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熔踉蹌著朝魔主跪地拜下,哽咽,“上神!……”


    魔主嘴唇顫抖了幾下,深深吸了口氣,向前幾步到跪地不起的陶熔身前,俯下身去,雙手攙住陶熔幹癟剩骨的臂膀,嗓音嘶啞道“陶熔,我奇摩……對不住弟兄們!”


    “上神!弟兄們都知道,您是被厚照那陰私賤人給暗算了!”陶熔這慘烈的錚錚漢子,眼眶裏滾下淚來,“可恨那個養不熟的白眼狼青卿,破了您親設的界障,弟兄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讓咱們生生折在厚照那幫半搭子手裏!”陶熔說不了幾句,便喘氣如牛。他眼裏紅色戾氣又翻翻湧湧上來,瞪著畢乾心裏直發毛。


    “就是你的好姘頭青卿,設下封印,把咱們全困在地脈地底。這一困就是好幾萬年!地底下,多少弟兄給生生逼瘋了!”


    畢乾臉一陣紅,一陣白。他心口疼的厲害。


    青卿,青卿!你果真做了這些事?……如今,我卻是由不得自己不信了……青卿,那晚,你難道,都是欺我、騙我的?


    畢乾正在期期艾艾,忽覺身周不對——抬頭看去,陶熔已是雙眼紅透。那主峰斷口,黑氣散去,再爬出來的,全是密密麻麻的眼睛紅透的上古兵將!


    “主人!”畢乾莫名的慌了手腳,像個小孩子一樣看向魔主。


    魔主定定把住陶熔,食指聚起一團金色清氣,點在陶熔枯瘦的眉心,聲音蘊上一絲神魂,沉聲,“陶熔,回神!懾心神、致虛極、守靜篤……”


    陶熔眼中楞怔了不過片刻,就又紅成了一片。


    魔主閉上眼睛,再次深深吸了口氣,掌心向陶熔眉心推去。一時,把陶熔整個的腦袋都攏在金光之中。


    過了不曉得多久,陶熔方褪下戾氣,恢複清明。


    魔主額上微微沁出了汗,輕輕撤了手。此時,麵相陰柔、一身銀白衣衫的左使,不曉得從哪裏繞了出來,趕在畢乾之前,無比自然的扶住魔主站了起來。


    “魔主,您剛為蘇姑娘精煉了靈根,又給這頭檮杌清神固元,您的神識和……”


    魔主疲憊的擺了擺手,“無妨,陶熔是我當年麾下得力忠將,況且……這是我……”,魔主抬頭看向潮水般湧出的被地底歲月折磨的靈識喪盡,戾氣徹骨,通紅著眼睛的上古兵將,喃喃道“這是我……欠他們的。如今他們終得脫困境,卻神識喪盡,如同行屍。便是如何代價,我也當救他們恢複清明。”


    “可是魔主……”


    畢乾早看不慣左使這麽個陰柔邪性的小白臉,見這小子左一句右一句的阻著魔主救他們舊年的同袍,不由得怒從心起,點著左使罵道,“你這小輩,渾身冤孽鬼氣,實力修為又不濟。若不是我主失了我們這幫同袍,無人可用,如何會用你這等雜碎!現在我同袍歸來,你可不就怕了!”


    左使聽了臉色漲的通紅,噗通一聲對著魔主跪下,一手扶著胸口,一手曲起三指指天,一口咬出舌尖的精血叫道“魔主明鑒!自數百年前魔主救了屬下,屬下就對魔主忠心不二!這些年,魔主對屬下的教導救治,屬下無不銘記在心。屬下對魔主的忠心天地可鑒,若是屬下阻礙魔主大事,屬下願天天遭受噬心磨骨之痛,神魂覆滅永世不得……”左使正聲聲泣血的衝麵色青白扶額休憩的魔主發著心魔血誓,忽然天色□□,霹靂聲如擂鼓,不加間斷。直震的剛回複清明的陶熔耳鼻流出血來。


    那些個通紅著眼睛的上古兵將,被這天降霹靂震的渾身裹血,潰不成群的順坡滾下昆吾主峰。


    這下密密匝匝圍在昆吾主峰外沿,攝於畢方和檮杌威能,不敢上前一步的昆吾門人,終於撿了便宜。


    隻見一片寶光閃動,昆吾門人紛紛使出殺招。這些剛爬出地底,便遭受天擊重創的奇摩上古兵將,被昆吾門人打的紛紛失了性命,現出巨大的上古凶獸原型來。


    杜湛息和昆吾各峰長老見了,眼中俱是驚喜。


    杜湛息號令著門人禦使法器,擊殺這幫從地底爬上來的上古兵將,更著人上前拔麟抽甲、削骨剝皮、挖取內丹。


    昆吾上下一時間好不熱鬧,倒也沒人得空去管掌門大殿外,手持昆吾十劍中三劍的劉師姐、曲仲春和孫在南三人。


    曲仲春得了這空擋,咬牙連連使出桐穀劍的生發神通,給劉師姐和孫在南治療傷勢。


    不提曲仲春在掌門大殿外手忙腳亂,單說畢乾晴天霹靂過後,才剛扶起耳鼻內流血不止,麵色直如金紙的陶熔,便眼睜睜看到自家兄弟被昆吾門人平絞殺肢解,一時間什麽也顧不得了,放下陶熔,尖嘯一聲化出巨大的畢方原型,紅著眼撲向昆吾門人!


