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疼痛令人脆弱許多,看著藍蘊和,見他沒有消失,陶書萌漸漸相信麵前的人是真的,緊跟著也就淚眼朦朧。那眼淚將落未落地在眼圈裏打轉,看著格外惹人心憐,書萌紅著眼睛,藍蘊和一步步上前到她身邊,以極輕極慢地語調問:“是不是傷口疼了。”


    她怕疼,他一直都知道,現在看她那樣望著自己,心更是被這種神情瞅的軟了,連目光都不自禁地溫柔起來。


    “沒有。”陶書萌受藍蘊和的溫柔蠱惑,嘴裏老老實實地回。


    她的傷勢的確沒有大礙,隻是蹭破了皮,都是三天即能長合的傷口,藍蘊和用目光將她全身上下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這才肯放下心來。


    陶書萌不知道他為何會來,正狐疑地盯著他,那邊藍蘊和就仿佛讀懂了她的心思般,主動開口:“鄭程與沈嘉年同住花園小區,他在來公司之前見到過你們,所以我知道。”


    原來是這樣,書萌抿著唇了解的點點頭,竟然會這麽巧啊。


    藍蘊和在病房內站了一會兒,兩個人話卻不多,氣氛從一開始的溫柔逐漸凝固,成為了一灘不流動的死水之後,藍蘊和這才大步邁出病房。


    他離開的時候沒有留下一言半語,陶書萌以為他是走了,心裏在放鬆的同時又難免落寞,但依然覺得這樣是最好的。方才半夢半醒間,她竟又重新對他產生了依賴,這樣的感受一如從前兩個人還在一起時。


    出了病房門的藍蘊和並未走,住院費以及醫藥費總歸要付的,雖然肇事者是沈嘉年,但是他在乎的人,又怎麽輪得到別人來付賬。


    幾乎是同時的,藍蘊和與沈嘉年同一時間站在繳費窗口處,沈嘉年先將信用卡拿出來,藍蘊和見到後溫聲提醒:“沈先生,這家醫院不支持刷卡,隻收現金。”


    沈嘉年伸在半道上的手因為聽到這句話而收回,他回以爽朗一笑,接道:“是嗎?我身上現金不多,這便去取,還請藍總不要與我爭,畢竟都是因為我,書萌才受的傷。”


    聽不得旁的男人喚陶書萌喚的那麽親切,藍蘊和的眉間緊了緊,語氣卻一如往常說:“沈先生客氣,萌萌走路不小心擋了車,怎麽能怪罪到你頭上,況且她是我女朋友,這錢理應由我來出。”


    沈嘉年親切藍蘊和便比他更親切,大約是藍蘊和比沈嘉年高出兩公分的原因,又加外型上的差別,藍蘊和都顯得氣場更加凜冽一些。


    沈嘉年久不回來,不清楚s市一些醫院的規矩,自然是信了藍蘊和的鬼話,他微笑著離開去取現,一路上都在心裏頭覺得好笑不已。


    總聽聞藍蘊和是多麽的不近人情多麽冷漠,對外人總是事不關己,想不到如今也會對他這樣一個陌生人如此帶有敵意,雖然他話語很客氣,可那字字句句對陶書萌的稱呼,無不說明問題。


    繳費窗口終還剩下藍蘊和一個,他從錢夾裏拿出信用卡在台麵上輕敲了敲,裏頭的年輕小姑娘這才捧著臉回過神,伸手接下了信用卡,望著藍蘊和的目光帶有羞澀之意。


    方才那一幕真是好看,兩位不同氣質的男人站在繳費處爭論這筆錢該由誰支付,直看的人都呆了,以至於忘記提醒一句,醫院裏本支持信用卡支付。


    藍蘊和走後不久,沈嘉年又帶著現金回來了,值班小姑娘剛坐下,看見其中一位男人歸來,主動地站起身提醒。


    “先生您好,一七五病房陶小姐的收費已繳納。”


    工作人員這麽說,沈嘉年是不意外的,他低低“嗯”了一聲點頭,該猜到藍蘊和不會讓他的。


    病房內,陶書萌的傷勢其實不用住院,可因大早上的在花園小區堵人,連早餐也顧不上吃,身體中的另一個毛病在這時隱隱地犯了。藍蘊和折回來時剛好看到陶書萌虛弱地靠在床上,麵色蒼白無力,光潔的額頭上滲著虛汗。


    她這種模樣藍蘊和十分了解,臉色登時一沉便急忙從大衣口袋裏摸出兩塊巧克力,藍蘊和一邊動作著顧不上說話,將包裝紙除去就立即塞入書萌口中,緊接著又去剝另外一塊。


    兩塊巧克力吃下去,陶書萌已不那麽難受了,剛才有個瞬間她還真的以為這次又會昏過去,本以為藍蘊和走了,自己就是昏過去甚至死過去,都不會被人及時發現,畢竟她人已在醫院裏。


