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兄是專門來找我的?”賀遠征的口氣更冷漠,他連長生宗都不怕,更別提十祖會了,能叫那陳言一聲陳兄,隻因為今天是千奇峰大喜的日子,他不想在這個時間和外人爆發衝突,而且,他有信心擊敗任何對手,但沒辦法完全控製戰局,真的打起來,有可能對千奇峰造成極大的破壞。


    “嗬嗬……”陳言笑了笑:“今日蘇先生在千奇峰開宗立派,好像不適合說這些,但銅山城、遠安城有成百上千的孤兒寡母在等著我們討回一個說法,也知道失禮了。”


    “陳老弟,看樣子你是想做個惡客了?”雷怒的臉色也轉冷。


    “這位是雷老吧?”陳言淡淡回道:“公道自在人心,或許雷老覺得我是個惡客,但在那些孤兒寡母眼中,我卻是個大善人呢。”


    “你到底想怎樣?”賀遠征皺起眉。


    廳中站著的何平等人,神色都顯得很凝重,千奇峰開宗立派的第一天,就有人上門尋釁滋事,讓他們感到萬分惱火,但上座的長輩們都沒有說話,還輪不到他們出頭,隻能默默看著。


    “不想怎樣,這次來是想和你們蘇先生定個約法三章。”陳言的口氣很堅定,也很有力:“第一,你們……”話沒說完,陳言突然呆住了,伸出的一根食指僵硬的懸停在半空,指尖在微微發抖。


    雷怒、賀遠征等人若有所覺,順著陳言的視線看過去,正看到蘇唐笑嗬嗬的從後麵走出來。


    下一刻,陳言突然發出低喝聲,身形隨之向下一沉,雷怒和賀遠征以為陳言要暴起傷人,急忙開始運轉靈力,隨後便看到陳言象一顆炮彈般射往空中。


    雷怒、賀遠征、顧隨風等人都被搞得莫名其妙,陳言的兩個同伴黑袍祖潘立權和太一祖左友山也顯得很尷尬,跟著跑?他們覺得很丟人,留下來,又感覺似乎有一種莫名的危險。


    蘇唐的視線從陳言的背影上掃過,隨後若無其事的坐在主座上。


    “咦?”宗秀兒瞪大眼睛。


    “你……你……”辛揚想開口叫蘇唐,但又覺得有些不對。


    陳言飛出了幾百米遠,身形突然放慢,在高空中呆愣片刻,又轉身飛了回來。他才反應過來,此處是孤懸海外的暗月城,能逃到哪裏去?


    來了時候,他們是坐了丁家的客船,而且還以為三位大祖同心,擁有極大的威懾力,不太可能爆發衝突,等到現在發現不妙,再想逃走,就沒那麽簡單了。


    蘇唐的視線向看向站在最前麵的何平,何平的身材有些削瘦,相貌本來很清俊,但左邊的臉腮有一塊燒灼造成的傷疤,破壞了整體美感。


    接著,蘇唐的視線轉向宗秀兒,眼中多出一抹促狹之色,宗秀兒有些緊張,急忙低下頭。


    辛揚還在傻傻的看著蘇唐,蘇唐的視線一轉,落在了薛瑩瑩身上,薛瑩瑩要比宗秀兒緊張得多,竟然象個小孩子一樣,不自覺的用指尖揉動著衣角。


    當初和蘇唐打賭的時候,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蘇唐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蘇先生,到了此刻,以前的那些疑問都迎刃而解了,怪不得雷怒和賀遠征會象朋友一樣和蘇唐聊天……


    蘇唐的視線掃過黨雲台,又掃過李航,落在了餘化龍身上,微微一笑,而餘化龍急忙躬了躬腰。


    客座上的餘文成輕輕籲出一口氣,他最大的願望就是給自己的孩子謀一個出身,現在蘇唐滿足了他,他再沒有什麽遺憾了。接著,餘文成偷眼看向臉色蒼白的陳言,以他的閱曆,一眼就看出裏麵肯定有戲。


    蘇唐的視線從施黛和梁小月身上掃過,看向最後麵的計千尋,計千尋今年剛剛十五,加上平時有計好好寵著,幾乎沒有出外走動過,眼神看起來很純淨,看到蘇唐在對她笑,她也露出甜甜的笑意,隨後看到養父計好好在長老的座位上拚命拋眼色,她猛然想起養父的囑咐,故作緊張的低下頭。


    計千尋的緊張是裝的,薛瑩瑩幾個人是真的緊張,而最緊張的,莫過於陳言了。


    陳言落回到原處之後,身形便抖得象風中的篩子,內心的委屈已無法用語言形容。


    在邪君台第一次碰上蘇唐,失去了一個同伴,隨後又在飛鹿城看到蘇唐,接著便聽說了三眼祖被害的消息。


    好吧,飛鹿城出了一個了不得的角色,惹不起,躲你總可以吧?陳言下定決心,千裏迢迢趕到遠安城,他以為沒事了,想昭顯氣派,主動攬事上身,要為銅山城和遠安城的死難者討個說法,結果走上千奇峰,再一次看到了蘇唐。


    此時此刻,陳言真想放聲大哭。


    “大喜啊大喜,蘇先生今天在千奇峰開宗立派,必成修行界一段佳話。”陳言陪笑說道:“隻是……蘇先生太過低調了,應該在五湖四海遍撒邀帖才對,就算是三大天門的大修行者,也會來為蘇先生賀喜的……”


    撒個屁邀帖?蘇唐是要盡可能隱藏自己實力的,至少小不點和變異銀蝗的存在,不能讓外界知曉。


    蘇唐皺起眉,看向陳言,淡淡說道:“你很怕我?”


