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洛雲仍然是帶上了那個屬於季離的麵具,畢竟這與前皇後祁蓮相似的容貌實在太具有轟動性。


    直到出了帝臨城,雲軒揚才萬分無奈的瞪著向洛雲,“洛雲,你真的是想嚇死我們,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要是父皇真的……”


    他不能想象要是今天的事情她沒有做好這樣的準備的話,父皇會是如何,他更想不到父皇竟會這麽敏銳,竟然發現了季離就是洛雲。


    恐怕洛雲早就猜到了這一點,為了以防萬一,所以才做了準備,不然今天的後果將不堪設想。


    “軒揚。”向洛雲打斷他的話,淺笑道:“我現在不是沒事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若不這樣做,季離這個身份遲早有一天會暴露出來,到時候就算我不是向家人,也是一欺君之罪,現在不是更好嗎?”


    建文帝不僅沒追究,恐怕現在還在糾結吧,向洛雲在心中暗道


    。


    “話雖如此,但是我真的不希望這種事情還有下一次。”雲軒揚心有餘悸的說道。


    向洛雲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讓雲軒揚好氣又好笑,最後隻好無奈的歎息。


    兩人談話間,雲淩溪卻已經走出了老遠,沒有刻意的加快,也沒有停下等待。


    向洛雲看著他傾長的背影,目光在這一刻恍惚起,認識他這麽長時間,他冷酷又溫柔,他淩厲卻妖嬈,他優雅也邪魅,她見識過所有他千變萬化的神情,卻唯獨沒有見過他今日的模樣。


    他總是那麽高高在上,運籌帷幄皆在手中,自古以來為君王者,智慧與謀略並存,勇猛與膽大相間,雲淩溪是她在這個世界上見過最具有君臨天下氣勢的人,而如今……


    那似乎是固守許久的隔閡,天地不間,花葉不見。


    心刹那永恒。


    見她這般,雲軒揚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輕聲說道:“別自責,二哥隻是心裏太過想念前皇後,過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是麽。”向洛雲垂下眼眸,語氣不可置否,如果過一段時間真的會沒事的話,他又怎會如此?


    她這麽想著,身體卻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似乎想追上前麵那道身影。


    “洛雲。”雲軒揚喚了她一聲。


    向洛雲沒什麽心思,隻是隨意‘嗯’了一句,腳步越來越快。


    雲軒揚察覺到她的急切,眸中琉璃般色彩輾轉,而後慢慢暗淡下來,她果然還是比較在乎二哥的吧。


    兩年前如此,兩年後同樣如此。


    他輕笑,笑容卻有些苦澀,“洛雲,先別急。”他從袖子拿出一樣東西,交在她的手上,“這個給你,我想,可能對你會有用處。”


    這是他方才在乾坤殿原本要交給建文帝,卻沒有交出去的東西。


    “哦,謝謝


    。”向洛雲對他一笑,沒有看是什麽東西,接過就往懷裏一塞,抱歉的道:“軒揚,我還有有些話要和雲淩溪說,回頭我再登門拜訪同你細說今日的事情。”


    說罷也不等雲軒揚回答,往前麵那到已經看不清楚的背影追了上去。


    雲軒揚站立在原地,柔和的目光凝視她遠去的模樣,久久的,一聲低笑。


    怎麽辦呢洛雲,對你,為何總是錯過……


    ——————————————————————————————————————


    早朝過後,日頭還未完全升起,霧未散,四周一片灰蒙,林間的空氣夾著露珠清晰的濕潤沁入鼻尖空氣很潮濕,胸口的舊疾隱隱疼痛著。


    三日一次的藥浴已經很久沒有泡過,那些藥他更是幾乎沒有再吃過,這舊疾被一直被耽擱下來,不過好在這舊疾已經不像敢開始那般,稍微浸入寒氣便發作。


    雲淩溪隱忍的低咳,略微急促的呼吸隱約有些疲憊,身上的蠱毒未解,舊疾又隱約發作,讓他感覺有些無力,但是他卻並未回府,出了宮門便一直往這個方向走去。


    這裏是——皇陵。


    向洛雲打量四周,空氣很潮濕,茂密的林蔭平添幾分陰森味道,她看了看前麵的雲淩溪,他的腳步沒有停下,也沒有猶豫,縱使知道她就在他的身後。


    路過兩邊林蔭,周圍看守的侍衛漸漸多了起來,見到是雲淩溪沒人阻攔,而她跟在他的身後,侍衛將她當成了雲淩溪帶來的人,也都放行。


    越往裏麵走,看守皇陵的侍衛越多,向洛雲微微蹙起眉梢,目光落在了雲淩溪身前行禮的侍衛統領,他一身金甲衣衛,腰間佩劍卻掛在了右腰側。


    習武之人佩劍與武刀通常都是掛在左腰,這樣便於右手拔劍,隻有左撇子的人才會將劍掛在右腰,向洛雲下意識的往他右手看去,右手手指肌肉薄寬,拇指關節凸起處有個厚厚的繭子,這是一個慣用右手抓兵器而磨損下的繭子。


    她感覺到幾分不對勁,明明是慣用右手的人,為什麽會將佩劍帶錯了位置?