    杜湛息見了畢乾這架勢,回頭去看,見身後團團都是門人弟子,沒有退路,便咬牙架起飛劍,擎出自己的本命劍器,高喝道“昆吾各峰長老聽令!與我合力,殺退畢方凶獸,護我昆吾門人弟子!”


    百多名昆吾長老齊聲應了,紛紛拔出劍器和壓箱底的法寶,跟著杜湛息迎上了畢乾!


    畢乾巨喙一張,畢方火烈烈噴出,瞬間燃了一片!他雙翅鼓動,將還未喪命的上古兵將護住。獨腳連連抓握,一個個法印祭出——杜湛息他們最高也不過化虛修為,就算是人海戰術,上去群毆,又怎能是畢乾這上古老妖的對手?


    那些長老們珍之又重的法器,也不被畢乾放在眼裏。畢乾本就精通法術,他法印激發的上古妖能磅礴而出,不過半盞茶時間,這昆吾上下,就折損了不少長老。連杜湛息這一派掌門,都被畢乾的畢方火燒毀了一半麵頰,暈死了過去。更不要說被他們護在身後的眾多弟子,更是燒的吱哇亂叫著四散潰逃。


    畢乾恨這些昆吾弟子屠戮他舊時袍澤,嫌成片的焚燒不過癮,幾個俯衝,獨腳抓起一堆一堆的昆吾門人,往火海裏丟!


    崩裂的昆吾主峰、破碎的掌門大殿、滾滾濃煙和烈烈大火,把畢乾映照的簡直猶如地獄邪魔!


    通紅著眼的畢方巨鳥,從此後,便成了昆吾派幾代門人心裏,抹不去的夢魘。


    畢乾不知,他今天這番作為,日後給程玨帶來了滅頂之災!


    後話不提,隻說當下。


    畢乾正殺的興起,空中忽亮起灼目白光。


    一個沉穩的聲音,透著天威赫赫,如雷聲般響起“畢乾,休得胡鬧。”


    這聲音響起,不光是畢乾,連魔主,都刹那間失了聲色!


    畢乾收回妖身,怔愣著落回魔主身邊。


    魔主緩緩站起了身。他旁邊的陶熔,也掙紮著目露凶光的站起來。三人皆仰起頭來,看向空中。


    空中燦燦雲光華染,雲頭之上,陣列著金甲兵士,天威儼然。


    兵士簇擁中,現出一個紅衣銀甲,豔麗不可方物的女將來。


    魔主與畢乾見了這女將,均是一時失神。


    畢乾是一肚子話憋在胸中,像塊壘一樣吐不出來;


    魔主卻是看著這女將怔怔發愣。


    這女將,也將地上的三人看的清清楚楚。偏偏她麵上不悲不喜、不驚不怒。


    女將目光帶過魔主,亦無絲毫滯澀。


    魔主見了這番光景,自搖了搖頭。


    他輕哂一聲,拉住咬牙要去拚命的陶熔,運上氣息向空中道,“厚照神將,萬年不見,神將依然威風凜凜。不過翻手,就將舊時相熟,借人之手斬落,在下實在佩服!”


    厚照神將淡淡道,“吾等奉命鎮守維係此界。爾等身具上古大神通,本應永世鎮壓地底,不得現於天日之下。爾等如今現世,必給此界帶來大禍患,天法不容爾等禍亂此界,不若自請封印了罷。”


    “哈哈!”一直被魔主強拉住的陶熔,仰天大笑數聲,道,“厚照!好個厚照,我呸!你好大的口氣!當年你耍的把戲,害了我全軍上下被封萬年!如今,你還要打這如意算盤?我就是拚了這條命,也和你拚了!”


    “對!”畢乾也跳了起來,“滅殺了你厚照,我們便能回歸帝庭算賬!”畢乾說著就要躍起向空!


    厚照不言,隻淡淡向身後擺了擺手。


    雲上神兵得令,搭箭拉弓。刹那間,一片劍雨落空而至!


    這些劍雨長了眼睛一樣,專挑從地底裏鑽出來的上古兵將和魔主他們去。


    畢乾隻來得及護住魔主與陶熔,其餘僥幸得存的上古兵將,幾乎立刻便全喪命在劍雨之下!


    “啊!”陶熔與畢乾目眥盡裂,咆哮著化出原型,不管不顧的向厚照奔去!


    厚照輕歎一聲,道,“可憐啊。”


    她抬起手,掐起一個法決,穹廬上隱隱現出一個轔轔轉動,望不到邊的蒼青色骨盤。


    畢乾隻看了這骨盤一眼,便眼前一黑,心口劇痛,一頭栽下地去!


    陶熔則被一箭貫胸,釘在了地上!


    厚照稍稍揚手,無數元神從死去的上古兵將身上浮起,聚集在她手中。


    她抬起手,將那無數的元神向骨盤拋去,一字一句,聲聲清晰,“汝等上古神魂,不容於此界,亦不容於上界。既脫地底煉獄,不如拋卻前塵,融入此界,輪回去罷!吾神侍青卿,以身化此界盤,助汝等得入此界輪回!”


    畢乾聽了這番話,一口血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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