕孫,也要把你小子給打死!”


    樂若安自知理虧,不敢還嘴,隻得一邊喊著“救命”,一邊躲著如雨點般落下的戒尺。


    說實話,晴天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心中第一感覺就是——至於嗎?不過就是玩一場遊戲,不論這父子二人到底是npc還是玩家,要死要活的,至於嗎?再加上樂若安那龐大的體格,這會兒卻像做錯事的三歲小孩一般,被父親大人打得抱頭鼠竄,場麵要多可笑有多可笑。當然,她沒有笑出來,因為她扮演的角色,這個時候笑出來,絕對是不符合情理的,於是她蹲下來,假意撫摸李文忠的額頭。


    小孩兒雖然被嚇到了,意識還是有的,當他感覺到一隻柔軟的手在安撫自己時,“哇”地哭出來:“疼,疼,晴天姐姐,疼……”


    小孩子委屈的哭聲裏聽不見一絲偽裝,晴天的心一下被揪起來。他是真的疼啊!


    她握緊李文忠的手,對追逐的父子二人喊道:“爹,哥,救文忠要緊,要不真把孩子耽誤了!”


    樂笠翁這才如夢初醒,氣喘籲籲地又罵一句“兔崽子”後,收起手中戒尺,過來抱李文忠。


    “爹,你要做什麽?”晴天阻止他。


    “抱文忠去瞧大夫啊!”


    “那這一屋子童生怎麽辦?”晴天向還在站著愣神的樂若安使個眼色:“爹爹如果扔下一屋子童生不管,就把事兒鬧大了。我瞧著文忠這孩子估是嚇著居多,傷情並不重,不如爹爹稍安勿燥,我和哥哥把文忠送到城中醫館。”


    好在樂若安有這樣那樣的毛病,唯獨沒有“蠢笨”這一條,所以,他馬上就體會到晴天的用意:“爹,方才的確是我心急吃飯,沒把鬆木釘牢,才導致瓦片掉下來砸到孩子,若安知錯了,不如給若安一個機會,減輕罪責。”


    樂笠翁掏出一個錢袋給晴天,繼續怒目樂若安:“救人要緊!回來再和你算帳。你兄妹二人快快將文忠送到城中最貴的醫館濟安堂,無論花費多少,都不要討價還價,明白嗎?”


    兄妹二人齊聲“是”,若安背上李文忠,晴天在身後護著,向濟安堂疾奔而去。


    剛下過一場暴雨,進入背街小巷時,還能遇到尚未完全幹透的積水石板,一腳踏上去,濺起的水珠濕了鞋麵。晴天一邊跟著樂若安,一邊打量街區街道。


    根據植入的古鎮知識,這座四季如春的中原古鎮一共是分成三個街區的。東邊的街區曰東陽區,用現代話來說,屬於農業區,種糧的、種菜的、種果樹的,養魚的、養豬的、養牛羊的,種類繁多。西邊的街區曰西陽區,屬於風景區。西陽區山多林多湖多,風景秀麗,是個遊玩的好地方,但是近年來,來了一夥毛賊,占山為王,有的說,這個毛賊王是個能吸人魂魄的女魔頭,有的說,根本沒有人知道毛賊王長什麽樣兒,因為見過毛賊王的人都被殺死了。總而言之就是四個字——少去為妙。


    晴天居住和腳下奔走的,是中間的正陽區。正陽區屬於商業區和居民區,是古鎮最大、最重要的街區,又分為東西南北四個街道。正陽區有個“一二三四五”。“一”是指一個衙門,衙門管事兒的不叫鎮長叫做知縣,據說是寫狀兒的叫做師爺,當差的叫做衙役。師爺和衙役做得好不好,知縣說了算。知縣做得好不好,要看他能不能得到城門頭上掛的“青天匾”。


    “二”是指皮家尹家兩大戶,古鎮中大戶不少,但論到翻雲覆雨,皮尹兩家認了第一第二,沒有人敢認第三。皮家長居古鎮首富,尹家長居瓷器行會會長之位,皮家專做白瓷,尹家專做青瓷,兩家各有所長,相互較勁兒,皮家的白瓷透、亮、脆,尹家的青瓷潤、薄、翠,說起兩家的淵源,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三”是指三間瓦舍,悅來瓦舍、悅人瓦舍、悅音瓦舍分街並立,每當月上柳梢頭,三間瓦舍準時開唱,好不熱鬧。


    “四”是指四大行會,本鎮時興行會,各行各業都有行會,賣米的有行會,賣手工製品的也有行會,隻是行會有大有小,最大、最有影響的是瓷器行會、絲綢行會、茶葉行會和漕運行會四大行會,每一年,行業行會選舉一次會長,每兩年,從各行業會長中再選出一位古鎮商業會長,掌管整個古鎮的商業,商業會長的影響力不亞於縣官。


    “五”是指五千民居。正陽區兩麵鄰水,一麵鄰山,常年溫暖宜人,幾乎整個古鎮的百姓都聚集於此。


    晴天在再一次吐槽路創工程師起名字的水平——東邊的,叫東陽區,西邊的,就叫西陽區——之後,不禁又感慨起他們的人性化設計。以兩河兩橋劃分古鎮,玩家基本上在腦子裏過一遍,就能將古鎮結構掌握大概,而且,三個街區分工明確,玩家生活其中,少走不少彎路。就像她現在一樣,沒費多少腳力,就來到濟安堂的門口。


    頂著“全鎮最貴醫館”的頭銜,濟安堂門麵裝潢得令人望而生畏。高達三層,占地約十間,鬥拱、飛簷、鏤空窗雕,處處做得精巧細致。尤其門頭上的金字招牌,據說,“濟安堂”三個大字不是以金粉噴繪而成,而是純金打造後嵌入門楣,所以,無論任何時候,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是熠熠生輝。


    晴天看了看她和樂若安略顯寒酸的衣著,腳下躑躅,樂若安卻一頭紮進濟安堂。


    “大夫呢,大夫呢,大夫在哪裏?”看樣子,樂若安是真的急了。


    一位學徒模樣的年輕人撩簾探頭,指向樂若安,大聲喝斥:“嚷什麽嚷?影響了大夫診斷,你擔得了責任嗎?沒看見大夥兒都候著呢嗎?等著吧!”


    晴天這才看見醫館櫃台前果然安靜地坐著幾個病患。


    剛剛才被樂笠翁罵得灰頭土臉的樂若安炸毛了:“老子今天怎麽老挨訓?老子訓就算了,你小子也來訓?”他嗓門本來就大,這會兒又正在氣頭兒上,直把過往的路人都吸引過來瞧熱鬧。


    名叫阿成的學徒正值血氣方剛,何況又自覺在自家地盤,哪裏肯受半分委屈?原本側隱的身子從珠簾裏走出來,毫不示弱:“想鬧事兒是不是?訓你怎麽了?哪裏有這般粗魯低俗的漢子!既然來咱們濟安堂瞧病,就得守咱們濟安堂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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