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便立時忙碌了起來,先砍來了許多竹竿,將小船進行了簡單的加固和改造,以增加浮力和結實度,接著又重新修建了艙篷,然後將不知何時已用加熱後的樹脂塗抹過多少有些防水效果的的布料往上一蓋,蓬艙的麵積便大大增加,而後又用竹片鋪在地上,令大夥兒就算席地而坐也不用擔心屁股被積水滲透。


    雖說古嶽曦的手下誰也沒有嬌氣到被雨淋一淋便會如何如何虛弱,不過在這種情況下,身上幹燥溫暖,不論精神狀態還是體力都會提升很多,這些時間便也不是白白浪費的了。


    等小船改造好了,辛韻這才發現在小船空間這麽緊張的情況下,古嶽曦居然還讓人把她曾睡過的幹草都給抱下來了,盡管隻留了一個狹窄的位置勉強可以躺下,但這份心意卻真是討厭地讓人無法抗拒。


    辛韻的心裏有些堵的慌又有些隱隱地歡喜,見古嶽曦在一邊再次低聲叮囑大家務必要提高警惕,自己卻什麽忙都幫不上,便偷偷地把姣姣放了出來,拜托它多注意一下四周的狀況,好提前預警。


    事實證明,姣姣的作用是巨大的,船行半個多時辰後,姣姣就傳來了訊息,三裏外的河道邊有十個弓箭手埋伏,再到前頭轉彎處,還有十人。


    辛韻正自迷迷糊糊地側躺著,聞訊頓時猛然驚醒。


    “怎麽了?”古嶽曦立時扶住了她。


    “前麵有危險!”辛韻想也不想地道,“你不用問我是怎麽知道的,但是最好先停船靠岸,讓人先去探一探。”


    “立刻靠岸!”古嶽曦毫不猶豫地下了命令。


    過了一會回來,探子回報:“前方三裏。兩撥弓箭手,相隔一裏,各十人,穿著雨衣,無法辨認其貌,箭頭上綁有火簇。”


    他這一確認,滿船的人都帶著震驚的眼神看向辛韻。尤其是徐娘子目光更是灼熱。反倒是已經有所見識過辛韻“奇能”的魁英不是那麽訝異。


    辛韻抿著唇,接受眾人的注視,卻一句話都不解釋。


    “是你的人?”古嶽曦看向徐娘子。


    “不可能。”徐娘子斷然道。“我們這次隻出動了三十人,在鎮上被你們殺了十六個,在渡口又被你殺了八個,頂多隻剩下六人。而且我反複交代過他們,絕不許誤傷了辛姑娘。”


    “殺了!”古嶽曦露在白布外的眼睛。清冽的沒有感情。


    司馬重點了點頭,隻留了兩個護衛,便親自帶了其他人打算前去。


    “等一下!”辛韻跳下船,拉著司馬重就往林子裏走。


    司馬重眉頭一皺。回頭看古嶽曦,古嶽曦卻衝他點了點頭。


    辛韻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泥濘中,隻幾步就沾滿了泥濘。司馬重反手一握她的手臂。直接帶她奔出數十米,才將她提到一棵枯樹上。


    “給你。”辛韻直接掏出好幾包迷藥。又掏出一筒帶機關的毒針,還拿出了一大把飛鏢飛刀。古嶽曦這邊的人加起來才隻有九人,有絕大部分都帶著傷,硬拚的話實在是太過危險了。


    司馬重似是有些沒想到,但目光卻有些發亮,爽快地就收了下來。


    “你們幾個,都要活著回來。”


    司馬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等送她回到船上之後,便和其他五人消失在雨霧之中。


    “姣姣,你也去,危急之時,幫幫他們。”


    姣姣頓時興奮了:“好的姐姐,讓他們也嚐嚐姣姣的厲害。”


    辛韻有些黑線,不得不再囑咐一句,讓它必須要到危急關頭才能出手,以免暴露,這可是她最大的底牌。


    司馬重等人一走,船上防備頓弱,古嶽曦便帶著辛韻跳到一顆常青樹上,至於徐娘子和魁英,還無法放心到解開她們穴道的地步,暫時就隻能留在船上了。


    細雨飄飛,一會功夫就****了兜帽和散落出來的發絲。


    辛韻卻顧不上這些,極盡目力地望弓箭手埋伏的方向望去。隻是雨霧太大,距離又遠,根本就聽不到什麽動靜。


    “沒有聲音就代表有好消息,”古嶽曦安慰她,“有你給他們的那些東西,隻要能順利地解決掉第一批,第二批便不足為據。”


    希望吧,辛韻強忍著困倦感,繼續等待。


    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迷霧之中忽然有了動靜。


    司馬重回來了!


