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鼠轟然砸落在地,忍著貫穿脖頸的重創,掙紮欲起,卻被無數細韌的藤鎖牢牢捆住,滋滋慘叫,瘋狂地啃咬著勒緊的束縛。


    而陸羽生等趁隙僅逃出百米,便被程昱攔截。他臉上泛著猙獰的笑容,雨水、血水混在一起,順著右臂流淌而下,幾指閃爍,連續點穴將血止住。


    怒道:“你們殺死我兒,卻不知他身上早有我留下的印記,在他慘死的一刻,我已盡知,難道還存僥幸之心。”驟然換了副臉麵,嘿嘿冷笑幾聲,“你們本來是必死無疑,但我為人一向寬宏,打算給你們指一條生路。陸家的小子,我隻問你,墨羽的羅盤可在你手裏?”


    陸羽生心中震驚,臉上卻不動聲色,豈料黃雨顏哪有這般城府,失聲驚呼,又急忙捂住嘴,奈何對方已從她的反應中得到了想要的情報。


    “果然,陸家小子,我說過不要妄存僥幸!你既然見到了將死的燕九,他又怎能不將羅盤托付於你,亦如墨羽當年托付於他一般。”似乎看穿陸羽生內心的疑惑,他續道,“你一定想問為什麽我這麽肯定羅盤會在燕九手中,而非你父親,因為你父親根本就是個廢物,自己的女人救不了,自己的家族不容他,此生無望晉級皇級,此寶落在他手中也是明珠暗投,以你母親的冰雪聰明,又怎麽會犯這種錯漏?”


    陸羽生聞言,心中冷笑。“你倒是對我家的事了解得一清二楚,可惜在我看來,母親將畫卷的一半交托給燕九,恐怕是為當時形勢所迫。畢竟她與燕九合力探寶,中途遇敵追殺,而後才前往陸家圖謀,與父親柳暗花明,很可能出於對他的安全考慮,才不曾要回燕九那半副殘畫。”


    一邊思考,耳中又傳來程昱的聲音,“隻是沒想到燕九如此狡猾。竟然找高人改頭換麵,搖身一變成了仇天陽,害我苦尋多年,若非無意中抓了他的老兄弟。還真被他瞞天過海,可惜那時候他已經投靠了五皇子,令我著實投鼠忌器……”


    瓢潑大雨的嘈雜絲毫擾亂不了他平靜的話音,“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以你的修為縱然找到血壤也毫無用處。”


    “你是如何得知血壤之事?”陸羽生打斷了他的話急問。同時暗忖:“程天方的記憶果然不假,對了,好像這程昱正是十八年前自己出生前後接手的桐城,看來其中必有蹊蹺。”


    “你想知道。這樣吧,你把羅盤交給我。我便放你們離去,同時告訴你來龍去脈。隻是醜話要說在前麵。若是將來被我逮到,我便不會再心慈手軟了,如何?”程昱一臉玩味地望著他。


    這等話若聽在旁人耳裏必定覺得可信,然而陸羽生卻不為所動,他心頭雪亮:“來龍去脈?知道了來龍去脈恐怕我們死得更快。隻是我們該如何脫身才好?”念頭急轉,他以神識感應著靈戒中的羅盤,在他獲取血壤之靈的時候,它就從洞頂自動飛回了靈戒。以神識調動羅盤,卻絲毫沒有反應,令他眼珠一轉,心說:“或許因為血壤已被我煉化,便不會再被羅盤所感知,若真如此,自己倒是可以編個關於血壤的故事來要挾程昱,以期脫身。”


    有了對策,他的心中稍顯輕鬆,可是程昱不愧有老狐狸之稱,看出他在打歪主意,便毫不猶豫,暴起抓人,身形如閃電一般襲近,殺意更是大放無餘。


    在黃雨顏驚駭失色的雙眸中,青黑兩道光芒碰撞在一起,氣浪迸散,將他們推開,黑光隨之反衝而來,將兩人一獸卷起,正是先前被縛的靈鼠,及時咬斷藤鎖,再次從敵人手裏救下他們。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縱然陸羽生實力大漲,也與敵人相去甚遠,好不憋屈,若是飲恨於此,心中著實不甘。


    靈鼠負著重傷,馱著他們,一路狂奔,身軀被黑氣完全籠罩。小隱焦急地嘶叫,陸羽生也皺鎖雙眉,因為他們感應到靈鼠正在通過燃燒生命而獲取強大的靈力爆發,與仇天陽的爆發異曲同工。


    程昱尾隨其後,窮追不舍,言瞅自己越落越遠,眼中閃出不屑的光芒,“我看你這畜牲還能堅持多久!”


