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又流露出那副好學生的模樣,他暗自得意,侃侃而談:“第一,你說過,明邦力大無窮,古鎮之中,能夠徒手拉斷鐵鏈的人並不多。第二,明邦自從被官府通緝後,一直沒有下落,擁有近百工人的瓷窯對於他來說,是個藏身的好地方。第三,他指名要做揉泥工,說明他事先去瓷窯查看過,所以我覺得,他有可能是無意中看到認識的樂若安做揉泥工,於是借故也要做揉泥工,方便日後有個照料。第四,他自稱為‘明天’,‘明’姓並不是一個常見姓,若說隻是個巧合,未免說不過去。”


    晴天頻頻點頭,雙目中全是欽佩,他這種頭頭是道的分析,最適合她這種邏輯性不強的人了:“聽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這個‘明天’就是明邦了。他現在在哪裏?”


    “我安排他先去相賢那裏暫住。”


    “可是你又是如何在獨木橋那裏截住我的?”第三個問題接踵而至。


    “就憑你的馬術,能夠在戌時之前趕到望月樓才怪。走獨木橋是你這種有膽無腦的人唯一的選擇。”


    “哼哼,幸虧你來得及時,要不我就趕去望月樓淘汰你了!”晴天不服氣地衝他聳聳鼻子。


    尹子陌滿頭黑線。他明明是來“救”她的,卻被她誤以為是來“自救”的,哎,罷了,罷了,被她誤會的事又何止這一樁。


    發現尹子槐失控之後,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尹家可以沒有gm,尹家青瓷窯裏一定有gm。青瓷窯裏有近百號工人,這麽多的npc聚集在一起。沒有負責管理的gm肯定是不合理的。於是他次日一早就離開尹家趕到青瓷窯,然後借口發放寒冬補貼,將瓷窯工人集中到一起,打算仔細觀察。沒想到,她比他更快,居然帶了一個gm來。


    瓷窯爆炸,尹劍起重傷。他無心理會尹子槐的小動作頻繁。因為他知道,他若這個時候與尹子槐正麵衝突,隻會給尹家帶來更大的傷害。他明白,隻有救醒尹劍起,才能幫尹家渡過難關。他想到。他別無他法,隻有違背對尹夫人的承諾。主動約來瓷窯相見,希望通過的人脈找到圓緣大師聽說他有求於她。別提多高興了,趁機大肆把他奚落一番。


    他耐住性子,“謹聽教誨”。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誰讓他有求於這位口才了得的吳大律師呢。終於等說夠了,誰知她眼珠一轉,重提舊事:“你告訴我樂晴天的身份。我就幫你找到圓緣大師。”


    他有些惱火,別說他本來就沒有出賣樂晴天的打算。就算他有,被這樣威脅,他也會變了主意。他不明白這麽聰明的人,明知道他是個大男子主義的,為什麽還要用這樣“硬碰硬”的手段逼他就範。於是,他擺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臉孔:“上一次不是告訴過你了嗎,她是玩家啊,你去淘汰她啊,兩日後的月圓之夜,你就能得到她的幸運值了。”的性格,他再清楚不過,多疑又叛逆,他越是告訴她樂晴天是玩家,她怕是越是不信。沒想到,這句話被尾隨而至的樂若安聽到,還惹來後來的誤會,真是有夠衰。


    果然不肯相信,二人唇槍舌戰一番,不歡而散。他無奈,隻得再想其它的辦法。沒想到,隔日就被阿狗阿貓以尹夫人書信一封為名,騙到尹子槐的住處,然後被打暈捆綁。


    其實他完全可以冷眼旁觀,任由樂晴天去望月樓淘汰所謂的“尹子陌”,可是當他自由後,他躑躅片刻,還是歎口氣,奔向馬廄,騎上白義馬,衝進狂風暴雨裏。當然,他也有他的理由——尹家——對,為了尹家,尹家已經夠亂的了,他不能再讓樂晴天的淘汰出局成為尹家的又一亂。


    “其實,我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正想著“誤會”一事,對麵的樂晴天卻這樣問道。


    廢話?!天大的誤會好不好?要不是念在你對我誤會一場,也算情有可原,我才不會趕來救你!他剛想開口,晴天又接著說:“春娘一事,我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之前我們以為她是被另外一個玩家淘汰出局的,可是如今得到她的功夫的玩家卻是我。按照遊戲規則,隻有寫錯名字的玩家才有資格轉贈幸運值。哎,不知道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費解!”