    六個人一個都不少,而且還扛了一個回來。


    辛韻頓時情不自禁地展開顏,拍打著古嶽曦讓他快點帶自己下去。


    古嶽曦也心情甚好,抱著她縱身而下:“如何?”


    “辛姑娘的東西很好用,還抓了一個活口!”司馬重言簡意賅地道,看向辛韻的目光中還難得的有一絲笑意。


    對待這一個活口,古嶽曦就沒有對待徐娘子那般溫和了。先點了對方的穴道,卸了對方的下頜,根本不理對方的眼神,連番上了四五個酷刑,才問他願不願招。


    可憐的俘虜疼的全身上下都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卻偏生一動也不能動,早就快要崩潰了,聞聲竟連連的點頭。


    答案很出乎意外,卻又不是在情理之中,這批埋伏果然不是徐娘子的人,而是來自於古嶽曦的某位哥哥,得知了他的行蹤,便想殺了他,換個人和燕國聯姻。


    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盡管燕國是康朝的手下敗將,可畢竟擁有一國之力,足夠讓人眼紅。可那些人,卻是誰也不會想到,堂堂的“長公主”竟然其實是個西貝貨,除了古嶽曦這個“冤大頭”,還真沒人能消受得了。


    博弈到一定程度,有時候並不是有人證就能占上風的,尤其是在這種當口。因此問話完畢後,司馬重很利落地給了最後一個活口一刀。就把他扔到林子裏去了。


    接下來的一路,也許還會發生類似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事情。殺人的時候,司馬重沒有刻意地避著辛韻,辛韻也沒有刻意地別開眼。


    不管她內心見到這種場景有多不適應,可至少,表麵上她已經鎮定了。


    兩國聯姻,顯然是觸動了不少人的神經。當眾人借著水利之便。終於在數天之後趕上了送親隊伍時,卻發現遭遇襲擊的可不僅僅是他們。


    就在兩國交界之處,送親隊伍被一股蒙麵騎兵衝擊。目標直指公主車駕。


    “長公主”不幸遇刺身亡!


    死的當然不可能是嚴穎,可是這樣一來,親事就成不了了,而且公主遇刺之地太過敏感。到底是誰的責任更大,估計後頭很長一段時間內。雙方都少不了相互扯皮。


    曾經在大薊京都駐紮了一段時間,和辛韻已經相當熟稔的黎叔,從出發開始便一直隱在送親隊伍裏頭,對於這次襲擊。他最為清楚其中細節,古嶽曦一到便將他暗中招來。


    看到古嶽曦頭部那古怪的造型,黎叔不由關心地往前幾步:“公子。你的臉……”


    古嶽曦抬手摸了摸麵前的白布,淡然地道:“不小心被火燎了。無妨,你先說正事。”


    公子素來都是極自戀的,便是易容,也往往不願意做大修改,隻巧妙地運用細節將自己變化。還記得有一次他的眉角被傷到,都鬱悶了很久,直至那幾根眉毛重新長出來才恢複如常,如今被遮成這個樣子,傷勢顯然絕對不輕,怎麽還會如此淡定?這也太過反常了。


    黎叔心中又是擔心又是疑惑,但此時確實也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便定了定神,將這幾日來發生的事情都一一說來。


    已然擺脫嗜睡狀態徹底痊愈的辛韻一臉紅潤地坐在古嶽曦的旁邊,認真的旁聽著。


    等到黎叔報告完,古嶽曦側頭問她:“你有什麽看法?”