    沉思間,雲淩溪已經繞過了那名侍衛統領,徑直往皇陵主墓地走去,見他這般,向洛雲也來不及思考那侍衛統領的奇怪,急忙跟上了雲淩溪的腳步


    。


    在他們離去之後,侍衛統領半低得臉上露出一抹陰沉的冷笑。


    皇陵中埋葬的的都是皇室成員,墓群寬大而壯觀,完全不見絲毫陰森的氣息,當日向秀鸞正是被以皇後之禮葬在皇陵中,後來向家滅門,她的陵墓亦被皇後除去,若不是向震洪早已經想到是這種結果,先一步將向秀鸞的屍骨調換出來,否則現在恐怕早就屍骨無存,無法入土為安吧。


    雲淩溪在一個墓碑前停了這來,看了一眼跟他同時停下腳步的向洛雲,抿了抿唇,上前一步,坐了下來,就這樣坐在刻著名字的石碑旁,靠了上去微微閉上眼,感受著母親的存在。


    祁蓮皇後之墓。


    看著石碑上的幾個大字,向洛雲掌心微涼,站在原地不動,目光卻不曾移開一步。


    兩人一站一坐,天地開闊良久的沉默,時間靜然流淌一點一滴,似乎誰都不想打破這份平靜。


    半響,雲淩溪緩緩的睜開眼,微啟薄唇,淡淡的道:“你跟來做什麽?”他的聲音異常沙啞,似乎強製壓抑著某種情緒。


    向洛雲看著他,眸光清澈見底,一字一句:“我隻想告訴你,今天隻是個權宜之計,對祁蓮皇後,沒有任何的不敬。”


    雲淩溪動了動,漆黑的瞳眸直直的望入她的眼中,視線交匯下,他的目光有著片刻的傾動。


    向洛雲又道:“如果這事觸犯了某些你心中的禁忌,我很抱歉。”


    雲淩溪沒有說話,神情中的淡漠卻隱約緩和了下來。


    他不說話,向洛雲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來這是為了要道歉,可是被道歉的人隻是看著你,用那她永遠無法看懂的深邃眼神看著你,這讓她不由糾結了起來。


    不經意觸動他母親的逆鱗,是她不對,但是如果時光再倒流一遍,她還是會這麽做,因為隻有這樣,她才能明哲保身,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做就做了,她不會找借口掩飾,更不會找人推脫


    。


    雲淩溪突然低聲笑了起來,“這是在道歉麽?”


    向洛雲額首,“當然,我不想因為這件事而讓人記恨一輩子。”


    他笑了,目光幽亮,“有恨不是更好嗎?愛之深,責之切,會恨,代表著在乎。”


    向洛雲心中微動,想說什麽,動了動唇,還是沒有將話說出來。


    雲淩溪繼續道:“不像有些人,連恨都不願意去恨。”他這話,說起來像是在埋怨。


    “……”向洛雲蹙眉,這個,他說的,可是她?但是,誰說她不恨了?誰規定恨是要表現出來的?她藏起來不行嗎?


    “洛雲,你過來。”他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過來。


    向洛雲眉蹙得更緊,這樣做在別人的墓碑前聊天的情形,看起來會不會太過怪異了點?看了看雲淩溪蒼白的臉色,她動了動,終於沒忍住慢慢的走了過去。


    雲淩溪唇邊的笑意更深,沒說的是,她能道歉,他真的很高興,至少讓他明白,她對母後,沒有任何的不敬與褻瀆。


    這樣,就足夠了。


    “咳咳咳。”向洛雲才剛坐下來,身旁的雲淩溪捂著胸口一陣咳嗽,她連忙伸手拍向他的背,急切的道:“你沒事吧?”


    “呃,咳咳,沒事。”雲淩溪抹去額頭上的細汗,順勢偎在向洛雲的懷裏,低喃的道了一句,“嗯,借我靠一會兒……”


    “……”向洛雲瞬間僵硬,低頭瞧見他嘴角一閃而過的得逞之意,不由抽抽嘴角,又被他耍了,他哪會什麽難受,分明想趁機吃豆腐!


    然而觸及到他冰涼的身子,她終究沒有將他推開。


    於是,雲淩溪很光明正大的在自己‘母後’的見證下吃起豆腐來,還得寸進尺的滑到她的大腿上,將她當成了人肉枕頭,舒舒服服的歎息,嗯,很軟,這個姿勢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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