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縣,縣衙。


    入夜後,縣衙中燈光明亮。大廳中油燈搖曳,鄴縣縣令沮授和幾個好友小聚。沮授坐在正上方,左側首位坐著剛從中山國趕回鄴縣的荀諶。他頭戴高冠,腰纏玉帶,身著一襲白袍,麵如冠玉,坐在大廳中,便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令人自慚形穢。


    右側首位坐著的一個五短身材,國字臉,八字眉,眼神淩厲的中年人。此人名叫田豐,字元皓,人如其臉,剛正嚴格,處處頂撞韓馥,以至於不受韓馥器重。


    左側第二人是長史辛評,右側第二位是韓馥幕僚辛毗,兩兄弟也列席。


    五個人,都是知交好友。


    沮授目光落在荀諶身上,拿起手中酒樽,遙敬荀諶,“諸位,友若兄自中山國返回,舟車勞頓,這一杯酒敬友若,給他接風洗塵。”


    “多謝公與兄!”


    荀諶微微一笑,端起酒樽向在場的人敬酒。


    他仰頭一飲而盡,放下酒樽後雙手放在雙膝上,不急不緩的說道:“這一次前往中山國,去的路上沒遇到有趣的事兒。回來的路上,倒是遇見了一個有趣兒的人。”


    “有此好事,應當分享,快,說來聽聽。”


    沮授身子前傾,臉上帶著好奇之色。


    素來不苟言笑的田豐也頗為期待,辛評和辛毗也看向荀諶。


    荀諶袖袍一甩,說道:“我途徑曲梁縣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名叫王磊的人。此人年不滿二十,長得魁梧精悍,一看就是猛將之才。這人年紀輕輕,已經是州牧大人任命的毋極縣縣令。”他一開口,在場的人並無驚訝的神色,臉上還露出早已知道的神態。


    辛毗更是輕笑兩聲,打趣道:“先生啊,王磊能夠擔任毋極縣的縣令,還是沮先生一手促成的。沒有沮先生,也就沒有王磊。”


    沮授訕訕一笑,他滿腹才華卻算計一個痞子,麵上無光。


    “還有這事?”


    荀諶眉頭一挑,驚訝道:“此人是公與兄的親屬?”


    沮授搖頭,荀諶更覺奇怪,又問道:“既非親屬,莫非公與兄收了王磊的好處。”


    辛毗哈哈大笑,田豐那僵屍臉都有了一絲笑意。


    沮授又搖頭,無奈之下,他把王磊身份和前往毋極縣赴任的原因說了出來。這件事除了荀諶剛回來不知道,在場的人都知道,不可能隱瞞,幹脆一五一十的說出來。沮授說完後,繼續說道:“王磊赴任毋極縣,是因為州牧大人想斷絕消息,才有赴任之事。”


    荀諶明白了來龍去脈,感慨道:“鄴縣東市的一個小小痞子,竟有一腔熱血和一身傲骨,當真是人不可貌相,這個人頗為有趣。說不得,以後還真會封侯拜將。”


    田豐覺得驚訝,問道:“友若何出此言?”


    荀諶不再隱瞞,說道:“我在曲梁縣遇到王磊的時候,恰逢清晨。當時王磊拿著一杆烏金蛇矛晨練,那一邊練武,一邊竟出口成詩。”當下,荀諶把王磊的詩句一句句朗誦出來,又接著說道:“這首詩氣勢雄渾,磅礴大氣,格局頗大,十分符合王磊的情況。”


    頓了頓,荀諶又問道:“在座諸公都是飽學之士,可曾聽過這首詩?”


    眾人搖頭,臉上都有著驚訝的神情。


    他們都是飽讀詩書的人,都有各自的關係網,一旦有新的成名詩作問世,必定知曉。王磊感慨而發的這首詩氣勢不凡,一旦做出來,不可能被人拋之腦後。


    唯一的可能,是王磊應景而發。


    “男兒仗劍行千裏,千裏一路斬胡虜!好,當真好,念起來熱血沸騰。”


    辛毗心中激蕩,眼中異彩連連。


    他和田豐都不受韓馥器重,沒事做才關注王磊打發時間,沒想到發現了個有趣的人。


    沮授呢喃了幾聲,也感覺熱血沸騰,感慨道:“王磊名聲不顯,一直東市的一個痞子,卻不料有著如此抱負。這一回前往毋極縣,說不定是虎出深山。”


    田豐捋了捋短須,朗聲道:“此子出身卑微卻身負傲骨,一腔熱血令人欽佩。”


    荀諶點點頭,笑道:“來,來,諸位請!”


    一眾人推杯交盞,笑聲熱烈,臉上都帶著濃濃笑容。


    ……


    破舊的道觀門口,青年大步走來。他身著一襲青袍,腰懸三尺長劍,烏黑的頭發隨意紮了個發髻,一根木簪穿過,發絲四散,放浪形骸。但仔細一打量,青年麵如冠玉,唇紅齒白,雙眼猶如浩瀚星空璀璨生輝,氣度不凡。


    杜畿眉頭微蹙,對眼前衣冠不整的青年頗為不喜。


    為人當方正,處事當公正,人前更該肅然整潔。而眼前的青年放浪形骸,衣衫不整,讓杜畿覺得不好,第一印象很差。


    王磊不受條條框框的約束,不去管青年的裝束,擺手道:“先生請坐!”頓了頓,王磊手一招,吩咐道:“小浩,拿一壇酒來。”


    “好!”


    青年跪坐下來,豎起大拇指稱讚。


    小浩的想法和杜畿頗為相同,不情不願的拿了一壇酒放在青年身前。青年拿著酒壇子,也不管什麽禮儀,直接灌了兩口。這一下,更讓杜畿搖頭。杜老爺子好奇的看著來人,眼中異彩連連。他是一把年紀的人,見慣了各種人,眼前的青年給他一種不同一般的感覺。


    王磊心思一轉,又說道:“好酒當有好肉,小浩,再給先生拿點肉食。”


    “不用!”


    青年一擺手,搖頭道:“有酒足矣!”


    他喝了酒,眼神愈加明亮。


    這時候,青年坐直身體,臉上那放浪不羈的神態消失,取而代之的莊嚴之狀。這一變化,那俊朗的麵孔令人心生好感,連小浩都忍不住心中嘀咕兩聲。


    “適才,在下聽聞兩位辯論,見獵心喜,也想討教一番。”


    青年揖禮道:“潁川郭嘉,請指教!”


    王磊坐直了身體,朗聲道:“鄴縣王磊,請!”王磊麵無表情,心中卻掀起了滔天巨浪,沒想到會在這一座道觀偶遇郭嘉。以郭嘉現在的年齡,和他應該相差不多,應該是四處遊學而偶然途經此地,恰好聽見他和杜畿的辯論。


    杜畿收斂了對郭嘉的輕視,觀其氣度,察覺此人不是泛泛之輩。


    其形雖放浪,氣度卻不凡。


    郭嘉大袖一展,說道:“適才辯論中曾提到大漢式微,朝綱不振。一提到朝綱,不得不提及幾年前的黃巾賊作亂。閣下見識不凡,我們以黃巾賊為題,各抒己見。”


    “可!”


    王磊點頭,眼中鬥誌昂揚。


    ps:辯論,繼續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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