    陸羽生暗自祈禱,希望靈鼠能支持到甩脫程昱,否則便白費了它這片忠心,強烈的傷感襲上心頭。這時,一隻纖細的手鑽入他的手心,緊緊握住,目光中滿是溫柔的哀傷,陸羽生卻發現了一絲死意,讓他不禁抓緊了對方,死到臨頭,卻害怕失去,兩個人在這樣矛盾的情緒中沉默著。


    程昱的劍氣不斷從靈鼠身旁險險擦掠而過,其危情不可名狀。


    驀然間,自遠處一道傳音渺渺入耳,陸羽生先是一怔,緊接著眼中一亮。於是不再放任靈鼠,而是通過小隱指揮著它前行的方向,奔入一條岔路。


    果然不出程昱所料,靈鼠奔出三裏便開始後力不足,速度不斷減慢,原本落在百丈之外的他漸漸逼近,眼看隻有數丈之遙,突然前方出現無數赤岩大石,一眼望去,足足覆蓋數百米的距離。


    靈鼠和程昱相繼掠入,驟然間,所有赤岩釋放出衝天紅光,整個岩群形成一座大陣,眼前赤岩紛紛化身石柱,高聳入雲,將他們圍困其中,四周方向無法辨識。


    程昱頓時成了沒頭蒼蠅,而相較之下,陸羽生跟從著耳中的指引,驅使靈鼠七轉八繞,片刻之間,眼前一花,自己等人已在赤岩石陣之外。


    眼前赫然站著四人,當先之人,手拿折扇,一身儒杉,搖頭晃腦地道:“師弟,楚烈一別,別來無恙啊,就知汝非早折之相,必當化險為夷,豈料吾等於這盤蛇重逢,幸何如哉!幸何如哉!”不是書生林東向,又是何人。


    “哈哈,陸兄弟,俺們又見麵啦!”聲震四野,書生身後閃出一黝黑少年,身高兩米開外,踏在地上噔噔作響,正是楚烈悲歌客棧的少東家鐵仇。


    他鄉遇故知,天降救星,陸羽生亦是大喜過望,哈哈一笑道:“師兄,鐵兄弟,你們怎麽會在此?”他一邊說一邊掃視著剩下的一人,隻覺眼瞳一縮,以旁人不可察覺的幅度輕抖了一下身體。


    駝背棕發,蒼顏褶麵,“掠劫少女組織的鐵姑姑!她怎麽也在此?”自己混入前世的韓家靈獸園營救小妹時,可是與她麵對麵打過交道,焉能認不出,隻是剛剛被鐵仇擋住視線,未曾注意,此時難免駭然。而不遠處蜷縮著的一頭深褐色靈獅,更是瞥了他一眼,鼻尖嗅了嗅,自覺熟悉,衝他齜了齜牙。


    “這位前輩是?”陸羽生強壓自己的震撼問道。


    鐵仇咧開大嘴回答道:“陸兄弟,這是俺二姑姑!”


    “二姑姑?那他的大姑姑不就是鐵心蘭了,山莊莊主,被自己整死在地宮之內!”陸羽生有一種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感覺,這種倒黴的兩難之境,讓他有些心虛,不滅瞥了眼書生,卻發現他眼中流露著高深莫測的微笑。


    身後的大陣傳出轟鳴之聲,書生打斷了眾人的寒暄,“此處非說話之地也,吾等實力仍未足壓製於程昱,須臾將為其破陣而出,吾等盡快逃離才是上策。”


    英雄所見略同,眾人一齊逃遁,隻是半途中靈鼠已是油盡燈枯,它用頭蹭了蹭小隱,便使盡餘力,攀躍峭壁,向著半山諸多洞穴而去。小隱於其身後大吠不止,它卻再也沒有回頭。


    “落葉歸根,人亦好,獸亦好,何也?”書生歎息地搖了搖頭。


    小隱的叫聲似哭似嚎,也許這是它熊生第一次失去,陸羽生沒有阻止,隻是將它重新放於肩膀,拍了拍,隻是晉級後變胖的它壓在主人瘦削的肩頭,顯得怪異無比。


    過了許久,岩陣在巨大的轟鳴中,射出百道劍光,眾多岩石應光破碎,程昱的身影躍入空中,神識四處搜尋,哪裏還有陸羽生等人半點影子,麵容比天空更加黑沉,良久過去一聲輕哼,“又是楚烈那群該死之人,屢次與老夫作對,真以為老夫拿你們沒辦法?……陸羽生,老夫會派人守住這峽穀,縱然被你得了羅盤,看你又如何尋找其中的血壤!還有黃家那丫頭,小兒的命終歸是要算一算!”


    靈獅馱著黃雨顏,而其他人均以自身奇快的腳程奔行。考慮到靈皇的神識從十裏到百裏不等,為了徹底安全,眾人一口氣跑出百裏,才找到一處僻靜山林藏身休憩。


    雨仍然淅淅瀝瀝地下著,幾人靠坐在一處矮崖下,閑談著彼此的經曆。


    陸羽生已從鐵仇口中得知,他的父親,也就是鐵心蘭和這鐵姑姑的三弟,乃是十六年前東臨屠城血戰中陣亡的“鐵將軍”,自己在客棧中曾聽說書人講過,算是城主之下幾員大將之一,原以為他的綽號叫鐵將軍,原來是姓鐵。而悲歌客棧的東家,鐵仇的義父,隻是鐵家的老仆人。


    自己細細琢磨一番,倒也並不意外,畢竟鐵氏老姐妹經營的東臨盟,便是東臨遺孤組成,她們顯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如今隻是窗戶紙捅破。倒是另外一個人的真實身份,讓自己愕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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