    “我”陳言吃力的咽下一口唾液,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不怕?可他真的是怕啊……怕?那他的麵子就丟盡了。


    雷怒、賀遠征等人都露出玩味的神色,晉升為大祖的修行者,心境大都是極其堅韌的,能把陳言嚇成這種樣子……蘇唐到底對陳言做過什麽?


    何平、宗秀兒等人也是麵麵相覷,陳言剛來的時候架子十足,甚至有向賀遠征叫板的意思,可蘇唐一出場,陳言立即被嚇得魂飛魄散,難道說……蘇唐比賀遠征還要厲害?


    為自己能拜入蘇唐門下而欣喜的,自然是喜上加喜,原來那幾個患得患失的,也在內心反省自己的淺薄,賀遠征那麽厲害,威名遠播,依然要尊蘇唐為宗主,豈不是說蘇唐一直都是最強的?


    黑袍祖潘立權和太一祖左友山,神色更尷尬了,一方麵是不齒陳言,一方麵也在為自己的處境而擔憂。


    “你以前見過我?”蘇唐又問道。


    “沒有、沒有……”陳言的腦袋搖得象撥浪鼓一般,幾乎要把腮幫子甩出去了。


    不管別人怎麽看他,陳言有自己的辨知,當初在邪君台,蘇唐明明是剛進入立祖之境,便釋放出強橫無比的戰力,煞氣衝霄、頂天立地的巨型魔劍,從那時起就成了他的夢魘,何況隨著時間的流逝,蘇唐的心境已變得穩固,實力自然還要強上一些,別說現在是三對三,就算他們三個圍攻蘇唐一個,也絕對不是蘇唐的對手,姿勢肯定是放得越低越好,千萬不能觸怒對方。


    “已經拜過山門了,你們出去吧,現在本宗有內事要處理。”蘇唐道。


    蘇唐這樣趕人走,太過強勢了,很不禮貌,稍微有些脾氣的人,肯定會表達自己的不滿,但黑袍祖潘立權和太一祖左友山都一聲不吭,轉身向外走,陳言麵露喜色,可他剛剛轉身,蘇唐又補了一句:“陳兄,你留下吧。”


    “啊?”陳言如喪考妣:“為……為什麽啊?”


    蘇唐卻不再理會陳言了,視線重新轉到了何平等人身上。


    “你們愣著做什麽?還不拜見先生?”顧隨風喝道。


    何平、宗秀兒等人雙膝跪倒,齊聲道:“拜見師尊。”


    蘇唐默然。


    顧隨風等了半天,見蘇唐不說話,於咳一聲,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放在桌上,又用指尖輕輕敲了敲。


    紙上寫著的都是各種戒律規矩,按照流程,現在蘇唐應該對眾弟子訓丨話了,告訴他們什麽可以做,什麽不能做,什麽要受到嚴厲的懲罰,最後再鼓勵幾句,這些紙上都有。


    蘇唐眼簾低垂,他心中充滿了唏噓,曾幾何時,現在的場景就是他的終極夢想。


    那時候的蘇唐並不了解修行界,想象力有限,所以他的夢想不是坐在這裏,而是跪在下麵。


    能得到一代名師的指點,就是他最大的願望。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過兩年多了,他蘇唐竟然能走到如此高度,回望當初,他不能不感歎。


    “先生?”見蘇唐還不說話,顧隨風低聲叫道。


    蘇唐猛然醒過神來,拿起那張紙看了看,隨後笑道:“顧老給你們定下了很多規矩,但這些我不教你們,自然還有別人來教,所以,我想說一些另外的話。”


    何平等人都在聚精會神的聽著,顧隨風露出無奈之色,蘇唐總是這樣不按常理出牌。


    “金大先生有大才,前些天那番話,讓我有醍醐灌頂之感。”蘇唐輕聲道;“千奇峰能在今日開宗立派,是因為有我、有雷老、有賀小哥、有顧老、有金長老和計長老等等,我們努力,締造出了一個千奇峰,但千奇峰今後能走多遠,則要取決於你們了。”


    “我對你們的要求隻有四個字,一,友愛;二,自強。你們應該能聽得出來,我的要求很寬泛,要怎麽做、能做到什麽地步,全看你們的本心,我不強求。”蘇唐道:“違背了顧老的規矩,自然有顧老找你們算賬,可如果有一天,我發現你們做得不好……沒有達到我的要求,那就是我找你們算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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