    見到陶書萌身體舒服了,站在一旁的藍蘊和這才算鬆了口氣,可卻立即責備問道:“不是交代過你要隨身帶一些零食,為什麽不聽?如果今天我沒有回來,你想想會發生什麽。”


    藍蘊和的語氣有些氣急敗壞,陶書萌聽著他的訓斥抬起頭,看看他也是白著一張臉,仿佛低血糖發作的人是他一樣。


    陶書萌沒有回他的話,隻是不解他為何會隨身帶著甜食,便聲音微弱地低問:“你不愛吃甜,身上怎麽會裝著巧克力。”


    藍蘊和被這話問的一怔,心緒難得有幾分抽離,他有隨身準備甜食的習慣已經持續多年了,最初也是因為她。


    大約永遠忘不了那一晚她昏迷,他抱著人心神俱亂的去醫院,醫生告訴他是低血糖發作,許是從那時開始,他便有了這個習慣。即便這幾年裏她不在身邊,可習慣就是這樣,一旦養成了就不輕易被改變。


    藍蘊和回想以前目光變得虛無,他靜了下來連帶著陶書萌也一起陷入沉思,更是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那晚上,兩個人第一次正兒八經的約會,就被低血糖這個第三者給攪黃。


    “是不是那次,我把你嚇到了的緣故。”緩了緩情緒,書萌張口問道,隻是話出口她就後悔了,如果藍蘊和說是,那麽她擔心,擔心自己聽到這個回複後堅持的所有底線均被瓦解。


    所幸,藍蘊和並沒有直接說明,他忽略了這個問題,不過沉默更能說明答案。


    藍蘊和在病房裏坐了一上午,他與陶書萌互不打攪,可僅僅是一個上午,已讓書萌覺得像一年那樣漫長,他如從前生病時那麽陪她,唯一不同的是身份變了。


    人家舊情侶安安靜靜地坐著,沈嘉年在外麵不好進去打擾,便開車到醫院附近的花店買了束鮮花帶過去,女孩子都喜歡花卉,想來陶書萌也不會討厭。


    沈嘉年買的是唐菖蒲,俗稱劍蘭,花色有純白脂紅與天藍,再配著鬱金香一起用牛皮皺紋紙包紮,顯的極其低調優雅。


    陶書萌是第一次收到唐菖蒲,覺得很新鮮也很歡喜,連著衝沈嘉年道謝。


    書萌麵對沈嘉年時語氣表情皆活潑,藍蘊和坐在一邊看在眼裏有些不是滋味兒,囑咐了讓她好好休息,自己便先離開了。


    陶書萌的歡顏笑語從藍蘊和走後就消失了,沈嘉年將兩個人之間的別扭看在眼裏,心中竟很是羨慕,兩情相悅,隻差坦然心境,釋懷過去。


    大抵是出自愧疚,沈嘉年答應待陶書萌的身體好轉以後,自己接受並回答她問出的任何問題。一上午都與藍蘊和共處一室,弄得書萌險些連正事都忘了,如今聽沈嘉年先提出來,當然是喜不自勝,覺得自個兒這一撞真是值了。


    她的傷不嚴重,沈嘉年卻要她留院觀察,陶書萌知道後連忙問需要多少錢,自己也好如數還給他,不想沈嘉年卻搖搖頭,說道:“你的住院費並不是我付,很遺憾,藍蘊和他早了我一步。”


    經過沈嘉年這麽說,陶書萌才明白藍蘊和第一次出門是做什麽去了,竟然又是他幫忙的,雖然不想再繼續欠他的,可是欠著同一個人總比欠著兩個人要好。


    “他……有沒有對你說過什麽?關於我的。”書萌試探地問道,實則自己也不知道希望聽到什麽答案。


    病床上的姑娘問的小心,沈嘉年聽過低笑一笑,想起藍蘊和的那一句話:她是我女朋友,這錢理應由我來出。


    本應該如實告訴她的,但在張口的那個瞬間,沈嘉年突然心思一轉,搖了搖頭說:“並沒有,他並沒有對我說過什麽。”


    “哦。”陶書萌應著拉長了尾音,有些失望,不過轉眼間她好像又釋然,整個人笑眯眯地,不敢相信般地問:“你真的願意接受我問的任何問題嗎?我問的問題你可能不好回答呦。”


    陶書萌一心在主編交代下來的任務上,壓根沒有發覺,再見麵不過經過短暫的相處,有些人已對她有了私心。


    “嗯。”沈嘉年不厭其煩地回答她的問題,目光和煦地盯著她。已是正午,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女孩子身上,光亮照著女孩子的側臉尤其好看,他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年,可是眼前這一幕,卻當真讓他心頭一悸,是極少出現過的奇妙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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