    尹子陌也納悶此事,樂晴天得到了沈春娘的功夫,他雖然受了一掌,也是高興的,因為尹劍起有救了,可是高興之外又有許多不解。這樣看來當初對他說,她沒有得到沈春娘的功夫是因為她二人的紋身一樣一事就是騙他的了。沈春娘是衙門重犯,鳳凰雙刃劍早已上繳衙門,那麽月圓之夜她是如何趕到望月樓的?她誤以為是玩家的npc又是誰?還有,她既然早就識破了沈春娘的身份,依她和衙門的關係,怎麽可能讓沈春娘跑了而不是被她淘汰了?既然沈春娘不是被她淘汰的,她又為什麽要認?


    晴天一隻手托起下巴,眉頭皺起一個“川”字:“不知道春娘臨‘死’前有沒有受苦?我始終想不通,在牢房裏,她為什麽要和我說內功心法的事?明明知道那就是最後一麵,還開什麽玩笑,真是的!”


    “我也想不通。”尹子陌接道:“沈春娘被關押數日,不可能對牢房人多口雜一事不清楚。她告訴你內功心法的事,其實就相當於告訴了所有的玩家,既然如此,她為什麽還要告訴你。”


    “你真的去那第五棵鬆下看過嗎?那裏什麽也沒有嗎?會不會已經被其他的玩家挖走了?”晴天懷有一絲希望。


    “不可能。”尹子陌十分肯定地說:“沈春娘當時的原話是,掘地三尺,必有所得。可是,我次日一早去那裏,那裏有一個深達十尺的大水坑。”


    “十尺?十尺怎麽了?”晴天不明白有一個十尺的大水坑能說明什麽。


    “笨!沈春娘若真的把什麽內功心法藏在地下,還告誡你要挖地三尺,玩家需要掘出一個深達十尺的大水坑來嗎!”


    晴天恍然,對啊,這是一件看似平常卻又極不合邏輯的事情!如果挖地三尺就能得到內功心法,玩家需要挖出一個大水坑才罷休嗎?她不由對眼前的這個人充滿敬意。


    “你是不是個哲學教授?”


    他是教授?!還哲學教授?!


    “要不你怎麽這麽聰明?!”


    他哭笑不得,有這樣誇人的嗎?


    “那你是做什麽的?怎麽這麽笨?!”他難得地反問她。


    “我是……”


    晴天剛吐出兩個字,被一聲低沉的怒吼聲打斷:“我的野果呢!”


    二人循聲望去,一個身披獸皮、肩背弓箭的黑臉髯須大漢已經赫然眼前。


    “是不是你們偷了我的野果子?!”大漢聲如洪鍾,目如銅鈴,體型和樂若安不相上下,卻比樂若安多了幾分殺氣。


    晴天心生畏懼,尹子陌站起身,客氣地一作揖道:“在下姓尹,正陽區人士,與拙荊同舟出行,不幸遇上激流,被大水衝上河岸後,迷路在此,方才不堪口腹之饑,盜用壯士野果,實屬無奈之舉。在下與拙荊特意在此等候壯士,僅此了表謝意。”說完,他從腰間取出一塊玉佩,雙手遞給那獵人。


    說實話,這是晴天第一次看到尹子陌和生人對話,他的彬彬有禮令她頗為意外,他張口一個“拙荊”閉口一個“拙荊”又令她頗為——受用。


    獵人見尹子陌態度謙和,又有成色十足的玉佩送上,心中歡喜。他一手接過玉佩,塞進胸前口袋裏,笑道:“尹公子不用客氣,我姓安,單字一個生,世代在這座山上以狩獵為生。昨晚的暴雨實屬突然,二位遭遇更是深感同情。如果二位不嫌棄,可以隨我一道走出這座山。”


    二人大喜,相視一笑。尹子陌再次作揖道:“多謝安獵戶!”


    於是,安生在前麵領路,二人並肩跟隨其後。


    此時已是正午,陽光變得溫暖許多,原本覆蓋在山路上的白霜也開始融化,露出枯黃的草根。


    “安獵戶,這是座什麽山?”晴天好奇地問道。


    “公子夫人不知麽?這叫做禿嶺山。”


    禿嶺山?晴天心中一哂,倒是夠形象的,這座山的確是光禿禿的一座峻嶺而已。


    “此山位於何處?”她又問。


    “東陽區的極東,再往東去,就出了古鎮。”


    東陽區?晴天記得,尹子陌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向西走去。


    “你早就知道這是東陽區?”她低聲問向身旁的尹子陌。


    “廢話!”


    “為什麽?”晴天不明白,為什麽他知道的總是比她多。


    “你我要是從位於古鎮東邊的永安橋衝刷到古鎮的西邊,早就衣不遮體、血肉模糊了!”


    晴天看了看自己雖然破爛但終歸完好的衣裳,再次感歎,人與人的差距咋就這麽大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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