    辛韻知道他這是想慢慢地培養自己的分析能力,便沒有急著回答,而是挑了幾處小細節又問了一遍黎叔,才發表自己的看法:“我覺得,與其說這是一場單純的襲擊,倒是更像有人早已算到了這一場襲擊,而且還暗中引導敵人將時間和地點都順著他的計劃走。也就是說,這一場襲擊的結果,你和他,應該都有預料。”


    古嶽曦的眼中浮出笑意,微微地點了點頭:“確實是如你所說的一般。”


    黎叔卻有些驚訝:“辛姑娘真是冰雪聰明,竟是一語中的。”


    辛韻卻淡淡地一笑,她早知這一場聯姻背後的真相,公主既然是假的,婚禮當然就不可能真的舉行,早晚也要用借口中斷而已,如今猜出真相又有什麽好值得誇耀的。


    何況這大人物之間的博弈,席卷了多少條無辜的生命!就如同珍兒珠兒,任憑再鮮活青春的人生,最後都不過被當了一場戲局的布景,留給親人的卻是深深的悲痛。


    “你們聊吧,我出去走走。”看到黎叔跟古嶽曦商討起接下來的事宜,辛韻忍不住站了起來。


    古嶽曦知她理智上雖然明白世事的殘酷,但情感上要接受卻也需要一定時間,便點了點頭:“也好,記得帶上小安。”


    小安是此番一起同生共死的中的其中一個護衛,雖然隻有十六歲,卻耳聰目明地擔負了哨子之責,而且性情十分活潑,倒是這幾天來,和辛韻最能說的上話的一個小護衛。


    辛韻現在身邊沒有一個貼心的人,正戴罪立功的魁英雖然還勉強留在身邊服侍,但出門的時候卻是不放心讓她陪伴的,就隻能帶個男護衛了。司馬重倒是熟人,可惜麵癱的很,天生容易讓人不自在,而且現在有些事也需要他去辦,就隻能退而求其次了。


    等到了街上,辛韻便發現那場刺殺的後遺症還在延續著,路人行人稀少,偶見小攤,也無人敢像平時一樣高聲吆喝著攬生意,官兵卻時不時一撥撥地走過,隨時都會抓住幾個行人盤查。


    辛韻這點倒是沒有準備,好在旁邊有小安,輕輕鬆鬆地就打發了一隊盤查。


    但是這樣一來,辛韻也沒興趣再逛了,決定還是回去練功的好。


    正準備折返,忽然聽到前麵的小胡同裏傳來了咕嚕嚕的一陣聲響,隨即有個稚嫩的童聲可憐兮兮地喊著:“大姐,我好餓。”


    “吱吱……”


    “喊什麽喊啊,喊喊就不餓了嗎?我和大姐什麽都沒吃都沒喊餓,你早上還吃過一塊餅呢!還有你這隻笨猴子,你跟著喊什麽?主人都沒的吃,難道要先喂你嗎?”


    “二姐,吱吱不是笨猴子,吱吱很聰明的。”


    “二妹,你莫要罵小弟,小弟是男孩子,身子長得快,那一小點餅怎麽頂得住。”隻聽一個溫柔的女聲道,“小弟乖,今天我們又沒掙到錢,這剩下的半塊餅得留到晚上才能吃,不然夜裏就睡不著覺了。喏,大姐給你再紮一下腰帶好不好,紮一下就不餓了。”


    小男孩弱弱地應了聲,接著便傳來紮衣服的窸窣聲:“姐姐,吱吱也餓了,給吱吱也紮一下吧!”


    “吱吱……”


    “好,給吱吱也紮一下腰帶。”


    “大姐……我……我也要紮。”


    “好,二妹,你也忍一忍。”


    “大姐,現在城裏頭不讓我們賣藝,也沒人願意收留我們,我們晚上睡哪裏啊?”


    “城裏頭不讓我們賣藝,我們就去城外頭找個村子擺攤子,村裏人家門戶沒城裏這麽緊,我們總能找到一個窩棚過上一夜的。”


    “可要是村子裏也不讓我們擺呢?剛才那個官老爺罵的好凶,好像我們這麽小就能變成刺客似的。”


    “誰讓我們運氣不好,剛好碰上這麽一茬子事呢?”大姐歎了口氣,“要是村裏也不讓我們賣藝,那我……我就……我就去討飯,總之大姐一定會給你和小弟找到一口飯吃的。”


    “不能討飯,討飯就會變成乞丐了!”二妹立刻情緒激烈的反對,“娘臨終的時候說過,我們堂堂皇族,就是餓死也不能……嗚……”


    話音未落,似已被人捂住了嘴。


    “噤聲!”大姐小聲地喝道,“忘了大姐是怎麽囑咐你們的嗎?”


    “記得,大姐說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們姓曲。”小男孩天真地搶答。


    “吱吱!”


    “噓噓噓!”大姐急的連喊三聲,隨即就有腳步聲響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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